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城内,王世充面色阴沉。在他面前,大将单雄信、太尉张镇周、御史大夫郑颋等等都聚集在勤政殿中,显然是因为卢照辞率领大军前来的缘故。
“卢贼篡夺李阀江山,如今又来打朕的主意了,诸位爱卿说说怎么办吧!”王世充话音刚落,目光却是朝郑颋望了过去。郑颋乃是荥阳郑氏族人,在郑氏政权下,担任御史大夫,本就是为纠察朝臣过错的,只可惜,这位御史大夫本就是阿谀谗臣,只要你送上金钱,就算有再大的过错,他也会替你遮掩的。但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就是因为在他的背后有一个庞大的郑氏在支撑着他,王世充也对他无可奈何。
“洛阳城坚固无比,前隋杨广花了数十年的时间,由大匠宇文恺设计监工而成,乃是天下第一雄城,卢照辞就算再怎么厉害,恐怕也不可能攻破这洛阳城。更何况,陛下已经邀请窦建德前来相助。”郑颋冷笑道:“如今陛下与窦建德乃是唇亡齿寒的道理,他必定会前来相助的,有他前来,卢照辞虽然厉害,但是想来也不是我们两家联手的结果。陛下,如今的天下大势就是如同三国时期的魏蜀吴三足鼎立,陛下只要和窦建德联手,就能抵挡卢照辞的大军。”
“郑大人的话末将不敢苟同,这个卢照辞阴险狡诈,臣以为此人必定会舍弃洛阳坚城而不顾,转攻其他的城池,使的洛阳成为孤城一座,活活的困死我们。臣请陛下明察。”张镇周面色冷峻,冷冷的扫了一眼郑颋,一脸的不屑之色。
“恩,太尉所言不得不考虑。”王世充这个时候又恢复了枭雄本色,郑颋虽然是代表着郑氏,但是却不是他的嫡系。更不是一个会打仗的人,张镇周跟随他已经很久了,他更是相信张镇周。当下说道:“命魏王王弘烈守襄阳,荆王王行本守虎牢关,宋王王泰守怀州,朕与太子守洛阳。告诉他们,除非在有利的情况下才能出战,否则都给朕坚守城池。”
张镇周一见,却见现王世充也没有什么好的计策。说白了就是摆了一个乌龟阵,专门用来防守的。张镇周虽然不同意这种做法,但是唐军势大,卢照辞麾下也不知道有多少的精兵强将,自己更是闻名宇内,与他打仗的人,此刻不是降了,就是已经死了,这些人都做了卢照辞的踏脚石。张镇周自己也知道,王世充麾下包括王世充都不是卢照辞的对手。所幸的是洛阳旁边的每个城池都是易守难攻的坚城,硬打的话没个一年半载是很难成功的,这一年半载的世家内,谁都不能保证会生点什么。也只有拖垮卢照辞。虽然这种战略很是不高明,等于将除了几个据点外的所有地盘拱手让人,让卢照辞一方拥有了战略主导权。王世充下达了一系列的命令之后,郑颋等人也默默的退了下去。
洛阳积善坊,荥阳郑氏在洛阳的分支,如今乃是御史大夫郑颋的宅院,那郑颋从皇宫内刚刚出来,就急匆匆的冲进了后院。
“家主,家主。”郑颋进了后院。迫不及待的喊道。
“何事如此慌张?”对面的定远堂内传来一个洪亮的声音,接着就见一个中年人丛堂内走了出来,郑氏家主郑善果,在他的一边,还有他的儿子郑偐。
“王世充已经制定了御敌策略了。”郑颋脸上露出一丝讥讽之色,乐呵呵的笑道。
“什么策略?”郑善果双眼一亮,冷哼哼的说道:“恐怕就是他的防守策略吧!”
“家主所言甚是,正是如此。”郑颋冷笑道:“那厮让他的几个兄弟儿子把守各处要道,诸如襄阳、虎牢关等等重要城池,大概就是为了与卢照辞打消耗战。”
“哼,这个王世充若是论权谋之道,或许他还能与卢照辞比较一番,但是若是论行军打仗,他可是比卢照辞差的太远了。”郑善果冷笑道。
“父亲,王世充此举也是没有办法啊!”郑偐一听郑善果在称赞卢照辞,不由的眉头皱了皱,道:“孩儿倒以为王世充此举乃是上策。这洛阳本就是四战之地,非常容易受到进攻,对于西面来说,要做到御敌于国门之外,就必选抢占潼关,或者在宜阳之地,依靠有利地形,以重兵把守也行,可是这些重要地方如今都是落在卢照辞手中,其二,我军战马不足,远不如得了西凉诸多马场的卢照辞,听说最近卢照辞更是让人在边境组建大量的骑兵。卢照辞拥有这些骑兵之后。机动力有了大量的提升,再看看王世充,他与李密拼的元气大伤,战马更是严重不足,也很难获得补充。如此一来,无论怎么比,都是王世充落了下风,王世充就是以空间换取时间,等候窦建德的大军来援,集合两家的势力一起对付卢照辞。”
“你以为这场战争何人会笑到最后?”郑善果并没有理睬自己的儿子,而是望着郑颋问道。
“颋以为最后获胜的还是卢照辞。”郑颋闻言毫不犹豫的说道:“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卢照辞坐镇关中,有前秦之势,出关必能一统宇内,横扫六合。刚才族长也说过,若是论权谋之道,王世充或许能和卢照辞相提并论,但是若是论行军打仗,恐怕不是卢照辞的对手了,更何况,王世充坐镇洛阳,让看洛阳周围的城池。看上去好似很是稳妥,但是实际上已经失去了先机。主动权已经掌握在卢照辞的手中了。窦建德虽然厉害,但是在窦建德的背后还有一个罗艺,还有一个李靖,这二人都不是简单的人物,尤其是李靖,只要窦建德一出兵,李靖必然抄其后路,窦建德连自己的老巢都保不住,岂会前来帮助王世充。所以王世充必败。”
“郑大人恐怕还不知道吧!罗艺已经反了,兵锋已经直指雁门了。恐怕这个时候。李靖已经没有机会去抄窦建德的老巢了,而是是去防备罗艺去了。”郑偐俊脸上露出一丝冷笑来。
“看来,这个王世充是要败了。”郑偐面色一变,因为这次说话的是他的老子郑善果。
“父亲大人,为何有此言语?”郑偐不由的问道。
“看看,罗艺起兵反叛是什么时候的事情,王世充居然都不知道。由此可见,王世充是多么的无能。”郑善果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来,冷笑道:“兵法云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王世充不充分的利用对自己有利的情报消息,一心只知道消极防御,让开了大量的地盘与卢照辞,将主动权送到对手的手中,由此可见,王世充已经失败了一半了。郑颋,你是正确的。王世充不是卢照辞的对手。看来,我荥阳郑氏恐怕又要做一次选择了。”
“听说族长的堂妹已经嫁给卢照辞的父亲了?”郑颋小心翼翼的问道。
“是不错,可惜的是,河东卢氏对卢照辞的影响极小,恐怕不能为我郑氏说话。”郑善果摇了摇头,叹息道:“好了,郑颋,你就小心伺候王世充吧!待我再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别的方法。”
“是!”郑颋扫了郑善果和郑偐一眼,方退了下去。
“父亲大人,如今该如何是好?是不是要出动另外一粒棋子了,听说他在关中混的不错,深的卢照辞的信任。”郑偐小心翼翼的问道。
“深得卢照辞的信任?痴儿,卢照辞若是真的信任他,恐怕这个时候,王世充都已经入主关中了。”郑善果冷笑道:“玄武门之变的时候,他就劝说卢照辞登基称帝,好激李氏宗亲的反感,到那个时候,北有李大恩,东有李道宗,南有李孝恭等人。足够将关中打的支离破碎,王世充也能借机占到大便宜,可惜的是,如此诱惑,卢照辞居然能忍得住,硬是没有称帝,就是到现在还维持着李氏江山的模样,足见此人的雄才大略不是王世充可以比拟的。我们关东世家这次可是选错人了。”
“难道就这样向卢照辞称臣不是?”郑偐不满的说道:“孩儿可是听说了,姑姑在卢氏里的日子并不好过,表弟也不受卢照辞待见,毕竟当年曾将卢照辞欺负了遍了,这个时候,我郑氏投过去,恐怕也好不了哪里去啊!不像他崔氏,好歹有个汉王妃在那里支撑着。远比我郑氏风光啊!”
“那就试试吧!”郑善果想了想还是说道:“我关东世家共进退,当年的杨广都能被我们逼到江南去,如今这卢照辞内部还没有稳定起来,虽然打仗有一手,但是也不是会打仗的人就会统治天下。命人传命给崔氏,这个时=时候,也该他们行动了。”
“就怕他们不愿意行动啊!”郑偐脸上露出为难之色。
“他们会的。”郑善果冷笑道:“那卢照辞开了科举,上次科举的时候,录取的寒门子弟数量居然还超过贵族子弟,显然此人虽然是卢氏子弟,但是一旦他当了皇帝,考虑的就不是卢氏这个宗族了,而是卢氏的天下了。这宗族利益与天下的利益是不一样的。卢氏宗族是不能让寒门子弟掌权的,但是卢氏江山就需要这些寒门子弟了。那崔氏也是一样,他要的也是一个世家支撑的朝廷,而不是一个由寒门子弟支撑的朝廷。王世充虽然生性多疑,但是有一点是正确,那就是是他重世家,看看,程咬金、秦琼、罗士信他们都是名将之选,但是都寒族子弟,所以得不到重用,还有郑颋,有什么本事,但是照样做御史大夫。而是卢照辞就不一样,宣德殿内,岑文本亲近寒门、房玄龄、杜如晦也是一样,唯一的算是高门子弟的长孙无忌也是亲近寒门的。”
“好,孩儿这就去传消息去。”郑偐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来。
望着自家儿子离去的身影,郑善果深深的叹了口气,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这个决定是不是正确的。
“这是最后一次了,真的不行,那就投靠卢照辞也是没错的。”郑善果叹了口气,道:“世家之大,世家之多,卢照辞难道都想灭了不成?毕竟像柴氏那样的家族还是很少的。当年关东、关中世家联合起来,一起动摇了大隋的江山,如今你一个卢照辞难道能将我们世家都灭绝了不成?大不了,再次隐匿一段时间就是了。世家是不可能被消灭的,只能是被削弱。”
而就在郑偐通知清河、博陵崔氏的时候,洛阳的局势再次生了变化,徐世绩深得用兵精要,一边命令领着十余万大军占据北邙山上,依靠着汉家历代皇帝的陵墓,一边命令秦琼领着万余兵马从宜阳出,攻占龙门(今河南洛阳南),切点洛阳和南面襄阳的联系,派部将刘德威翻越太行上,围歼怀州,隔断洛阳与北方和东面虎牢关的联系,又派王君廓切断洛口仓向洛阳的粮道,以黄君汉南下何阴,进攻回洛城,断绝了洛阳和回洛仓的联系。大军从北邙山上呼啸而过,一只只队伍拔地而起,向四面八方而动,虽然王世充知道对方已经分兵,但是被卢照辞打怕了的王世充却是不敢出兵挑战,只得坐看着周围的城池一座座实现,却又是无可奈何。
“看来,懋功是准备让自己死死的看住王世充的本部了,想将他变成一只死乌龟了。”潼关内,卢照辞看着手中徐世绩送来的战报,嘴角露出一丝得意之色。
“这个王世充真是成了一个死乌龟了。”护卫在一边的尉迟恭脸上也露出兴奋之色来,黑脸红,双手成拳。
“怎么,敬德,你想去走一遭?”卢照辞看的分明,不由的笑问道。
“这个,殿下在哪里,我尉迟恭就在哪里,”尉迟恭赶紧拍着胸脯说道。
“好了,这种机会还是有的。”卢照辞笑道:“不过,你不是在这里,而是去大将军那里去。大将军那里缺人手,你就去吧!顺便教训一下罗艺。”
“那殿下这里?”尉迟恭脸上现出一丝迟疑来。
“哈哈,能杀我的人还没有出世呢?你去吧!”卢照辞挥了挥手。
“殿下,京中急报。”尉迟恭正待说话,忽然外面闯进来一个身着绣衣使者,腰间有一柄绣春刀,面色阴沉,尉迟恭认识这就是卢照辞麾下的情报组织,深入大唐各个角落的锦衣卫,心中一惊,赶紧住了嘴,悄悄的退到了一边。
“哼,果然是他。”卢照辞接过锦衣卫手中的情报,扫了几眼,双眼一眯,寒光闪烁,看的一边的尉迟恭浑身冷。他知道这个时候,卢照辞心中已经有了杀机,只要一声令下,就会有人人头落地,只是不知道这次人头落地是何人。
“殿下,是谁惹了您了,待末将去取了他的脑袋。”尉迟恭在一边大声喝道。
“这里没你的事情了,你先下去准备一番,去大将军那里,听候大将军的调遣。”卢照辞摆了摆手道。
“是,末将这就去,殿下还请保重。”尉迟恭见状,不敢怠慢,赶紧退了出去。
“来人,将这个传给岑文本。”卢照辞低着头,取了纸笔,飞快的写了一封密令,以蜡封号后,盖上大印,又从怀里取了一块令牌来,递给一名锦衣卫,道:“去将这个递给岑文本,让他按令行事。”
“属下遵令。”那名锦衣卫不敢怠慢,结果密令后,飞快的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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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内,崔府中,黑夜之中,书房内仍然是灯火通明,烛光照耀下,与白昼无异。到底是崔仁师的府上,中书令大人位高权重,更是汉王殿下的外戚,何人敢说崔仁师奢侈。
不过这个时候的崔仁师双眉紧皱,双目血红,脸上露出一丝疲惫之色来。他感到很为难,在他的面前摆放着一封书信,这是崔氏族长寄来的书信,或者说是转交过来的更是合适点。信正是郑善果亲自书写的,上面列举着洛阳城内的一切,更是将卢照辞的一举一动分析了一番。言下之意,却是说辅佐王世充比辅佐卢照辞得到的好处更动。最后重点点名了关东几大世家共进退之事。
“王世充如今已经成了瓮中之鳖了,难道还去辅佐这种人吗?”崔仁师也是不明白崔氏族长的意思。如今卢照辞大举东进,对窦建德和王世充同时起进攻,显然已经准备一统天下了,局势已经很是明朗了。更为重要的是,此刻自己已经位列中书令,若是投靠了王世充,还有这样的好事吗?恐怕是不可能的。郑善果所说的那些虽然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他所提的都是郑氏即将面临的情况,而不是他崔氏即将面临的情况,崔氏还是有很大希望的,这个希望就是如今的汉王妃以及以后的汉王世子身上。一想到这里,崔仁师不由的冷笑道:“死道友不死贫道,不能为了一个郑氏而将我崔氏也搭进去。”说着取了纸笔,飞快的写了起来,随后就命人快马送了出去。
他不知道的是,片刻之后,他的庭院中,有几道人影飞快的消失在墙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