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仁师心中很是愤怒,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只能重新坐了下来,望着卢承嗣冷笑道:“西域王殿下,你要知道,在我朝,陛下制定了大唐律法,若是没有证据,殿下此举就是污蔑朝中大臣,御史台的人要是严格起来,就会参奏陛下,恐怕殿下的这个西域王的爵位就会再次被削掉了。”
“哼哼,长安城中哪个不知道你崔氏的阴谋诡计。”卢承嗣冷笑道:“听说有的人一向以前隋文帝自诩,前隋文帝是个什么人物,一个从他外孙手中夺取江山的人物。无论是博陵崔氏或者是清河崔氏,都是礼仪之家,相比对此事也是清楚的很,史书在前,此人又说出这番话来,难道不让人感到惊讶吗?”
“你,你放肆。”崔仁师面色大变,他没有想到,卢承嗣居然想破釜沉舟,要与他崔氏同归于尽,这个时候,根本不顾忌卢氏的名声,说出这番话来。
“放肆,这是大唐,这是我卢氏的江山。孤王又有何害怕的。”卢承嗣不屑的说道:“怎么,崔大人,父皇不在,难道你想代替父皇来处置孤吗?”
“下官自然是处置不了殿下你的。”崔仁师面目阴森,冷笑道:“可是如今有太子殿下监国,还有上皇在此,还有宗室王爷在此。正好可以处置殿下。上皇,您以为如何?”
“呵呵,孤倒没感觉到大郎说的有什么不对的。”卢昌青闻言,不待卢承祖说话,就接过话来,笑呵呵的说道:“更何况,那坊间的传言,孤也听说过的。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怎么,崔大人,你没有听说过吗?你们呢?你们可听说过了?”卢昌青的眼镜又望着岑文本等人说道。
“嘿嘿,孙儿也听说过了。”卢恪脸上一脸的笑容,笑呵呵的朝卢昌青拱了拱手说道。其余的皇子们不待岑文本等人说话,也都点了点头。看的岑文本他们脸上都露出尴尬之色来。
“呵呵既然如此,大郎你且坐下。”卢昌青笑呵呵的点了点头道:“眼下招你们前来的目的,想必你也是知道了,那就是商议一下,我大唐现在该怎么做才好。陛下生死不知,但是国不可一日无君,如今的长安城内到处都有流言传来,甚至还有一些人暗藏心机,巴不得陛下出事,巴不得我大唐江山出事,孤以为,这个时候应该推选一个年长的人出来,暂时处理一下朝中之事,待陛下归来之后,再将国事还与陛下就是了。”岑文本等人闻言,面色微微一变,这年长者,一个可以说是皇子之中的年长者,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宗室之中的年长者。前者或许是卢承嗣或者是卢恪,但是绝对是不可能到卢承祖身上去的,而后者,恐怕也仅仅只有一个卢昌青了。
虽然这是皇位都是父传子的,也有可能是兄传弟的,但是皇家之事谁又能说的清楚呢?父亲夺了儿子的皇位也不是不可能生的。自古皇家哪里有什么亲情可言的,看看这大殿内的情况,不就是一个真实的写照吗?兄弟相争,就差喋血当场了。
“陛下既然已经任命了太子,祭过天地、太庙,这太子殿下自然也是最有权力继承皇位之人了。陛下临走之前,还命太子监国,这个时候让太子殿下处理国事也是名正言顺之事,上皇避居后宫,平日里不关心朝中大事,臣以为还是不要管此事的好。”崔仁师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太子懦弱,岂能担任重任。”卢昌青淡淡的说道。并没有将崔仁师的挑衅放在心上。当年他还在霍邑的时候,在卢思成和卢昌宗的围攻之下,坐上了卢氏家主的位置,在这其中,卢昌青也不知道遭受了多大的委屈,但是他仍然成功了。如今他已经是上皇了,崔仁师也不过是一个臣子,他又岂会将他放在心上。卢照辞不在,在这个大殿内,他卢昌青的地位最高,何人能在他面前放肆。哪怕是太子卢承祖也是一样的。所以他敢在大殿内,当着群臣的面,直言卢承祖懦弱,非人主的材料,丝毫不顾忌卢承祖的想法和面皮,更加不顾忌大殿内众人的心思。
“太子何来懦弱?”崔仁师脖子上青筋涨了出来,冷哼道:“殿下仁慈,正乃是明君之相,更何况,有群臣辅佐,为何不行?哼哼,想陛下在定襄的时候,朝中大事不正是由宣德殿的几位大人处理的吗?太子当朝,如何不行?哼哼,恐怕是上皇自己想登基称帝吧只是可惜的是,陛下乃是上皇的儿子,上皇想登基的话,恐怕会成为天下的笑柄,我大唐江山,大唐皇室也会成为他人的笑柄的,上皇,这难道就是你想得到的吗?”
“哼哼,崔大人,孤已经老了,皇位对于孤来说,都是浮云,你以为孤想站在这里吗?”卢昌青冷笑道:“孤只不过不想让我卢氏辛苦创下的基业让别人夺取了。崔仁师,你以为孤当真不敢杀你吗?”
“上皇能杀的了臣,但是能杀的了这天下所有的人吗?”众人望去,却见是许文辉,只见他仰着脑袋说道:“太子不能继承皇位,这是何等道理。太子殿下若是不能得皇位,当年陛下又为何要立太子呢?若是陛下不喜欢太子殿下,准备将皇位让给他人,在立了太子之后,可以再废掉太子就是了,为何到如今太子仍然住在东宫呢?为什么陛下在定襄指挥战斗,还命太子殿下监国呢?哼哼,坊间的传言多是市井之言,上皇高高在上,岂会相信这些事情?诸位大臣,身着朱紫,肚中多是锦绣文章,岂能与那些市井草民相同,哼哼这与那些走街串巷的小民有什么不同的呢?如此人物也想立足朝堂之上,难道我大唐真的无人吗?太子就是太子,陛下不在,太子就应该继位,这就是正理。”
“许大人话,孤倒是不赞同。”卢昌青倒是不以为意,脸上露出一丝温和的笑容来,对群臣说道:“孤不是说太子当这个皇帝不行,只是太子的性格决定着他只能是做一个太平天子,他若是皇帝,对于大唐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情,但是眼下的形势来说,太子登基并不是一件好事情。大将军虽然在定襄与契苾何力对阵,但是要知道,陛下失踪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三军,对军心有着极大的影响,这样一来,若是与突厥骑兵野战的话,有可能要损兵折将,若是太子继位,他的性格恐怕不能让他足以应付眼前的局势,孤的意思,先让一位年长者继承皇位,好应付眼前的局势,待局势平稳之后,就将皇位还给太子殿下,诸位以为如何?”话音一落,众人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情来,没有想到卢昌青居然说出这种方案来。
“殿下,臣以为不妥。”就在这个时候,却见人群之中有一人大声说道。众人望了过去,心中一动,原来不是被人,正是御史大夫魏征。
“魏大人有何高见?”卢昌青虽然神情很是和蔼,但是语气已经有看很大的变化,这一点整个大殿上的人都已经感觉到了。魏征是何许人,就是卢照辞在朝的时候,也是对他忌惮三分,更何况只是一个太上皇。尽管卢昌青心中对魏征很是不满,但是却又无可奈何,宣德殿大学士之中,魏征同样是位列其中,就算再怎么不满,也只能面对。
“臣想到当年汉景帝时期,太子刚刚被废,窦太后请汉景帝立梁王的故事,不知道殿下可还记得。”魏征脸上尽是一脸的不屑之色,望着卢昌青说道:“殿下想的很是有理,可是一旦他人登上皇位,还会像上皇所言的那样,甘心将皇位让给太子吗?”
“孤说让就让。岂会留恋皇位。”魏征话音一落,在一边等的不耐烦的卢承嗣越众而出,仰着脑袋说道。就在此刻,他好像已经登上了皇位一般。
“哈哈大兄,真是有趣,我卢氏怎么会出现你这样的人物。”大殿内顿时传来卢恪的哈哈大笑声,而其他的继位皇子也都哈哈大笑起来,就是一边的卢承祖脸色也并不好看,俊秀的脸孔上现出一丝阴沉来。见过无耻的,但是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居然说出这种话来,还是如此的口不对心。其他大臣们脸色也并不好看,崔仁师等太子党人脸上更是讥讽之色,连掩藏都不用掩藏,卢昌青更是脸色气的通红,狠狠的瞪了卢承嗣一眼。双目中掩藏不住的是失望之色。
所谓的长者继承皇位,虽然众人都知道是说卢承嗣的,但是也只是知道而已,而不是点出来的,而卢承嗣此举却是有大言不惭的嫌疑,让人听之生厌,容易让别人瞧不起卢承嗣,难怪让众人讥笑不已了。
“哼二郎,孤可不同于你,孤想要这皇位,就是想尽快整顿军队,与契苾何力进行厮杀,孤要铲除整个突厥。”卢承祖脸上不但没有任何羞愧之色,反而冷哼道:“太子殿下虽然是父皇亲自册封的,但是生性懦弱,如何能指挥军队,消灭突厥人,为父皇报仇,至于皇位,哼哼,哪里有当一个将军舒服。”众人听的面色一愣,不由自主的望着卢承嗣,没有想到,这位粗鲁的大皇子居然是这么一个心思,难道众人都看错他了,他是真的不屑与一个皇位?很快,众人都摇了摇头,面对至高无上的皇权,没有任何人会去拒绝的,更何况是卢承嗣这个有着帝王血脉的王子呢?
“咳咳西域王话说的虽然很是直白,但是却是说出了心里话。”卢昌青无奈的扫了众人一眼,最后落到卢宽身上,淡淡的说道:“宗正卿因为如何?”
“论陛下之后,臣以为唯有西域王殿下能够指挥大军,直捣黄龙,消灭突厥人,为陛下报仇。”卢宽想也不想,就出言说道:“臣也认为西域王应该登基称帝,以维护长安稳定,以使天下安定。”
“嘿嘿,卢大人,你虽然是宗正,可是此时关系江山社稷,一个皇位的决定也不是你能决定的吧”崔仁师慢条斯理的说道,脸上充斥着不屑之色,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列位大人,江山社稷国之重,太子殿下乃是陛下钦点的继承人,可是如今陛下还没有任何消息,在这大殿之上,有的人公然违背陛下的圣旨,妄图颠覆陛下的圣旨,诸位大人,难道这皇位就是私相授受的吗?若是如此,那陛下当年为什么还要祭告天地呢?若是如此简单,当初宗室的几个王爷在一起研究一下,就能决定何人为太子,何人为亲王就是了,何必如此呢?卢宽卢大人,不知道当初陛下册封太子的时候,可曾征求过大人的意见,或者说当今的太子殿下就是当初卢大人心中的太子殿下呢?”
诛心,诛心之言,是何等的诛心。卢宽一下子脸色吓的苍白,不知道如何是好。莫说是他,就是卢昌青也面色铁青,隐隐有不安之色来,眼珠转动,不知道在望着什么,无论是谁,这句话都是不敢乱说的。当年册封太子之事,众人都是知道,是何种情景之下,才册封了太子,若是自己真的像崔仁师所说的那样,在卢照辞的背后主导册封太子之事,恐怕不用对手难,就会被这些大臣们喊了御林军侍卫,将自己等人乱刀杀死。连喊冤的机会都没有。
“好了,好了。”大殿内的众人不由的静了下来,因为说话的不是别人,而是当今的辅大臣岑文本。不得不说,岑文本虽然不是王爷,也不是宗室,但是他说话的分量要远在王爷之上,就是卢昌青也望着他。整个大殿内顿时寂静无比。由此可见,岑文本的号召力,那一边的崔仁师看的分明,双目中不由的露出一丝嫉妒之色来。为人臣者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崔仁师自诩自己聪明,但是若是想做到这一步,那并不是一个官位二字就能做的到得。与岑文本一般,宣德殿大学士有好几个,但是辅大臣却只有一个,在群臣之中有如此威望的,恐怕也只有岑文本和大将军李靖两个人了。
“辅大人有何意见?”卢宽面色一僵,赶紧拱手问道:“陛下临出征前,曾经嘱咐我等,国事多以宣德殿为主,宣德殿也多以辅大人为主。今日在大殿之中,多为国事。还请辅大臣多多指教。”
“指教不敢当。”岑文本淡淡的扫了卢宽一眼,双目微眯,点了点头,深深的叹了口气,这些年他虽然位居高位,但是不得不承认,人爬的越高,那就老的越快,卢照辞对岑文本很是信任,这是不可改变的事实,而岑文本也为之感动,君臣相得,这是也是十分难得的。但是多年的国事操劳,使得岑文本这个时候变的苍老了许多,额头上的皱纹加深,鬓角之上,已经有银了。哪里还有当年与卢照辞相遇时的儒雅之色。好像是已经走入暮年一样,尤其是最近一段时间,从卢照辞被困定襄,到如今的卢照辞失踪,都让岑文本劳心劳力,不但关注着前线上的一切,还要关注朝中之事,这一系列的谋划,早就让他变的疲惫不堪了。
“诸位大人的意见我都知道了。”岑文本点了点头,道:“但是如今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眼下最要紧的事情是要打探到陛下的生死,陛下若是平安,诸位的争议自然也就没有用了。一切都是等陛下归来之后再做定夺。”话一说完,岑文本就扫了众人一眼,见众人脸上都有惭愧之色,当下点了点头。
“若是陛下万一出事又当如何?”崔仁师等了半响,却没有听见岑文本下面的话,心中一急,赶紧问道。话一出口,就感觉到不对,果然,就见到周围的众多大臣都睁大着双眼望着自己。
“怎么,崔大人希望陛下出事吗?”岑文本面色一变,冷冷的望着崔仁师说道。
“不,不,当然不是了。”崔仁师心中暗怒,但是却又无可奈何,脸上只能现出尴尬之色来,赶紧坐在一边,等候着岑文本的说话之声。而有了崔仁师的前车之鉴,哪个还敢说话,就是许文辉脸上也是露出一丝惧怕之色来,不敢再说话了。大殿内顿时寂静了下来,各个都望着岑文本,等待着对方说话。
“咳咳,崔大人,这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位也不能就这么空下去,总的有个期限吧岑大人以为呢?”好半响,卢昌青才出言道。众人闻言神情一松,也都点了点头,与旁边的官员相互讨论起来,既然有人说话了,他们自然也就不怕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