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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李彦的回归,借机夺取京城的计划正式提上了议程。到了相府,李彦才发现,不但霍、丁、颜、山等人都在,连郁陶这个本来在扬州的人,此时也悄悄地出现了。
直到这个时候,李彦才知道,颜神佑这个小王八蛋根本是在绿他的。济阳王根本还没有称帝,也还没有说自己是什么正统。
可颜神佑多无赖呀,一扬眉:“这事儿,他现在不做,以后也会做。至少,能保下他的命,不是么?”
李彦:“……”他默默地把谴责的目光投到颜肃之的身上:你这当爹的怎么教闺女的?
颜肃之:……对不起啊,我闺女不是我教的。
卢慎忙来打圆场,请大家稳步去看沙盘。
由于是山璞首倡的,便由他来做主讲。众人围着沙盘,听他讲如何冒充押送粮草的百姓,如何进城,又要埋伏几支伏兵,再怎么打开城门,一支队伍牵制住城外的阮军,一支队伍进城。
同时,希望郁陶在东线作出佯攻的举动,以牵制周边的阮军。
这个计划做得很好。
颜肃之主要询问了郁陶的意见,郁陶道:“后生可畏!”却也指出,“筹划得再好,也须得能办得到。用兵宜简不宜繁。想繁时,要能保证军令通畅,士卒用命。再者,长途奔袭,第一是要隐蔽。”
山璞道:“我想亲自带人入城。”
这个提议被否决了,大家同意山民是比较灵活的,适合搞潜伏活动,但是山璞本人就不要这么冒险了。颜神佑道:“京城的地图,等会儿我默出来,看你们怎么样吧。玄衣倒是可以拦牵制城外之敌。”
玄衣的奔袭能力,大家是知道的。
郁陶道:“东线有我。攻城……”
颜肃之道:“我亲提一军前往,李今正在临安练兵。荆州有霍白,阿胡可进驻临安,他原本就在那里驻防过。”又问颜希礼能不能保证扬州的治安,不要求他打仗,只要他能管得住小打小闹。
郁陶道:“他也是兵家子,怎么做不到?”颜希礼两头的长辈都是混三五门出身的,还真遗传到了这么一点基因。
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是今年就行动,还是等明年?
叶琛终于发言了:“今年若能行动,今年最好。等到明年,阮贼腾出手来,恐怕便不容易了。纵不能亲自坐镇,也会有更多的兵马守卫——京城粮仓,令人垂涎。”郁陶也估算了一下阮梅的战斗力,认为明年秋天的时候,阮梅的补给也跟上了,后方也比较太平,确实不太好打。
颜肃之相信了郁陶与叶琛的判断,自带了女儿、女婿,路上捎上侄女婿,随军有叶琛、卢慎,命丁号、霍亥、杜黎看家。杜黎心里很有一点小激动。
颜神佑又要出征,这回还是跟山璞一块儿,夫妻两个都觉得有些新奇,还兴致勃勃的说起要怎么配合。却把姜氏给急坏了:刚刚调养好,怎么又要走?!
颜神佑安抚了她许久,还是没有成效。姜氏越听她说,越不开心,怒道:“三娘孩子都要会叫娘了……”
颜神佑马上道:“那小子才满月……”
姜氏气得要命,险些要找颜肃之理论:让颜神佑去临安坐镇,也比去前线强呀!她也不是不讲理的妇人,危急关头,责无旁贷。现在又不是当年,好歹颜家也有几员大将了,哪用闺女去跟人拼命呢?
楚氏见状,只好做个和事佬,提出建议:“让郎中当着你的面给她把把脉,再给她带两个郎中去。要是说没事,就让她走。”
婆婆的话,姜氏还是要听的,按下了焦虑,去请了郎中来,险些想暗示买通郎中,留下女儿。郎中一摸脉,开口就是恭喜。
得!
颜神佑这回不用走了,姜氏开心了!忙不迭派人去通知颜肃之,你快要当外公了,自己掂量着办!
颜肃之:……(≧▽≦)!!!我要当外公啦!
☆、240·重回旧京城
颜肃之和山璞两人笑得见牙不见眼的,真是太开心啦!山璞要当爹了,对于一个目前家族人口为二的男人来说,这是一件喜大普奔的大好事,他的开心是很好理解的。
于是,看神经病一样的目光就投到了颜肃之的身上,你就是要添个外孙,高兴成这样,你没毛病吧?众人惊讶之余,也要感叹一声,这个中二病对他闺女还真是不一般。
叶琛犹记得自己的责任,提出了一个非常现实的问题:“小娘子如今这般,不利于行,那么……谁人去截击城外守军?”
这可真是一个好问题!
不但叶琛想到了,只要头脑不是特别发热的人,都想到了。颜神佑自己也急得团团转:“怎么偏在这个时候出这么个事儿了呢?它怎么就不晚半年再来呢?”
姜氏原本就不想她再出去冒险了的,此时正开心,听女儿说这不着调的话,姜氏想抽她,不过考虑到她现在情况特殊,又默默地收回了拳头。强压了压火气,沉声道:“又胡说八道了!儿女缘是天注定的,岂能由你胡来?!你与我老实留在家里安胎,生下孩子,比什么都要紧。”
颜神佑张了张嘴巴,最后颓然道:“阿娘不知道,这回的事儿,是顶顶要紧的。”
姜氏道:“我不管你们有什么要紧的事儿,你这个样子都是不成的,会误事儿。不拘是什么事儿,如今咱们这里人材也是不少了,好歹找个人替你一替。旁的事都能替,生孩子得你自己来。”
颜神佑:“……”总觉得她娘越来变得越奇怪了,记得小时候她娘很斯文的,怎么现在越来越有大妈的趋势了呢?
姜氏看她有点发怔的样子,十分不放心,当即拍板:“你那家里,现在也没个人照看,原本阿婉还能与你就个伴儿,现在她也去吴郡了。我看你就回来住吧,家里人多,热闹,我与你阿婆也好看着你,不看着你,我是不放心的。”不知道你又要出什么幺蛾子了。
楚氏看这母女俩拌了一回嘴,对颜神佑道:“且搬回来住罢,离你的州府也近,你觉得闷了,也好过去解解闷儿。”在楚氏心里,孙女儿想忙事业,她也支持。不过一旦有了孩子,先把孩子平平安安生下来,却是首要任务了。
颜神佑见两尊大佛压下来,自己这个样子,也确实不适合长途行军。围攻京城这样的事情,准备得几十天,发动只在一瞬,但是后续就不好说了。搞不好拖上几个月,阮梅回救及时,无功而返也是有可能的。她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遗憾过后,只好认命。
姜氏与楚氏都放下心来。
颜肃之那里也飞快地有了决断,先派人把颜神佑叫过去,一屋子的大男人跟三姑六婆似的说“恭喜”。山璞弯着个腰,扶着老婆的胳膊,活似大内总管,把老婆小心翼翼地扶进了厅里坐下。
颜肃之越看闺女越觉得开心,语气更是柔和了八档,轻声道:“觉得怎么样啊?”
这种“盼孙子的婆婆”的语气!颜神佑嘴角一抽:“也没什么。”然后就接收到了大家看女壮士一样的目光,弄得她分外地不自在。
颜肃之对卢慎使了个眼色,卢慎不得顶上,也是十分小心地对颜神佑道:“您这身体要休养,那您那一路兵?”
颜神佑看到对面坐的郁陶,便先向这位能人请教。
郁陶道:“原本霍白最佳,只是他要镇守荆州,不能轻动。所以,玄衣之内,有无干材?”
颜神佑有点苦恼地道:“几个千户听命行事,似乎都还不错。只是不曾独当一面过,这个……”
郁陶道:“听命就好。且有丞相压阵,倒不至于生事。”他知道玄衣是颜家的私兵,便也不强作主张。只提出建议,让玄衣的几个千户去试一试手。不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颜神佑听他这么说,又想起被劝说放手的事儿了。心里略有忐忑,还是同意了郁陶的建议,十分郑重地对颜肃之道:“又要让阿爹受累了。”
颜肃之这个蠢外公还沉浸在自己长辈份儿的喜悦之中,很开心地道:“不累不累,家里就交给你啦。不对,你在家也不要累着了。”
颜神佑翻了一个白眼:“关在家里才像是要做牢呢,我活动活动,反而心情好。还有方尚书他们在,我又能累到哪里去啦?”
“对对对,你说得对。”颜肃之是一点原则也没有,这时候天大地大,孕妇最大。你说啥就是啥。
叶琛十分看不下去,不得不出言打断:“则此事便如此了?”
颜肃之拍板决定,就这样了。
叶琛想而又想,还是提议:“六郎也渐长成,可以相帮小娘子。”
颜肃之道:“正是!怎么能忘了他呢?他还有李先生在教着!李先生也是能人!”这下可放心啦,闺女在家不会太累了。
于是,颜肃之就这么开开心心地揪着一步三回头的女婿上路了。路过临安,又揪上了孙女婿,一行人在颜家堡驻屯。在叶琛的提醒之下,他又捍着鼻子祭了一回颜启。跪也不好好跪,嘴上还在嘟囔道:“您老最疼的都已经给您送过去陪着您了,开心不开心呐?”
别人也没听到他在说什么,只以为他是在跟死了的亲爹聊天儿。想到颜启打仗也是一把好手的,也有人在想,这是要请神上身吗?
不得不说,颜家因为颜神佑好几次装神弄鬼儿的,整个家族都有那么一丝神秘的色彩。
祭完了颜启,再开军事会议。郁陶临走之前,又将颜家坞堡看了一回,实地考查了当时颜神佑姐妹俩大破阮梅的战场。他的眼光很老辣,回来就对颜肃之道:“我知道你们父子并不那么亲密,可他用兵,真是眼光独到。要不是他选址选得好,阮梅也没那么容易败的。”
颜肃之这些年也颇打了几场仗,自然也能看得出,哼哼唧唧地承认了。
郁陶话锋一转:“火药是怎么一回事?”
颜肃之:=囗=!合着这才是重点是吧?
对呀,前面绕了这么大一圈儿,就是为了这个。郁陶道:“先前与二娘在扬州做交割时,闻听得阮贼也做出一些来了,只是不如咱们的好使?这一回,带来了没有?”
这是部队大佬们常干的勾当——争军需。
不但军需要争,驻防地要争,新兵源要争,凡是与战争资源有关的,没有这些人不争的。郁陶的部队,有颜神佑坐镇昂州,补给一类是不需要担心的。上一回缴获的军械,大半也都给了他。他别的不缺了,就开始琢磨着新手段了。
颜肃之苦着脸道:“那玩儿不好配,弄不好就在自己营里炸了,我都不敢多带啊!现使现配的。”
郁陶本来就长得尖嘴猴腮,不像是个好人,这会儿“嘿嘿”一笑,双臂一抱,更像是一个老流氓了。蹲那儿跟颜肃之死掐。
颜肃之没掐过他,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有人在无赖技能上完虐他!没办法,郁陶有相貌猥琐加成,还有几十年的土匪经验。颜肃之不得不咬牙分出了一批火药给他,再三表示:“现使现配,不然炸了营,乐子可就大了!”
郁陶抢到了东西,十分开心地一摆手:“这还用说?”
颜肃之:“……”怎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
郁陶才不管他郁闷不郁闷呢,抢到了火药,还挖了两个工兵,又盯上了战马。死活又从颜肃之手里抠了两百匹马走。这也是他能抢到的极限了,再要抢,颜肃之就地一个懒驴打滚儿,滚着滚着,他就不起来了,死活不给。
郁陶也没办法了,知道南方缺马,这些还是当初从常恢手里抢来的呢。拢共就那么多,也不可能全给了他。郁陶见好就收,开开心心地带着物资奔回扬州去了。修整三日,便命征船渡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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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山璞的计划里,郁陶是佯动,应该做出声势来,吸引部分兵力的。郁陶却是“虚则实之,实则虚之”,做戏做全戏,开始还搞了个假戏真作。他引兵突袭了河北岸的一座县城,半天就将城池拿下。
稍作修整,第二天再下一城,这一回,就故意放出几个残兵,让他们去京城报急。第三天,却又派人伪装是去报急的,道是还有其他县城被悄悄地拿下了。
留守京城的是常恢,水平其实并不差,奈何遇上了更厉害的郁老头儿。郁陶这是实打,并不是花架子,并不愁他不上当。常恢无奈,只得派兵增援。此时河北岸的秋收也进入尾声了,各县的秋粮先汇到县城,再打包,把应上缴国库的份额给运到京郊敖仓里去。
再让郁陶这么搞下去,对阮梅方的补给是一个很大的打击。常恢反应算快的,一面增援,一面跟阮梅汇报去。同时,下令加快各地进缴秋粮的速度。这样的处理不能说是愚蠢了,只可惜有心算无心,还是着了道儿。
常恢心里,不是没想过为什么只攻些小城抢粮,而不是直接到京城这里来干笔大的。只是与大多数人一样,他也很相信京城的城防。到了京城才知道,以前看过的城那都不能算作城,京城这样坚固的城墙,又有这么多兵警惕,脑筋正常的人,都不会在没有成全准备的时候来进攻。
南朝的情况他也不是不知道,人少,又失了京城的补给,皇帝还死了,正乱着。哪有心思在这时候攻打京城呢?不但他是这么想的,连阮梅、陆桥都是这么想的。不然阮梅也不至于这么放心在地外面玩耍了。
要的就是你想不到!
常恢这一道加速缴粮的命令,恰帮了山璞的大忙。颜肃之在颜家坞里感叹:“老将出马,不同凡响。”的时候,山璞已经带队开始收了。他们运的粮,也是真粮。
此地邻近颜家堡,与颜家堡素有来往,当地士绅与颜家多有联系,十分配合。旧县令已殉国,新来的县令却是阮梅任命的,富户们吃了这新令的苦,心中是十分不满的。颜肃之使人去联系,也不要他们做什么里应外合的勾当,只要他们答应新县令的条件,应承下部分缴粮的任务即可。
送粮的人,自然是山璞这里安排的了。富户们十分不放心,唯恐颜肃之一回失了手,他们要倒霉。颜肃之便许他们来投。富户这才欢喜答应,将一应手续办齐。阮梅这里的制度,有许多是随心所欲地改了,总体却是没办法大改的,谁也不能凭空就这么造出一套制度来,是以框架还是前朝的框架。运粮得地方官发出文凭,沿途才不会拦截,京城收拾才有依据。
于是命银环领了六百余人,往京城去送粮。
因运粮,便走不快,到得京城时,已过冬至。阮梅的“大陈国”典章不全,正经冬至是个大节日,正常皇帝都该祭天的,阮梅还在外面玩耍。是以京城这里,倒显得十分平静。
银环等人缴了粮,对守粮官合了数目。往内里搬运的时候,又暗暗记了地形。运完粮,照例是可以闲逛一逛京城的。派人送出了敖仓的地图之后,银环等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进了城。
与此同时,颜肃之也分派妥当。自己坐阵中军,指挥着玄衣打头,昂州兵跟进,好拖住驻扎在城外的阮军(包括守粮的士卒)。另一部,李今坚持要参与攻城,颜肃之也答应了。命他与山璞各领本部兵马,里应外合,好去攻城。
夜间行军比较麻烦,须得在太阳落山之前便悄悄进入了预定区域埋伏。信号却很好打,真要开始打的时候,放个信号弹就行了,这样看得很清楚。
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京城里,经过阮军的洗劫,天才擦黑,无论士庶,便都关门回家了。正方便了银环等人行事。这些人手里有京城的地图,发现京城的布局比昂州城也大不太多,心里便不怎么慌。白天借着要买些稀罕物回家过年的由头四下一逛,已经把路线给确定。
银环更留心,打听了西门守军住址之所在,留了人手在那里,预备放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