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唐正因为寓兵于民。兵民合一,,才能拥有百万大军,才能在短时间内聚集五十万大军,击败颉利大军。”终南山下武学内,一栋建筑内,忽然传来一阵激烈的争吵之声,只见一个生的相貌儒雅的年轻人,双目闪烁着一丝兴奋之色,望着面前一块巨大的模型,上面堆砌着山川地理,仿佛万里山河尽在其中一番。
“苏童,此言差矣!要知道寓兵于农,兵民合一,固然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大量的兵丁,但是你能保证,这些兵丁上了战场就能用吗?更为重要的是,府兵制度之下,百姓的负担甚重,尤其是以关中为例。”一个相貌忠厚的年轻人摇了摇头说道:“据在下所知,我大唐有折冲府六百三十三个。但是分布的却很是不平衡,在关中长安一带,就有两百多个折冲府,接近关中的河南、河东的折冲府也是很多的,陛下这么做,固然能使的朝廷在军事上能够居重驭轻,举关中之众而临四方,但是关中军府数多,百姓的兵役负担格外的沉重,恐怕不久之后,人逐渐逃散,年月渐久,逃死者不补,三辅渐寡弱,宿卫之数不给,兵源逐渐枯竭。日后又如何能为陛下效命呢?”
“薛礼,我说你也是杞人忧天了。如今看看我大唐盛世,当兵征战疆场,不但能立下功勋,更能光宗耀祖,也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来当卫士呢?什么时候能出现兵源不足的现象了。看看,按照我大唐的规矩,卫士均可授田,所谓财均者取强,力均者取福,财力又均者,先取多丁。当卫士,还能免除租调徭役,只需要自备粮饷及一些军资武器就可以了。若是能在战争中获取功劳的话,还能按勋级授田,如此好的事情,岂会没有愿意干的薛礼啊,薛礼,也不知道你脑子是怎么想的。”那个叫苏童的人得意的哈哈大笑道:“你来武学不就是为了当兵立功授田的吗?问问你的那些同伴,若是陛下不说以军功而授田的话,你的那些同伴会来吗?周青,你说说,还有汤和,你们说说,你们若不是看中了这点,又岂会参军,岂会来这武学。哈哈!”那苏童身后的年轻人纷纷哈哈大笑起来,而是凡是被苏童点中的人无不是面色通红,显然是被他们说中了心思。看这双方的装束,就能看到清楚,这两堆人都是属于两个阵营的,一个是以苏童为。一个却是以薛礼为,一堆来自富贵子弟,而另一堆却是来自贫下中农。
“大丈夫当征战疆场,建功立业,这本就没有什么可耻的。皇帝陛下英明神武,日后自然需要开疆扩土的将领,我等参军一方面固然是为获取功勋,但是更多的却是为了报效朝廷。”薛礼朝长安方向拱了拱手,不屑的说道:“这功名自然是要取的,但是位卑不敢忘国,今日只不过是就事论事而已,我薛礼不过是略有感慨而已,要知道这土地是有限的,越分越少,没有土地的奖赏,试想,还有人会来参军吗?勋官越来越多,也就越来越不值钱了。还有人需要吗?”
“薛礼,你不过是个大头兵而已,只管着冲锋陷阵就可以了,这些事情也是你能管得着的,哼哼,什么时候,你成了当朝大将军,再与陛下提这个事情吧!”苏童面色一变,他原本是没有想的这么长远,但是此刻听的薛礼说了出来,居然也认为此人说的有理。众人闻言也是一阵黯然。
“大将军,这就是你向朕推荐的那位贤才?”厅外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十数人。为的正是一个相貌英俊的年轻人,眉宇之间有一丝淡淡的威严,正是当今天子卢照辞。在他的一边,李靖皓银须,神情威猛,双目开合之间,精光四射。而在另一边,还有一个两个稚龄少年,一个身材瘦弱,眉毛修长,正是当今太子卢承祖,而另一个却是双目灵动,眉宇之间隐隐有一丝英气,正是越王卢承烈。
“此子乃是山西绛州龙门人氏,姓薛名礼,草字仁贵,家境虽然贫苦,但是生性聪慧好学,对军事有着不凡的见解。”李靖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来。他可是看的清清楚楚,虽然只有短短一瞬间,可是这个薛礼在卢照辞面前所表现出来的东西就很是不凡了。也足够引起卢照辞的重视。
“太子,你说说这个薛仁贵如何?”卢照辞双目中放光,薛仁贵啊!无论是在历史上。或者是在野史之中,这个薛仁贵都是一个相当厉害的角色,什么薛仁贵征东又征西,什么三箭定天山等等,可以说薛仁贵的事迹早就名传千古了。
“此人不是一个正经的将军,父皇曾经说过,将军只管打仗,其他的事情不应该操心。薛仁贵虽然有军事天才,但是管的东西太多,容易让他分心,孩儿认为。这种人物应该将他丢到军队里去好生锻炼一下。”卢承祖毫不犹豫的说道。
“孩儿却有不同意见,儿臣以为薛仁贵应该是个出将入相的人物。”卢承烈却在一边说出了不同的意见,更是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这里面虽然有些东西是不用一个将军考虑的,但是却是一个统帅考虑的,薛仁贵是一个好的统帅,已经超出一个将军的范畴了。孩儿认为,此人日后必定是大将军的接替人。”
“哦,没想到小王爷居然有如此好的评价,若是仁贵听了必定十分高兴的。”卢照辞尚未说话,一边的李靖脸上的喜色更是浓了一点,但是双目中却是掩藏不住的是得意。可以看得出来,这个薛仁贵恐怕正是他精心挑选的接替人。此刻听的卢承烈如此夸赞,忍不住点了点头。
“虽然有些瑕疵,但是若是加以琢磨一番,倒是一个人才。”卢照辞扫了卢承祖一眼,点了点头,道:“有些事情是不是一个将军考虑的问题,不过,此人深受大将军熏陶,有此见识也是不凡的,去把他喊来,朕想听听他的见解。”言语之中却是没有反驳哪位皇子的观点,也没有赞成哪位皇子的观点,只是拉着两个小家伙,朝一边的偏院走去,李靖赶紧朝一边的卫士点了点头,自己也跟了上去。
“末将见过陛下,陛下万岁。”半响之后,就见一个年轻人双目炯炯有神,面有激动之色,拜在卢照辞数丈之前,正是历史中大名鼎鼎的薛仁贵,凭借这手中的方天画戟平定高句丽的牛叉人物。
“当初汉武帝第一次见到卫青的时候,就对卫青说道,你双目炯炯有神,是个有福之人,后来他封狼居胥。做了大将军、大司马;当年朕第一次见到大将军的时候,说大将军眼神虎虎生威,日后必定是位极人臣,如今大将军已经封为郡王了;薛仁贵,朕今日见到你,就如同当年见到大将军一样。”卢照辞望着眼前的名将,脸上露出一丝得意之色。若非自己开办了武学,或许这位名将还要在十几年之后,甚至几十年之后,才会出现在大唐军队的高层之中。名将虽然是经过无数次战火洗礼之后才能出现的,但是有的人就是天生的将种,历史中的卫青、霍去病是如此,眼前的李靖和薛仁贵也是如此。
“末将不敢当陛下如此夸赞。”薛仁贵又惊又喜,他是第一见到卢照辞,却没有想到能到当今陛下如此夸赞的。恐怕能得当今天子如此夸赞的人,全天下也是屈指可数的。可以说这也许是薛仁贵一生中最难忘的时刻了。
“薛仁贵,你刚才所说的话,朕和大将军在外面都听见了,你虽然职位并不是宣德殿中人,但是位卑不敢忘国,你的这种精神是好的,说的话也是有道理的,不过朕在这里还想问问你,你今日所说的,是你自己想的,还是大将军在平日里耳濡目染的啊!”卢照辞笑呵呵的望了李靖一眼,然后方望着薛仁贵问道。
“是末将胡思乱想的,大将军虽然是臣的老师,但是也只是传授兵法韬略,十八般武艺而已。”薛仁贵面色一变,赶紧说道。
“你这家伙,看你这模样,难道以为朕是在怀疑大将军不成?”卢照辞笑呵呵的说道:“朕与大将军情同兄弟,大将军就是朕的兄长,两人征战疆场,出生入死,难道因为这点小事,朕就处罚了大将军不成?朕只是看看你到底是学会了大将军几成本事。如今看来,你与大将军还差的远呢!”
“父皇龙威布于四方,天下人莫不心惊胆战,薛礼将军初次见父皇,心情紧张也是可以原谅的。儿臣倒认为薛礼将军有赤子之心,难能可贵。”这个时候,在一边的卢承烈忽然出言说道。
“对,儿臣看薛礼将军相貌忠厚老实,更是大将军之徒,虽然出身寒微,但是认真算起来,也是儿臣的师兄呢!还请父皇休要责怪。”这个时候,太子卢承祖也开始说话了。只是说出来的话,让众人皱了一下眉头。怎么说的是如此的不中听呢!
“殿下,这个学薛礼可不是出身寒微之人,他的祖上乃是前朝名将薛安都,其家族在河东也是有郡望的,只是到了他父亲这一代就衰落了而已。”在一边的李靖笑呵呵的解释道。脸上却没有任何的不悦之色来。
“呵呵,什么世家不世家的,只要有才能,都能做大将军。”卢照辞微微皱了皱眉头,摇了摇头道:“朕开办武学,让大将军等将军、文臣前来当博士,就是为了让那些没有机会接触高等领军知识的人都有机会成为将军,让他们接受知识的熏陶,只有这样,才能成为一个真正的军人。一个军人如果只懂得上阵杀敌,连简单的书写都不会,那就不是一个合格的军人,这种军人是不能征战一方,成为一个合格的统帅的。薛仁贵,朕看你在武学之中也是学不到什么东西来,从明日起,你就到旁边的书院中吧!每三天去大将军府住上一个晚上,听候大将军调遣,其他时间,都给书院中夫子们学习吧!”
“啊!”众人面色一动,惊讶的望着卢照辞。显然没有弄明白薛仁贵这么一个军事奇才,不多学学兵法韬略,却让他去学习那些儒家经典,简直是有点本末倒置的意思,只是下命令的乃是当今天子,就算有人有异议,也不敢提出来,只有李靖双目中露出一丝惊讶来,但是很快就明白其中的道理,心中更是大吃一惊了,默默的朝卢照辞望了一眼,有朝跪在地上的薛仁贵望了一眼,双目中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来。
“臣遵旨。”薛仁贵闻言脸上连一丝惊讶都没有,点了点头大声说道。
“陛下,臣以为这个可以作为一个规矩,同行全军,让全军中郎将以上的官员都必须做到,让武学中所有将士在武学毕业之前,必须有一年的时间都在终南书院中度过,以后每届武学学子一半的时间都必须在终南书院中度过,至于毕业时间可以稍作延长。”这个时候,李靖忽然说道。
“大将军也以为有这个必要?”卢照辞双目一凝,惊讶的望着李靖。自己事情自己知道。如今大唐武风开放,军功的魅力吸引了不少人都来参军,就这武学中名额也是有限的,每三年一次的军事比武中才能产生三百个名额来,大唐士兵无数,想进着武学可不是一般的难,更为重要的是,还有民间的高手也来争夺这些名额,因为入了武学,就等于入了一条康庄大道一样。武学重要性在于它能培养许多指挥人才,这些人才日后今进入军队之中,就会成为帝国的爪牙,不过,既然作为帝国的爪牙先要做到的就是忠君。什么人最忠君,那就是读书人,那些读了圣贤书的人。儒学展到了今天,不但能开民智,更为重要的是,就是培养人的忠君意识。武学这只强大的力量必须掌握在皇帝之手最好。
在历史中,玄宗皇帝时期有安禄山造反之事,一方面固然是因为节度使权力过大,拥有军权、财权、人事权外,还有一点就是这些人的忠君意识不强。节度使在玄宗皇帝初年的时候就有,但是为什么没有人起兵造反呢!看看,当年当过节度使的是些什么人,张说等等,这些人脑海里都是有忠君之念的。然后中央控制财权、人权,这些人如何能造反。再看看后来,担任节度使的是些什么人,安禄山、哥舒翰等等,都是一些异族将军,这些将军生性鄙薄,或许在军事上有所建树,但是到底是没有受到系统的儒家思想的影响,所以脑海中忠君意识是相当的浅薄,所以到了后来,只要时机到了,就会兴兵造反。
也许,卢照辞的这种方法是有缺陷的,也许并不能杜绝手下将领兴兵造反的可能,但是也必须要将这种可能性降到最低点。
“那是自然。”李靖想也不想的就说道:“陛下,作为一名领兵将领,不但要知道怎么去打仗,更为重要的是要知道怎么样去做人,怎么样去效忠陛下,效忠朝廷,这些都是兵法上学不到的,更为重要的是,只有吸收各种知识,才能领悟到真正的用兵之道。成为一个合格的统帅。”李靖并没有详细的解释卢照辞让薛仁贵进入终南书院的主要原因,对于卢照辞的心思也是轻轻带过的,但是却又能让卢照辞能听的清楚他自己所能表达的意思。这才是最关键的地方。卢照辞点了点头,不愧是大将军,历史上有名的家伙,自己不过是随口一说,李靖就能知道自己最根本的含义。
“臣明日就去书院报道。”薛仁贵虽然心中不明白,为什么一个武将在武学即将毕业的时候,还要去终南书院中呆上一年,但是此事既然是卢照辞吩咐,而且还得到李靖的赞许,薛仁贵就不得不对此事重视起来。
“薛卿,你刚才在大厅里的一番言论,让朕很是惊讶,虽然你如今没有出将入相,但是考虑的问题已经超出你现在的职位所在了。朕很是欣慰。”卢照辞笑呵呵的说道。说实话,薛仁贵考虑的问题是过早了,但是却又是一个长期的问题,让卢照辞不的不考虑。不可否认,在短时间内,薛仁贵所讲的问题并不是问题,这个时候,军功至上,那些小地主等等都希望加入大唐军队之中,博取一个好的出身,府兵还是对很多人有着很强大的吸引力的,但是以后呢!当土地兼并严重,勋官越来越多,朝廷赏赐的土地不够的时候,还有人来当兵吗?连卢照辞自己都没有把握。这就会出现薛仁贵所讲的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