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见过大将军。不知道大将军唤末将前来有何事吩咐?”大将军李靖府邸之中,徐世绩身着戎装,恭恭敬敬的站在李靖面前,李靖乃是军中大佬,可以说,在大唐,论军中的威望,除掉卢照辞就是李靖。徐世绩虽然也是战功显赫,但是在李靖面前,仍然是晚辈。站在李靖面前,还是小心翼翼的。
“过不了多久,本帅就要领军出征了,凉王作为副将,前往定襄援救陛下,这个消息想必你也是知道了。”李靖淡淡的说道:“我们离开了长安,长安的城防就交给你了。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可以要求的。”
“末将没有什么要求,只是不知道大将军有什么吩咐?”徐世绩抬头扫了一眼李靖,又低着头说道。
“你对这次本帅出征有什么看法?”李靖并没有回答徐世绩的问话,而是转向另一个话题说道:“本帅准备和凉王兵分两路,一路绕过颉利可汗的大军,趁着对方力量集中在定襄一线,剿灭对方的后方,迫使对方退兵,而凉王却统领大军与颉利可汗在定襄城下对阵。以拖住对方的兵力。颉利可汗虽然来势汹汹,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他的兵力不如我大唐,后方也是不稳的。这点正好可以利用一番。此战必赢。懋功,弄不好这次我们可以一战而定草原了。”
“大将军何必欺我呢?”哪里知道李靖话音刚落,对面的徐世绩忽然冷笑道:“若真的如此简单,想必大将军也不会召集末将前来了。”
“哦?此话怎讲?”李靖顿时来了兴趣,红润的脸孔上露出一丝笑容来,望着徐世绩问道。
“大将军,虽然末将匆忙而来,并不知道朝廷之中到底生什么事情了,但是有一点那是肯定的,那就是陛下被围困在定襄,此事的背后恐怕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徐世绩冷笑道:“陛下为什么会被围困在定襄,显然是在朝廷内部有人出卖的结果。而且此人身份极为不平凡,朝廷中的机密他也是知道的。大将军这种作战方案,恐怕过不了两天就会出现在颉利的案头上。到时候,对方不但不会上当,反而会将计就计,弄不好不但使得我军蒙受巨大的损失,更为重要的是,还有可能连累陛下。不过,末将认为大将军生性谨慎,绝对会想到这一切的。所以末将猜测,其实大将军和凉王殿下恐怕是另有安排。”
“君不密则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陛下之所以被围困在定襄,一方面固然是因为有人将陛下的行踪泄露出去之外,恐怕陛下自己也没有做好这方面的防范措施,所以才会有这样的事情。这是一个教训,本帅不得不认真考虑清楚。作为开国君王,若是被他人所俘虏,恐怕不是一个好兆头。所以这一仗一定要胜利,而且要胜得轻松,不能损伤了我朝的有生力量,这才是最重要的。”李靖转过身来,望着徐世绩说道:“懋功聪慧,乃是我朝的杰出人才,你说的不错。本帅没有那么傻,这些家伙无君无父,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陷陛下于险境,陷我大唐江山于险地,使我大唐百姓都陷入战火之中,这种人物,我李靖岂会让他们得逞?所谓的兵分两路,让老夫和凉王兵分两路前往救驾,其实上都是烟雾而已,就是要迷惑颉利可汗,只有这样,我们才能顺利的救回陛下。”
“请大将军吩咐。”徐世绩闻言,神情一愣,赶紧拱手道。却是没有询问李靖和凉王准备用何种方法来突破颉利可汗的防线,平安的将卢照辞救回来。这也就是徐世绩的为人,微小而谨慎,是他的事情,他就追问到底,若不是他的事情,他就是打死也不会问的。更为重要的是,刚刚李靖还说了“君不密,则失其国;臣不密,则失其身”的话来,这句话不但是针对卢照辞的,但是同样也是针对他李靖和徐世绩等人的。所以,徐世绩岂会问这件事情?
“不错。”李靖见徐世绩是如此的识相,脸上的满意之色更浓了。点了点头道:“凉王殿下一向是坐镇京师的,但是这次不同,他要跟随本帅出征,加上陛下被困之事,早就传遍整个长安城了,所以这长安城中的城防也是极为重要的。在我大唐,除掉老夫之外,论及军中威望,也只有懋功了,只有懋功坐镇长安城,陛下和老夫都很放心。”
“大将军放心,末将必定不会辜负陛下和大将军的信任,定保长安和关中太平。”徐世绩心中一惊,脸色却没有丝毫的改变,拱手大声说道。
“若是遇上外敌,老夫自然能放心,凭你懋功的本领,手中只要有两万人马足以抵挡十万大军。”李靖摇了摇头,双目死死的盯住徐世绩,沉声道:“不过,懋功,你要知道这次你面对的并不是外面的敌人,而是来自我大唐内部的暗箭。老夫问你,你当如何是好?在长安城内,陛下的皇子们都是不简单的人物,一旦老夫离开长安,这些人在没有得到陛下消息的同时,肯定会起别样的心思,你应该如何是做?”
“末将乃是陛下所任命的将军,乃是陛下的臣子,谁也指挥部了末将。”徐世绩沉声答道:“哪怕是太子殿下也是一样。”
“好,好。有你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李靖欣慰的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老夫也就放心了,也就能安心的将长安交给你了。”
“大将军但请放心。有我徐世绩在,关中稳如泰山。”徐世绩大声说道。
“太子殿下,哎”李靖深深的叹了口气。
“大将军,末将有一句话不知道该说不该说。”那徐世绩轻轻的扫了一眼李靖,嘴巴张了张,脸上现出一丝为难之色来,好像是有话不好说一样。
“你我之间又有何话不好说的?”李靖皱了皱眉头。
“陛下当年有句话说的很是不错,那就是军人只需要研究一下如何去打仗就可以了,而不是什么关心朝政之事。”徐世绩沉声说道:“陛下之事显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大将军乃是国之柱石,实在是不应该掺和其中,以免到时候坏了一世英名。大将军在宣室内的表现末将等人都已经知道了,虽然大将军心中无愧,而且也是为了陛下着想,但是别人不一定是这么认为的,甚至还会因此而猜疑大将军,哪怕是陛下也是一样。末将以为大将军此次出征还是小心点为妙。”
“你说的不错。”李靖点了点头道:“这次陛下在定襄被围,这背后肯定是有缘故的。若是陛下在长安,这些事情老夫自然是不会管的,但是如今陛下不在长安,而被围困在定襄的人又是陛下。老夫却不能不管。且不说陛下对老夫信任有加,恩宠不断,更为重要的是,老夫与陛下乃是并肩作战的战友。有了这一点,老夫就是拼着这条老命也要将陛下救回来。这不但是做一个臣子的义务,更为重要的是,这是一个作为朋友的责任。这是不可避免的。老夫也知道一旦答应了此事,就等于将老夫一家百余口性命都交给别人手中,但是也不得不这样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就是老夫的写照。”
“大将军高义,末将佩服。”徐世绩望着李靖说道。双目中露出一丝佩服之色来。
“若是你处在这个位置,你也会如此的。”李靖摆了摆手,笑道:“老夫一走,长安城就拜托你了。”
“大将军放心就是了。”徐世绩点了点头道。
“还有一事你要紧记。”李靖脸上忽然露出一丝为难之色来。
“还请大帅吩咐。”徐世绩见状,心中不由的涌起一丝惊讶来。李靖无论何时,都是那样的沉着冷静,曾几何时,有如此为难的时候。
“若是可以的话,就帮老夫照顾一下越王殿下。”李靖轻轻的说道:“若是有危机之时,可以护送越王殿下去洛阳。”
“越王殿下?去洛阳?”徐世绩双眼睁的老大,惊讶的望着眼前的李靖,双目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心中惊讶之色更是无从言表,仿佛是翻江倒海一般。
“不错,正是越王殿下,去洛阳。”李靖拍着徐世绩的肩膀说道:“这不但是帮老夫,也是在帮你自己,更是在帮陛下。”
“大帅,您的意思是说?”徐世绩满面的惊骇之色。
“不错。”李靖叹息道:“这次救援陛下,可以说是我大唐建国以来所遇到的最大的危机,这场危机能不能度过就是老夫也不知道。但是以防万一,还是早做准备的好。若胜自然是无话可说,若是败了,懋功,你就要继承老夫的衣钵,统领我大唐所有的军队。战胜颉利,自然这些都作罢,但是若是不能战胜颉利,那你要多做准备。”
“陛下虽然有意越王殿下,但是此事名不正言不顺,太子殿下又无过错,如何能拥立越王殿下?还请大将军教我。”徐世绩脸上露出一丝为难之色。
“放心,若是真有事情,自然会有圣旨传到你手中的。”李靖淡淡的说道:“不会让你为难的,但是懋功,你要记住,若是没有得到陛下的圣旨,或者定襄的消息,你不得乱动,更是不得将此事传扬出去。”
“末将明白了。”徐世绩自然是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赶紧点了点头。
“平日里也不要刻意与越王殿下接触。”李靖又吩咐道:“皇室内部的事情相当复杂,有的时候,就是老夫也是如履薄冰,不敢走错半步。嘿嘿,别看老夫做了郡王,深受陛下信任,但那也只是陛下而已,下一任帝王那可就不知道了。要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历代帝王都是有信任的臣子,越王殿下虽然年纪幼小,但是却只有一番威严,你若是刻意接触,恐怕对你还很不妙。老夫老了,也没几年可活了,这个大将军的位置也不可能老实霸占着,越王老师这个位置也不可能任的长久了,这两个位置日后都是你的。就算你不能等到那一天,但是越王殿下也是一个重情的人,你可以让你的后代与殿下接近,这样一来,你徐氏的成就也不会差似任何一个世家的。”
“大将军好意,末将明白了。”徐世绩双眼一亮,赶紧说道。他知道李靖这是在提点自己,但是更多的也是在警告自己。不能让自己有二心。
“好了,你也随我去总参吧”李靖满意的点了点头。显然对于徐世绩的表现他还是相当满意的。
“大将军先请。”徐世绩落后一部说道。
“好。”李靖也不推辞,就大踏步的出了大厅。
而在长安城另一角的越王府,作为越王府的主人卢承烈并不知道军中两位大佬们谈话的内容,莫说是他,就算是其他王子们知道李靖和徐世绩两人会面,恐怕也不会想的太多。卢承烈也在其中。他如何知道两人谈话内容中的主要目标就是他自己呢?这个时候的他,正在想着眼前的局势。无疑,眼下形势对太子殿下最为有利。若是在以前,卢承烈顶多也是羡慕一下而与,但是如今就不同了,他有些惶恐,他有些不甘,隐隐之中,他居然还有一些嫉妒。如此复杂的心情在不停的鞭笞着他,让他心中五内俱焚,让他坐立不安,在书房内走来走去,不知道如何是好。
“殿下,外面有王先生前来求见。”就在这个时候,外面忽然有一个宦官小声的说道。
“王先生?快快有请,不,还是孤亲自去迎接。”卢承烈一听到此话,双眼一亮,脸上的惊慌失措的神色消失一空,就朝书房外走去。
“哈哈,臣不过是一个微末小吏,岂敢让殿下亲自迎接,死罪,死罪。”忽然门外传来一阵爽朗的大笑声。接着就见一个相貌儒雅的中年人走了过来,不是刑部左侍郎王珪又是何人。却是不知道何时王珪居然与卢承烈有了联系,而且看这模样,显然很是熟悉。
“王先生来的正是时候,先生若是不来,孤也要派人去请先生了。”卢承烈赶紧上前,握住王珪的双手,将他迎入书房内,又让人取了椅子让王珪坐下,如此自己才坐到自己的位置上去。
“先生想必也知道今日生在宣室内的事情了。”卢承烈苦笑道:“真是风起云涌啊孤王如今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先生足智多谋,还请先生指点迷津。小王不胜感激。”
“王爷太客气了。”王珪连连摆手道:“殿下是胜在局中,不知道其中的奥妙啊”
“此话怎讲?”卢承烈惊讶的问道。
“殿下,陛下身陷定襄,这件事情含有许多的古怪在这里面,殿下今日诸位王子大臣在殿中的表现不难看出,这里面何人才是背后的主使之人。”王珪嘴角露出一丝神秘之色来。
“谁不让父皇回来,谁就是主使之人,谁不想救援父皇,谁就是背后主使之人,就是卖国之人。”卢承烈大声说道:“不过,这话又说回来了,从今日朝堂上众人的表现来看,好像也没有人像是出卖父皇的啊大将军李靖?他提出的方案虽然表面上看是没有救驾的嫌疑,但是不得不说,这是一招好棋。更何况,谁都有可能出卖父皇,唯独大将军不会,他与父皇乃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大将军之所以有今日的成就,都与父皇有很大的关系。没有父皇的提拔和信任,他岂会有今日的成就,成为我大唐唯一的一个异姓王,所以他是不会背叛父皇的,更是不会做出里通外国的事情来,他可不想遗臭万年。可是除了他还会有谁呢?”
“呵呵,殿下,还有一个人呢?”王珪笑呵呵的说道:“有的时候,不能看对方表面如何,其实他的心里或许是有其他的想法也说不定,有的人表现的越是那样的大义凛然,心里就越是龌龊。”
“先生说的是?”卢承烈面色一变,惊讶的站起身来,双目睁的老大,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除掉他还会有何人,除掉他还有谁有这个实力,将陛下的消息打探的如此清楚,又会是何人能将陛下的消息传给草原。要知道,当年关东世家恨杨广久已,杨广在雁门关被围,就是与天下世家有关。”王珪冷笑道:“这种事情,天下的那些世家们干的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再干一次又能如何?要知道,此事一旦成功,所得利益那将是巨大的。所以此人干这种事情也是正常的,殿下又何必惊讶呢?”卢承烈闻言面色一愣,双目无神,一下子坐了下来。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