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俊大感为难,道:“包县长,你这是何苦来哉?快快请起。”
包来顺跪着不动,道:“张俊同志,我知道你手段通天,你在京城有关系和人脉,你认识很多京官大佬。只要你肯救我,那我就有希望。”
张俊苦不堪言,伸出双手,拉包来顺起来,道:“你先起来,我们商量着办嘛!你这么跪着,我们怎么说话呢?”
包来顺站了起来,打躬作揖,恭敬的恳求道:“张俊同志,你就想想办法,救救我吧!我出身寒微,好不容易才有今天这点成就,虽然官职低微,不值一提,但也是我努力奋斗了大半辈子才得来的结果。”
张俊拉着他的胳膊,指着椅子,沉声说道:“坐下说话!天下无难事!办法总比困难多。我们一起商量商量。”
包来顺越说越激动,嘴唇颤抖的道:“我家里人都以我为荣,说我包家能出一个县令,是祖坟上冒青烟的大好事!我要是这么进去了,我那七十多岁的老母亲,非得活活气死不可啊!张俊同志,求求你救我这一回,我以后当牛作马报答你的大恩!”
张俊哭笑不得,道:“先别说这些有的没的。我且问你,你转给梅山市委书记那五百万,还有谁知情?”
包来顺收拾起激荡的心情,答道:“实不相瞒,我当时也多留了一个心眼,和县委书记说了一声,还有县财政局长也知道此事。事实上,这么大一笔钱,想从县里转出去,我一个人肯定是做不到的。我也不敢做这么大的主。”
张俊沉着的点头,道:“那就好办了,此事并非你一个人的责任。”
包来顺怔道:“那岂不是说,我们梅山县的人都有责任?”
张俊心想,你当初拉着大家一起转账,不就是想让众人和你共同承担责任吗?便道:“你们当初转账的时候,有没有留下字据?”
包来顺摇头道:“你是指借据?那不可能有啊!”
“转账记录呢?”
“那个有!”
“是转给谁的账户?”
“对方指定的账户,是一家工程公司,说是梅山市委欠他们的工程款。”
“这样啊!梅山市委书记让你转账时,你有没有录音?或者有没有其他证人在场?”
“啊?没有!我当时哪里想到这么多啊!张俊同志,我这个情况,还有救吗?”
“唉!”张俊深沉的叹息,道,“这个事情,如果梅山市委书记他肯承认,那就好办!如果他矢口不认呢?你们上哪里说理去。”
包来顺慌得一批,六神无主的道:“那怎么办?我真不知道他是想搞我们县里的钱!我以为就是正常的挪借!直到杨金恒案爆发,我才想到,我这五百万,也有可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了!”
张俊想了想,道:“你先别着急,我教你一个办法。”
包来顺鸡啄米似的点头,连声说道:“好好好,你快教我!我都听你的。”
张俊低声说道:“你亲自去找他,带好录音设备,最好带微型录像设备,当面和他谈及这五百万资金的事情,你要让他亲口承认,他的确跟你说过,挪借了梅山县五百万的资金。你可以先问他,你已经按照市委的指示,将五百万打进指定账户,过去这么久了,现在梅山县急需一笔资金,请问他何时归还这笔钱。”
包来顺恍然大悟,道:“对,只要他亲口承认了这笔借款的存在,那我就能拿到证据了。”
张俊缓缓点头,道:“记住,你的目的,是把账给平了,而不是挣一个鱼死网破。五百万并不算多,如果对方能及时补上这个窟窿,那你就当不曾发生过。你好歹救过他一次急,他会念你的人情。”
包来顺抓了抓头,思索道:“那如果他还不上这笔钱呢?”
张俊默然片刻,道:“你可以编织借口,一定要让他尽快归还这笔钱。如果他故意推搪不还,那这里面的说道可就多了!你觉得他还不上这笔钱,或者这笔钱并非梅山市委的正当欠款,我只能建议你,尽快向省纪委说明情况,及时止损,争取宽大处理。”
“啊?”包来顺倒吸一口凉气,期期艾艾的道,“那我不是自首吗?我的前途岂不是完蛋了?”
张俊苦笑道:“五百万啊,我的包县长!省纪委马上就会进行全省范围的整治,一旦侦查到你们县里,你怎么说明这五百万的去向?于今之计,你只能先取得证据,证明这笔钱,你们的确是听从梅山市委书记的命令,转到了指定账户。如果你能拿到他的批条或者借条,那你就安全了!如若不然,那你只能自求多福,及时向省纪委说明情况,以求自保。”
包来顺眼珠子转个不停,显然不敢冒这个险!
向省纪委说明情况,能争取到宽大处理吗?
自己的前程,还能保住吗?
包来顺现在进退维谷,咬了咬牙,拍着大腿,痛下决心,道:“好!张俊同志,我信你的!我听你的!”
张俊拍拍他的胳膊,道:“我估计,类似这种情况,全省还有很多。你和对方聊天时,注意方法,如果真到撕破脸皮时,你也不必害怕,就拿杨金恒案件来讲,说你害怕了,请他必须将五百万元归还!否则你就要到省纪委报案!他一个堂堂市委书记,应该不会因为五百万而断送前程。”
包来顺怔忡的道:“那我和他,岂不是彻底闹掰了吗?以后他还不得给我小鞋穿?”
张俊冷冷的道:“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了,你还顾虑以后?先过了眼前这一关再说!再说了,你是省管干部,以后的升迁,主要是由省委领导决定,他给你的帮助很有限。”
包来顺看看时间,道:“他也在省里开会,我知道他住在哪家酒店,我等下就去找他!先把证据拿到手。”
张俊喝完了杯中酒,道:“那咱们这就散了吧!你尽快去找他。”
包来顺思虑沉沉,道:“张俊同志,我拿到证据以后,我再去找你。我现在心里没底,完全不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张俊曾经也差点犯下相同的错误,如果杨金恒胃口小一些,只问临溪市要五百万资金,或者一千万资金,估计张俊也会像包来顺一样,毫不犹豫就将资金转过去。
因此,他特别能理解包来顺的惶恐不安,也愿意帮助对方,便道:“好,到时我们再商量接下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