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众席早就已经沸腾了。
唐晗带着月牙儿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
“小磊!小磊!小磊找到了吗?”
多年夙愿成真,她简直不敢相信,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一步一步朝凌濮阳走来。
凌濮阳看着颤颤巍巍走过来的女人,脑子里面如同开了水的锅,噗呲噗呲咕咚咕咚响个不停。
就是这个角度!
他刚刚没有把萧奕给认出来,是因为萧奕的视线始终与他平齐,他没有从下往上这个视角看过萧奕。
而在他所剩不多的孩童的记忆里,二叔和二婶的脸是只长了漂亮的下巴的!
唐晗跑过来,她的角度就刚好对了!
下巴对上了!
凌濮阳眼神呆滞,哆嗦着从喉咙里挤出两个字:“二婶……”
萧奕激动万分,一把将凌濮阳搂进怀里:“你想起来了!你终于想起来了!你小子啊!”
唐晗赶紧推着月牙儿上前:“快!这是你哥哥!你堂哥!快叫哥。”
月牙儿舔了舔唇。
迎着凌彦和凌濮阳凌厉的视线,她不由自主就是一个哆嗦。
把身子往唐晗身后缩了缩。
这是她回大昭以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接触凌家兄弟。
她总觉得凌濮阳和凌彦那双眼睛能把她五脏六腑都看透。
细如蚊蚋的叫了一声:“哥。”
幸好唐晗情绪激动,没怎么注意她的异常。
唐晗也不知道是太激动了,还是离脚气太近了,熏的。
总之她一口脚气没上来,“呜”的就晕了过去。
太医大叫“哎呦!”立刻转身开始抢救唐晗。
大型认亲现场,转瞬间变成了大型抢救现场。
一个凌濮阳还没救完,又来一个萧秉石。
萧秉石对自己太狠,中的毒有点深。
还没解呢,又来一个唐晗!
中间还时不时的被凌濮阳的脚气攻击一下。
他头顶一片灰暗,今天是他职业生涯最艰难的一天!没有之一!
凌少逸眼看着事情已经朝着他不愿意想的方向发展了。
自己的哥要变成别人的哥了,就很不高兴。
跺脚对凌彦道:“哥!他们肯定认错人了!三哥绝对不是他们北戎的!三哥是喝大昭的水,吃大昭的米长大的!他绝对不是北戎人!”
凌彦一边运笔如飞,记录着当下的场景,一边随口答应:“嗯!哪有那么容易?!”
眼睛似笑非笑的看了萧奕一眼。
视线相撞,萧奕立刻心头雪亮。
他本来半跪着,托着妻子的身子。
当即咬了咬牙,把唐晗交到了月牙儿手上。
站起身来,看着凌彦。
突然一声沉喝:“全体都有,集合!”
所有北戎队员齐刷刷的动了。
动作迅捷,转瞬之间就在萧奕身后整整齐齐排成两排。
看得出来军纪严明,令行禁止无有不从。
萧奕抱拳,向凌彦和所有大昭的马球队员团团行了一礼。
道:“今日北戎球队在赛场上违背赛场规则,使用了不正当的竞争手段,实属不该。”
“在此,萧奕代表北戎向大昭诚恳认错!兄弟们要打要罚,北戎都认。”
说罢,再大喝一声:“跪!”
哗啦一声,带头跪了下去。
齐声大喊:“北戎,认错!”
北戎!
认错!
牛高马大的北戎兵,整整齐齐跪在球场上,属实有点震撼。
周围安静得落针可闻,隐约有抽泣声传出来。
萧奕沉声说道:“大昭抚养照顾我侄儿,萧奕不胜感激!”
“萧奕以北戎南院大王之名在此郑重承诺,终萧奕一生,绝不对大昭兵戈相向!绝不侵犯大昭一寸国土!”
“轰!”
在场所有人都激动了。
这才是一场真正酣畅淋漓的胜利!
北戎南院大王向我大昭认错!
他们亲口承认错了!
他们承诺不再侵犯我国土!
球场欢声雷动。
好多人都激动的哭开了。
这样的场景,做梦都不敢想啊!
但北戎人就真真实实的跪在面前!
在大昭人心里像野兽一样凶残的北戎兵和他们的南院大王就这样真真实实的跪在面前。
这不是梦!
凌彦早已经闪身躲开了。
萧奕的这个跪礼他还受不起。
所以他躲开了,把太子云宗政给推到了面前。
云宗政心情激荡,手掌紧紧的扣在掌心里。
他知道今天接受萧奕这一跪对他来说究竟有什么意义。
相当于是往他的脚底垫了一块又一块金砖。
助他稳稳的通向那个宝座!
来看球赛之前,也没人跟他说会接住这场泼天的富贵啊!
砸得他都有些晕了。
凌彦站在旁边,他倒没有多激动。
暗道萧家人对血脉亲情真的看重。
为了自家孩子,他们还真什么都豁得出去。
刚刚还打死不认错的,现在都认了。
甚至于当场就许下承诺不再侵犯大昭的国土。
这个承诺分量有多重?!
心里这样想,手上却不停,刷刷刷把面前的场景给画了下来。
再在萧奕头上画个圈圈,用小字把萧奕说的话给写了进去。
李永贵挨了过来,对着凌彦笑得脸上菊花朵朵开。
点头哈腰的舔着脸要画。
一双眼睛就牢牢的粘在凌彦手上的画本上。
“那个世子爷,您看陛下在宫里还望眼欲穿等着呢,您这画是不是可以先借给老奴一用?”
“老奴拿进宫给皇上一观,让皇上也高兴高兴。”
凌彦一愣,看向手中的画:“这……”
他这画是给他们家那个还躺在床上的伤员看的!
拿给皇上看了,那他家阿荔看啥?!
光是口述,哪有图画那么直观明朗?!
李永贵多机灵的人啊,一瞅便瞅到了关键。
再看看场上的人,哪个不眼巴巴的盯着凌彦手中的画?
都想要啊!
李永贵一拍大腿:“来人啊!把附近的印刷厂给咱家搬过来!”
“还有刻模板的师傅!快点快点,一起搬过来!”
现场刻模,现场印刷!
人手一张!
众人轰然答应:“得嘞!”
人多力量大,没过多久,果然把离此最近的印刷厂的机器给拆了搬到了现场。
雕模板的师傅也被抬了进来。
他一手拿着刻刀,双眼无神,在众人的头顶上传来传去。
已经麻了。
印刷厂的老板痛哭流涕的跟在机器后面。
哭着喊:“干什么呀!强盗啊!你们要干什么呀?!”
他从来没想到,他职业生涯会遇此一劫。
印刷的机器都有人抢啊!
这世界果然颠到了他不认识的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