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手！我赌！规则怎么说？”佐藤健问。
他瞟了一眼赌桌一侧的女荷官，一个黄毛丫头而已，涉世不深。
这是他对薛荔的初始印象。
促使他下定决心坐上赌桌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见不得白娘子受辱。
还有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薛荔的相貌给了他一种很好欺负很好赢的感觉。
如果与他对赌的是赌场以前的荷官，那种精明强干型的，佐藤健不一定愿意下场。
他坐到了薛荔对面。
两个人相貌天壤之别。
一个如朝阳初起，一个日薄西山。
一个像水蜜桃粉粉润润，一个像山里核桃麻麻赖赖。
薛荔翘起嘴角，对他友好的一笑。
王金山宣布了赌局规则。
很简单，掷骰子赌大小，两人轮流坐庄，赌注为半个棋盘。
第一个棋盘格放一个铜板，第二个棋盘格放两个铜板，第三个格子放四个铜板，以此类推。
佐藤健赢，可以拿走他赢得的所有钱财并白娘子的身契；
如果输了就要赔偿相应的钱财。
围棋棋盘横竖19条线，各18个格子，共324个格，他们只赌半边棋盘。
就是162个格子。
佐藤健默算了一下，即使全部输完也不多，他也赔得起。
更何况，他还不一定输。
他来这家酒馆消费也有一两年了，虽然没有下过场，但看的多了，里面的门道自然也了解几分。
佐藤健觉得，自己一定不会输。
至少不会输给对面的女孩儿。
规则很公平，佐藤健也检查了骰子和其他赌具。
包括桌子都没有问题。
怕里面有磁铁什么的，他还要求拿来了一块木头垫在底下。
佐藤健极有范儿的往桌子旁边一坐，两手撑开对着薛荔伸手道：
“主家先请。”
薛荔回了甜甜的一笑：“您是长者，您先请。”
“好！”
佐藤健也不磨叽，伸手拿起了骰盅。
他开个头，赢个开门红，先压一压对方的气势！
看了他的白娘子一眼。
白娘子在旁边咬着手绢，眼泪汪汪，已经全然入戏。
那眼角边的一抹绯红楚楚可怜。
佐藤健摇了骰子放在了桌上。
王金山唱道：“买定离手，下注！”
薛荔把筹码盖在了小字上：“买小！”
佐藤健眼睛陡然一眯，心头冲起淡淡的怒气。
“哼，小姑娘你可想好了，本太君摇的是大！”
他们东岳国最忌讳说小，这姑娘明显就是故意的。
薛荔笑：“小！除了小还是小。”
她道：“佐藤先生，只是一个赌局，不要上升到国家层面好吗？”
佐藤健：“……！”
刚刚上桌子就被气得气血翻涌。
惊觉自己上了别人的当，被这女孩牵着鼻子走了。
赶紧收敛心神。
赌桌上，赢了才能笑到最后，他没必要跟这女孩做口舌之争。
王金山：“买定了吗？”
薛荔点头：“开！”
骰盅打开：一一二，小。
佐藤健咬咬牙，看着王金山把一枚铜板放在了棋盘格里。
冷笑了一声。
没关系，这才第一局，还有一百多局呢。
接下来薛荔摇骰子。
她在地下被关了两年，薛阔给她找了一些牌九骰子等赌具让她自己跟自己玩儿。
薛荔摇骰子的技术也算炉火纯青。
再加上她极好的听力，和超乎一般人的心算能力。
今天她就要在这里跟佐藤健来一局大的！
接下来，佐藤没有赢过一次。
佐藤健摇出来的点数薛荔都能准确的猜出大小。
而从她自己手里摇出来的，全是“小！”
小小小小小！全小。
佐藤健每次到薛荔坐庄都押大，魔怔了一样。
他不相信薛荔就没有一次不开大！
赌局越到后面，赌注就越累积越多。
唱喏的早就已经换了人，换成了白娘子。
而王金山则满头大汗的在计算赌注。
两个金算盘快打出火星子来。
金算盘都快融了……
一边算一边往棋盘里面扔纸条。
——实在是棋盘格子太小，筹码已经堆不下。
佐藤健此时才反应过来那个棋盘究竟意味着什么？
背后就是一层又一层的冷汗，厚厚的糊了一背。
那是个天文数字！
但没关系，他还有翻盘的机会。
越到后面赌注累积得越高，他只要赢一次，就可以把前面输掉的全部赢回来！
只要赢一次就好！
又到薛荔坐庄，她随意晃了两下就扣下了骰盅。
佐藤健往棋盘上瞟了一眼，心中就是一跳。
不知不觉中他和薛莉有来有往已经打了一百多个来回。
现在，是最后一局！
棋盘上只剩下最后一个格子了。
一局定输赢！
薛荔坐庄前面80手都开的是“小”，现在最后一手，她会开大还是开小？！
最后一手了，成败在此一举。
佐藤健呼吸急促，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眼前阵阵发黑。
四周安静的恍若死人之墓，每个人都屏气凝神等着。
佐藤健手中的筹码都快要捏烂了，却迟迟不敢下注。
无意中抬头一看。
好家伙，他周围的都是些什么人？
绥远侯、程王、太子云宗政、皇帝身边那位贴身大太监李永贵……全是大昭重量级的人物。
这些人怎么都在这里？
只为了一个小小的赌局？！
佐藤健猛然想到什么，惊恐的看向对面：“你……你是……隆福郡主……”
隆福郡主薛荔！
最近这个名字频繁被提起，被传的神乎其神。
薛荔笑：“佐藤先生到现在才知道你的对手是谁？！”
薛荔摇着头：“佐藤先生，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你到现在才知道你的对手是谁，未免太迟了吧？！”
佐藤健两只眼睛血红，深吸一口气看向薛荔：“不迟！我们不是还有最后一局吗？”
他看着那女孩略微泛白的脸色和唇色，看她额头上冒出的细细的汗珠。
对面也不轻松！
这个认知让佐藤健信心百倍。
先前他多次押大是因为那该死的民族自尊心。
那女人就是抓住了自己的那个心理频频开小来刺激自己。
最后一把，她肯定以为自己会抛弃自尊心押小。
但自己偏偏就不！
自己偏要继续压大！
看她如何应对！
他把最后一枚筹码放到了“大”字上面。
眼睛却始终紧盯着薛荔的神情。
看到薛荔嘴角微微翘起，佐藤健脑中灵光一闪。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把筹码移了过去，拍在了“小”字上。
最后一把，他押小！
走对手的路，让对手无路可走。
薛荔嘴角翘得更高：“知道你们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