楚长歌让开身子,让俩人先进去,他跟在后面,高声喊着,语气亲昵热切,“爸、妈,暮夕和小表嫂来了。”
包间不算大,摆下桌椅后,四周的空间也就放了几棵盆栽和一个博古架,不过装饰的十分典雅,墙上挂着风景油画,艺术气息浓厚。
楚梦河和秦可翎坐在椅子上,正低头说着什么,闻言,抬眼看过来,表情慈爱中带着含蓄的欢喜,“暮夕来了?这位就是柳小姐吧?”
楚梦河坐着没动,他是做舅舅的,自有长辈的架子在,说话的是秦可翎,她已笑着站起来,穿着身家常的旗袍,身上有种空谷幽兰的高雅出尘。
“舅舅,舅妈、”宴暮夕对俩人的态度算得上是非常礼貌了,难得有晚辈的自觉恭敬,拉过柳泊箫来,介绍道,“这是我女朋友,你们喊她泊箫就行。”
“好标致的姑娘。”秦可翎赞叹一声。
楚梦河也打量了柳泊箫几眼,又得体的撇开,他没说什么,不过看神色,也是满意的。
柳泊箫并没有见家长的那种窘迫和紧张感,落落大方的打招呼,“楚教授好,秦教授好。”
俩人都是知名艺术家,不过专攻的领域不一样,在社会上也有不少头衔,但柳泊箫觉得称呼别的不太和适宜,索性就称教授了,他俩在一所艺术学院任教,她身为学生,这么喊,合情合理。
俩人微微怔了下,很快便都点头应了。
宴暮夕有些哀怨,“泊箫,喊什么教授啊,这是舅舅和舅妈。”
柳泊箫只是笑,她现在喊舅舅、舅妈合适吗?
“过来坐啊。”秦可翎招呼着,给柳泊箫解围。
宴暮夕拉着柳泊箫的手,坐在了楚梦河的旁边。
楚长歌挨着秦可翎,给俩人倒茶。
楚梦河跟宴暮夕聊起来,话题无非是围绕着彼此的近况,你说我听,你问我答,甥舅俩人你来我往,看着并不多热情,却有一股淡淡的亲昵流转。
柳泊箫曾在网上搜过楚昭阳的照片,今天看到楚梦河,深觉这姐弟俩生的可真像,都是一双桃花眼,内眼角尖深邃,眼尾细而略弯,状若桃花瓣,眼神迷离,似醉非醉,十分勾人,楚长歌便是完美遗传了这样的一双眼,才能在娱乐圈靠着美色大杀四方。
不过在楚梦河身上,找不到一点想要魅惑勾人的风情,相反,他穿着周正严谨,连表情都是正儿八百的,一举一动,透着规矩和教养。
那双桃花眼长在他脸上,还真有点糟蹋了。
“泊箫,我可以这么叫你吧?”秦可翎的一句话,把她的神思拉回来。
柳泊箫乖巧的点点头,“当然可以。”
秦可翎的语气里透着亲近之意,“早就听长歌说起过你,我跟暮夕他舅舅都好奇的不得了,一直惦记着想见见,又怕唐突了,今天总算找到个合适的理由了,呵呵呵,趁着过节,正好也聚聚。”
柳泊箫对于这种桌面上的交际应酬文化没多少经验,也学不来八面玲珑、讨巧卖乖,便浅笑着道,“您太客气了。”
秦可翎其实也不擅说这种客套的场面话,但俩人毕竟不熟,一上来就直奔主题,肯定更不妥当,她只能委婉含蓄的先扯了几句,拉近彼此的距离。
柳泊箫维持着礼貌的笑,一一应答。
好在,有楚长歌在,气氛倒也没冷场,他时不时的插科打诨几句,大大缓解了俩人的尴尬。
倒也不是说,俩人都不会来事儿,而是之前发生过那么多事情,没法说抹去就抹去,虽已经过去了,却都在心里留下了痕迹。
又都涉及到彼此的亲人,谁能真的毫无芥蒂?
而且,这也是她们第一次面对面,有些问题还没解决,自然无法彻底放得开。
就是宴暮夕和他们,还隔着个楚长辞的事儿没摆到明面上呢。
都心有顾虑,自然无法畅所欲言。
……
十几分钟后,有服务生敲门进来,推着个餐车,车子上摆着好几口小锅,锅底是奶白的汤,上面飘着几颗红色的枸杞,点缀着绿色的香菜。
每个人一口小锅,方便卫生。
锅底接通电源后,很快,汤汁就翻滚起来,香气随之扑面而来。
柳泊箫轻嗅了下,闻到了几种香料的味道。
服务生带着手套,开始现场处理鱼片,鱼很新鲜,肉质肥厚,闪着光泽的刀切上去,薄薄的一片拎起来,似乎透明放亮,放在锅里一滚,瞬间卷曲起来。
直接吃或是蘸料吃,滋味都妙不可言。
还有鱼肉揉成的丸子,各种时令蔬菜,摆了满满一桌子,自己想吃什么,自己往锅里放。
服务生手脚麻利,片鱼的动作也漂亮,弄了两条后,推着车子离开,鱼片摆在细白的磁盘里,周围有雕刻的萝卜花,透着一种无声的诱惑。
“味道如何?”宴暮夕一直帮她夹着鱼片,自己都顾不上吃,对她喜欢什么蘸料也很熟悉,海鲜酱、辣椒油、麻汁和腐乳,搅和在一起,给她盛了一小碟。
柳泊箫先品汤底,这算是她的职业病,汤底鲜美无比,闻不到一点腥味儿,鱼的骨头清晰可见,在汤里翻滚着,不知道事先煮了多久,已经变得有些软,她细细品着,已经能分辨出十几种调味料,吃了鱼片后,又琢磨着跟自家做的手艺比,到底有什么不同和差距,她一旦认真专注起来,别人说话是听不到的。
宴暮夕也不觉得被漠视了,又好脾气的问了一遍。
柳泊箫这才有反应,“非常不错。”
对她来说,能说出这四个字,评价已是很高了。
宴暮夕唇角勾起,似比她还高兴,“喜欢就多吃点。”
“嗯。”
秦可翎和楚梦河看到这一幕,面面相觑,有几分不敢置信,实在是,以前他们都没见过宴暮夕这副照顾人的体贴样子,冷不丁遇上了,难免恍惚。
恍惚过后,楚梦河是欣慰的,比起那个冷淡的近乎六亲不认的外甥,他更喜欢眼前这样有血有肉的有鲜活气息的,这才该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应有的样子,之前那个,则像是一台被电脑操纵的强大机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