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部郎中?”大唐自从开国以来。第一次任命一个商人为官员的,而且还是礼部的郎中。尽管在窦义的前面加上了一个义士的字眼,但是仍然改变不了的是,窦义是一个商人,而且是一个大商人。
罢黜百家,独尊儒术。自从西汉以来,朝廷直接任命一个商人做官的。窦义也可以因此而名垂青史了。而且还是礼部的郎中。郎中的官位虽然很小,丢在长安城内,连个浪花都不起,但是偏偏是一个商人做的,简直是人对儒学的绝佳讽刺。窦义一下子被惊呆了,却是连接圣旨都忘记了。
“窦大人,您快接旨吧!”御林军将士十分羡慕的望着窦义,一个小小的郎中,在朝廷的庞大官员体制之中,根本就算不了什么,宣德殿的任何宰辅大臣都可以任命的,可是现在偏偏是当今贞观天子亲自任命,这不是任何官员都能做到的。
“慢着!”这个时候勃帖打着坐骑赶了上来,扬着手中的马鞭指着窦义,又指着几个御林军侍卫说道:“你们唐朝皇帝任命谁为郎中我是不管的。但是却派一个地位卑贱的伤人呢主持和议,这是什么意思?这不是明白着将我大突厥不放在眼中吗?怎么,你们如此侮辱突厥使臣,难道不怕我突厥大军再次南下吗?”
“再次南下?你们还有这个实力吗?”为的御林军侍卫冷笑道:“我认得你,当初我跟随陛下身边的时候,曾在乱军之中见过你,败军之将不足言勇,你这个战败之人,又有什么本事敢在我大唐御林军面前耀武扬威的,难道再来一次胜州之战吗?只怕,若是再次战败,恐怕你家大汗再也没有十万大军可以挥霍了吧!我若是你就小心翼翼的跟着,连个屁都不敢放,哼哼,这里是我大唐的国土,哪里轮到你这个突厥败将放肆的。我家陛下莫说任命一个商人为郎中,主持和议之事,就算任命一个乞丐主持和议之事,你也得认着。”
“你?”勃帖脸色涨的通红,双目死死的盯着那名御林军将士,若是眼睛可以杀人的话,恐怕早就将那名御林军将士刺出了无数个血洞来。
“嘿嘿,勃帖大人,陛下金口玉言,日后,就由下官来伺候将军了。”窦义此刻却是满面红光,脸上再也看不见原本商人所特有的小心谨慎来。甚至连腰杆子也都挺直了,说话的声音也很是有劲了。看那模样好像是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一样。
“你,你。”勃帖气的面色红,心中却是暗自警惕,作为敌人勃帖和颉利一样,曾经研究过中原的文化,历代中原皇帝都是注重面皮之人,对外和谈想要的都是一个名分,而不注重实际,所以这次他原以为只要付出一些虚无的承诺,甚至对大唐称臣就可以了,甚至还有可能得到无数的好处,但是如今看来,大唐皇帝是个厉害角色,他破坏了中原数百来的选官制度,居然任命了一个地位卑贱的商人作为和谈大臣,这就出乎勃帖的意料之外了。
商人是什么,商人是世界上最为奸猾之人,当初临走之时,颉利曾经让勃帖跟着中原的商人学了做生意的技巧之后,他就已经现了这件事情了。这些商人能把死的说成活的,活的能说成死的,嘴巴厉害的,居然有逆转乾坤之能,这就让他很是佩服了,一路行来,他也学会了不少。如此,他也就非常有信心能从大唐得到不少的东西。但是这次不一样了,大唐皇帝奇兵突出,来了一个偷龙转凤,居然让窦义这个长安的大商人做郎中,主持和谈之事,这就让他有种不妙的感觉了。他的一切都是从商人那里学到的,这个时候,又用他来对付窦义,他勃帖可不认为自己学会的那么一点皮毛能对付的了窦义。一时间,让他郁闷不已,但是却有没有办法,谁让这个时候,双方的力量已经生了严重的对比呢?已近不是中原的王朝有求于草原,而是草原上霸主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威严,而数来求中原皇帝的。这情形变了,主持和谈的人也是出乎自己意料之外的,这就让勃帖心中极度不安,望着窦义那兴奋的脸孔,恨不得抽出腰间的弯刀,将他脑袋削去,可惜的是,在他身边有数位神情威猛的御林军将士。这些人不是他勃帖能够对付的。这个时候的勃帖,突然有种想回大草原的感觉。
“窦大人,还是快些上马吧!陛下可是等了许久了。”这个时候,御林军牵出一匹骏马来,就要搀扶窦义骑上去。
“不敢,不敢。”窦义脸上露出一丝开心的笑容来,赶紧阻止道:“窦某蒙陛下器重,才做了一次郎中,这个位置日后还是要还给陛下的,当不得将军如此。”说着推开御林军将士的手,自己骑上了坐骑。他虽然已经成了礼部的郎中,支持和谈之事,但是自身的商人本性并没有任何的改变,更何况,站在自己面前的还是守护皇宫的御林军,非有军功者不得加入的天子亲军,不是他一个小小的礼部郎中可以得罪的。
“勃帖大人,下官奉天子诏,与将军和谈,走吧!前面不远处就是长安了。”窦义望着身后面色铁青的勃帖,脸上露出一丝愉快的笑容来,曾几何时,勃帖这个突厥人是那样的高高在上。但是如今,却要看着他的面色行事,窦义认为这是一种快乐。
“哼,休要得意。”勃帖双目中闪烁着一丝冷芒,冷哼道:“眼下先让你的得意,待大汗实力恢复之后,就会再次牧马中原,到时候,看看你还会不会像今天一样的得意。”
“哈哈,勃帖大人,下官曾听说在来中原之前。颉利可汗曾经让你跟随中原的商人学习和谈的技巧,不知道你学的怎么样了。”窦义和善的脸孔上现出一丝笑容来,是那样的谦逊而有礼,只是口中说出来的话,是那样的尖锐,是那样的充斥着讽刺的意味,让勃帖气的浑身颤抖,终于忍不住扭过头去,却是不想再看见窦义的那一副得意的模样来。
“几位将军,劳烦几位进城之后,将勃帖大人送到驿馆安歇。让驿丞好生伺候着,勃帖大人在草原呆的很久了,见惯了骏马牛羊,但是却没有见识过中原风光,更是没有见过长安这样的大城,想必心中极为仰慕。勃帖大人,不如你就先逛上一逛,回头给您的夫人们买上一些奇珍异宝,大唐特产什么的。和谈之事,也是不着急的啊!哈哈!窦义家中有事,先行一步了。”窦义忽然笑呵呵朝着众人拱手道。
“大人吩咐,末将等领命就是了。”为的御林军将士闻言,虽然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但是想起此人主持和谈之事,自然是不敢怠慢,赶紧应了下来。可怜那勃帖正待说上两句,却见窦义手中的马鞭抽动,坐骑一阵嘶鸣,在官道上顿时狂奔起来。勃帖正待追赶,却见那几名御林军将士早就拦在自己的眼前。无奈之下,只得恨恨的抽了一下自己的坐骑,又狠狠地望着窦义那离去的背影。
“烦请门房前去禀报,礼部郎中窦义求见长孙大人。”长孙无忌府前,窦义仍然是一身布衣,并没有穿上自己的官袍,恭恭敬敬的站在长孙无忌府前,对着门房说道。
“窦义?西市大商人窦义?”门房惊讶的望着眼前的这个一脸风尘的家伙。窦义的名声不光是在大唐高层中有耳闻,更为重要的是在长安城的中下层百姓耳中也是很有名的。只是这些人恐怕是没有想到,昔日的长安西市大商人如今被恩旨成了大唐众多官员中的一了。
“正是,下官已经蒙陛下厚爱,被封做礼部郎中了,今日前来是有要事求见长孙大人,烦请通报。”窦义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来。一个商人之躯成为朝廷命官,这件事情传到外面去,肯定是会让很多人吃惊的。
“大人稍等。”到底是长孙无忌府上的门房,不会因为对方乃是一个小小的礼部郎中而拒绝在外的,恭恭敬敬的让窦义进了府前的影壁前等候。自己却是进了后院,却是去禀报长孙无忌了。
“窦义?”正在练字的长孙无忌,忽然听说窦义来访,在惊讶的同时,嘴角却是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来。没想到当初的一招闲棋,这个时候居然真的挥作用了。
“窦大人一声布衣,并没有穿上官袍。”门房管家轻轻的扫了自家主人一眼,却见他脸上露出一丝笑容,这才庆幸刚才没有给窦义以难堪。
“不错,不错。去上茶,本官马上就到。”长孙无忌闻言脸上喜色更是浓了,这个时候,身着布衣,显然是还没有进宫面圣,虽然与礼制不相符合,但是却符合长孙无忌的心思。这更让长孙无忌感觉到自己的一番心思是没有白费的。
“下官窦义拜见长孙大人。”那窦义老老实实的在前厅等候了片刻,这才见长孙无忌缓缓地走了进来,不敢怠慢,赶紧拜了下去。神情却是极为恭敬。
长孙无忌见状,也点了点头,心中更是满意,但是语气却很是平淡,道:“既然来了,那就坐下说话吧!”
“谢大人。在大人面前,哪里有小人的座位,小人还是站着说话的好。”窦义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恭恭敬敬的站在长孙无忌面前,连坐都不敢坐,恭恭敬敬的像个奴仆一样。
“可进宫面圣了?”长孙无忌瞟了窦义一眼,故意问道。
“下官刚刚从突厥归来,尚未进宫面圣。”窦义小心翼翼的说道。
“胡闹。”长孙无忌一声怒喝,吓的窦义再次跪在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见那长孙无忌站起身来,指着窦义的鼻子骂道:“莫要以为你这个礼部郎中的官位是我为你争取过来的,那是陛下的恩宠,是陛下亲自任命的,我长孙无忌虽然当值在宣德殿,但是一身所有都是陛下所授予的,你此刻不进宫面圣谢恩,怎么还有心思到我的府上来,你这是愚蠢,你这是大不敬。窦义啊,窦义,都说你是长安的大商人,精明无比,一两银子你能赚到十两出来,怎么这件事情就这么犯浑呢?”
“是,是,长孙大人教训的是。”窦义脸上受教的模样,脑袋如同小鸡啄米一样,不停的点了着头说道:“下官不是刚刚当上这么一个官,不知道这官场上的规矩吗?所以才会到大人这里来,还请大人指点一二,免的进宫的时候,犯下了不该犯的错误了。”窦义如何不知道,长孙无忌虽然骂自己骂的很厉害,但是有的时候,骂的越凶,越是与自己亲近。眼前的这种情况就是这样。
“起来吧!”长孙无忌闻言点了点头,道:“看在你如此勤奋王事的份上,本官就提点一二,至于你以后能有什么所得,那就不是本官能决定的了。”
“多谢大人。”窦义赶紧站起身来,脸上却是一脸的兴奋之色。初入官场上的窦义仍然是沉浸在兴奋之中,丝毫没有感觉到官场上的黑暗。
“坐下说话。”长孙无忌望着一脸兴高采烈的窦义,深深的叹了口气,指着一边的太师椅说道:“陛下已经去了终南山了,你就是今日想拜见陛下,也是没有机会了,今夜你就住在我府上,明日早朝随我去见陛下。”
“谢大人提携。”窦义闻言恭恭敬敬的拱手道。然后才退到椅子身边,坐了半个屁股,低着脑袋,一副俯听命的模样。仿佛眼前所坐的并不是长孙无忌,而是高高在上的贞观天子一般。
“这次与突厥人和谈你可有什么想法?”长孙无忌终于说到了正题了。肥胖的脸孔上钩露出一丝严肃来,神情之中,显得威严无比。
“无非是忠于陛下,为大唐赚取利益就是了。”窦义想了想,方才说道。说实在的,若是论做生意,他窦义是一把好手,但是那毕竟是人与人之间,而不是国与国之间。这两者之间虽然有一定的联系,但是到底是有着本质的区别。窦义初入官场,第一次接受这么大的任务,眼前一片黑暗,根本就不知道如何是好,尽是迷雾一片,所以当长孙无忌问起来的时候,也只是凭借这自己的想象,说出自己的一点看法来,极为浅显。听的长孙无忌连连摇头。
“你这个礼部郎中是陛下亲自授予的,要知道,你的行动,不但是代表着你自己,更为重要的是还代表着陛下,成功了,固然是有你的一点功劳,但是更重要的是陛下的识人之明,运筹帷幄之中,才有了你的成功;但是若是你失败了,那不但是你的失败,你有可能会丢掉自己的官职,继续回去做你的商人,更为重要的是影响陛下的圣明。你可明白了。”长孙无忌沉声教训道。
“下官知道了。”窦义面色一变,赶紧说道。
“你刚才的话虽然说的彻底,也说到了根本。陛下之所以让你这个商人来主持和谈,要知道陛下可是冒着群臣的反对,硬是让你来主持此事的。所承担的压力是可想而知的。就是要依靠你的商人逐利的本性。害怕我朝官员为了天朝上国的面子,而学前隋杨广。若是让他们主持和谈,大唐或许得到就是虚名,而失去了实际上的好处。”长孙无忌叮嘱道:“要记住,大唐所需要的不是虚的,而是实际的,需要的是金银,需要的是战马等等,一切能增加我大唐国力的东西,都是我们大唐所需要的。你都要为大唐努力争取过来。”
“下官明白了。”窦义连连点头,脸上也露出一丝感动之色来。他知道这是长孙无忌在教导自己要小心注意的地方,这些东西对自己即将面临的任务息息相关的。自己必须要将它记住,要将它消化掉,只有这样,才能使的自己的官宦之路走的更为长久一点。
“还有一件事你要注意,就算我今日不讲,明日陛下也会嘱咐你的。”长孙无忌吸了一口气道:“陛下即将对西域各国动战争,但是从长安到玉门关的官道年久失修,所以陛下准备让那些战俘来修葺官道;其次,据情报显示,颉利急需这批俘虏,也是为西域各国和西突厥广袤的土地,所以这批俘虏迟一天交给颉利,就能为我们赢得更多的时间。所以,在和谈的时候,你要注意时间。”
“下官明白了。”窦义心中一惊,赶紧说道。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和谈其中居然有这么多的事情,自己还要注意这么多的问题。一想到这里,不由的暗自庆幸今日来到这里,否则,若是明日天子问起的时候,他可就是一问三不知了。当下对长孙无忌的神情更加恭敬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