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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出来你们都看见了,依照以前定下的规矩,每个人该拿多少钱我明天会数给你们。”薛花花的语气很平静,似乎对他们考试的结果没有任何意外。

猛地听薛花花用这种语气说钱,陆建勋难以适应,尤其注意到薛花花脸上闪过丝复杂,他垂眸想了想,小声道,“妈,家里的情况我们知道,其实,不给钱也没啥。”

薛花花偏头,有些出神的看着他,这两年,陆建勋帮家里分担了很多活,稚嫩的脸颊透出些许成熟,朦朦胧胧的光下,轮廓有几分像陆明文,不过明显比陆明文刚硬些,此时正低着头,双手在桌下抠着桌板。

薛花花又看向陆德文和陆明文,目光交汇,两人连连点头,“妈,四弟说的对,钱你留着。”

他们拿钱无非想买双解放鞋,但他们去供销社问过了,买鞋是要布票的,家里今年的布票都买了布做衣服,哪儿还有剩余的。

既然买不了鞋,不如给薛花花留着,反正花也是花在他们身上的,没有吃亏一说,即使吃亏,都是一家人,有啥好了不起的吗。

对于三兄弟说出这样的话,薛花花不吃惊是假的,要知道,考试前半个月,三兄弟天天议论拿了钱怎么花,光是花钱的地方,他们都想出了不下10种,咋突然就说不要了?

第七十二章 极品婆婆

陆建勋看薛花花面露疑惑,他抠下块木屑仍在地上,双手握在膝盖上,声音洪亮,“妈,钱我不要了,留给西西明年交学费。”家里又不富裕,薛花花用钱鼓励他们是希望他们认真学习,这次考试证明他们没有辜负薛花花的期望,至于钱,全当没有这回事。

这般想着,心头又燃起了熊熊烈火,不就是双解放鞋吗,到了军队,多打几个敌人,要啥啥没有啊?

打定好主意,三兄弟心境明朗许多,笑逐颜开说起今年收成,土壤肥沃,粮食收成好,家家户户分的粮食都比去年多,照着这个势头,再过两年,家里就能再盖两间屋子,一间留给陆建勋结婚用,一间西西和东东睡。

未来的生活总是令人向往的,看三兄弟笑得没心没肺,薛花花心情有些复杂,家里没攒多少钱,然而该他们得的那份她半年前就准备好了,她再次问他们,三人依旧不肯要,“妈,真有钱的话得留着给三妹置办嫁妆,等以后她婆婆不敢小瞧她。”

陆红英是女孩子,将来要嫁出去的,陆德文他们即使再想给她撑腰也不可能天天盯着,多给些假装,让她将来的婆家不敢欺负她。

“我的嫁妆我自己会挣,你还是操心西西和东东的学习吧。”被点名的陆红英不高兴的怼了句,脸不红心不跳的打了个哈欠,“别以为考试完就了事了,你不保持学习的心态,过几年西西问你小学题你都做不起。”

以陆德文他们得瑟的心态,半个月不看书就把学的全还给老师了,真要那样,不如不学呢。

陆红英的话说到薛花花心坎上,这件事正是她接下来要说的,“三妹说到重点了,活到老学到老,咱辛辛苦苦学了几年才有今天的成绩,不能半个月就回到小学水平去了。”

陆建勋微微张大嘴,“可是高中课程咱都学完了,总不能学大学内容吧?”大学课程不是想象中的容易,罗梦莹那么优秀的人都跟不上,何况半吊子出家的他们?依着薛花花的意思,学习何时是个头啊?

不仅陆建勋皱了眉,陆德文和陆明文也不太愿意,脸上生出明显的抵触情绪,薛花花看在眼里,想了想,温声道,“马上过年了,这件事年后再说,难得家里没啥事,你们好好玩几天,想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说着,从衣兜里摸出叠钱,有一分的,两分的,还有几张五角的,每个人数了2块钱,“考试奖励的钱你们不要就算了,这个钱拿着,想买啥就买啥。”不止大人有,西西和东东也分到1毛钱,两人既激动又兴奋,蹭蹭下地拉着赵彩芝找地方给他们藏钱,仿佛是奇珍异宝似的,看得陆建勋翻白眼,“你们俩能不能有点出息,1毛钱就高兴成这样,给你们1块钱得成啥样啊?出去别说是我侄子,丢我的脸。”

他虽然是个穷光蛋,但怎么说也靠着打豆腐干赢了不少铅笔本子,只要他肯,换成钱也就分分钟的事,他啥大世面没见过啊,1分钱对他还真没啥吸引力。

嘴巴上这么说,他装钱的速度却是很快,和陆明文回到房间后,生怕陆明文趁他睡着偷他的,把钱塞到枕头下枕着,整夜没有换过姿势,隔天就拉着陆明文找队长写介绍信去了,遇着同去县城置办年货的刘萌萌她们,陆明文要上前打招呼,陆建勋拉着他就走,“和那种人打招呼干什么,做人一点都不实诚,明明家境普通,硬把自己吹得牛逼哄哄的,她不是要回家继承她爸妈的岗位吗,咋这时候都不走?”

陆建勋的话故意说给刘萌萌听的,声音不可谓不高。闻言,刘萌萌脸色一白,轻咬着嘴唇,怨毒得瞪着陆建勋背影,陆明文回眸,恰好看到她愤怒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我四弟说话不过脑子,刘萌萌同志别往心里去啊。”完了使劲推陆建勋,让他跟人道歉,陆建勋昂着头哼了声,不高兴的走了。

陆明文赶紧追上他,让他别到处得罪人,刘萌萌那么做是有苦心的,犯不着接人伤疤。

他在后边苦口婆心,陆建勋理都不理他,刘萌萌有没有苦心他不知道,但处对象是件严肃的事,怎么能坑蒙拐骗呢,幸亏他没上当,不然赔进去的就是他,真要那样,他非跟刘萌萌拼命不可。有什么事说出来好商量,自己背后玩阴的算什么好人。

他自己在前边嘀嘀咕咕,陆明文好笑又无奈,刘萌萌是耍了点心机,但陆建勋也不是没有自己的算盘,这会儿反过来埋怨别人,咋不反省反省自己呢。他想,要是薛花花在,肯定会这么教训陆建勋的,薛花花眼里揉不得沙子,陆建勋五十步笑百步,不挨批评才怪。

因为观点不同,兄弟两闹起了矛盾,路上谁都不搭理谁,进城后也是各走各的,直到随着人流涌入县城车站,两人才摒弃前嫌和好如初,这几天返城过年的知青多,车站挤满了人,陆建勋胸口贴着陆明文,使劲把他往里挤,“二哥,加油啊,咱今天能不能坐上4个轮子的车就看你表现了。”

没错,今天他们特地来县城坐车的,上回送罗梦莹回家来了趟车站他们就暗暗想好了,将来有了钱,定要体会把坐车的感觉,好不容易有了钱,昨晚兴奋到半夜才睡,天不亮起床等着了,要不是公社耽误了会儿,他们肯定来得还早些。

摩肩接踵的人,任陆建勋怎么用力都往前推不动,相反,还被前边的人挤得后退了小步,陆建勋咬咬牙,“二哥,你倒是使劲啊。”

“你以为推独轮车呢,使劲就走得动。”陆明文也很无奈,黑压压的人,挤得他快喘不过气来,尤其鼻尖充斥着的那股酸臭味,不知谁几个月没洗澡留下的,熏得他几近晕厥,十来米的距离,硬是一个多小时才挤到卖票口。

待他们把准备好的钱和介绍信拿出来,“买两张去市里的票。”

对方扫了眼就推给他们,“你们的介绍信不对,下一位。”

不等陆明文说什么,对方已换了十分不耐烦的语气,“下一位,下一位……”

没给陆明文他们说话的机会,后边的人已经把他们挤开了,兄弟两只得先抓住钱和介绍信往后边退,退又退了半个多小时,走出车站他们才找人问,原来,坐车去市里要开去市里的介绍信,他们的介绍信不合格。

“坐个车比交公粮都麻烦,算了算了,回家,以后叫我坐车我都不坐了。”陆建勋阴着脸整理被挤得皱巴巴的衣服,为了坐车,他特地穿了陆德文结婚时的衣服,还用水把头发抹得柔顺整洁,蹬着早上用肥皂洗了两遍的草鞋雄赳赳气昂昂出门,满怀欢喜的准备买票坐车,到售票口才告诉他介绍信不对,简直破坏人的心情。

陆明文也没料到是这么个结果,他的情况和陆建勋差不多,袄子被谁的背篓勾破了线,湿哒哒的草鞋被踩得又脏又烂,鞋底都快断了,早知这么个情况,打死他都不来,“现在怎么办,直接回家吗?”

那太丢脸了。

早上西西看他们用洗脸水梳理头发,问他们是不是要走亲戚,陆建勋张嘴就说进城坐车,羡慕得西西特别想跟上,又碍于坐车要花钱的关系没有开口,他答应西西,下午回家告诉他坐车的感觉,感觉要是好的,他努力攒钱,将来请他坐。

如今连买票的资格都没有,他咋知道坐车啥感觉啊。

陆建勋也想到那两个眼巴巴望着他们出门的侄子,犹豫了下,“要不给西西他们买点零食?”

“罗知青寄来的零食还有很多,咱就别花冤枉钱,攒着以后买解放鞋。”陆明文低着头,草鞋坏了,走路鞋底晃悠悠的不舒服,想想还是要买双解放鞋,下雨天穿着不怕被人踩,穿着还暖和,估计心头有了比较,脚上的鞋怎么走路怎么不舒服,落脚半个脚掌都滑到外边,冰冰凉的地面冻得他脚底钻心的疼,走了几步,他实在受不了了,宁肯冷也不想拖拖沓沓的走。

也就在他弯腰脱鞋时,眼角瞄到了双靴子,黑色的皮靴,泛着锃亮的光泽,踩在薄薄的积雪上,咯滋咯滋响,特别有力,他下意识的扯陆建勋裤子,眼睛发直,“四弟,看见了没……”

“看见了,看见了。”油亮油亮的皮靴,他能看不见吗?

穿着靴子的是个男人,身形挺拔,走路特别有气势,嘈杂喧闹的街道,因为他骤然安静了许多,他所到之处,尽是人们羡慕的目光,陆明文收起草鞋,望着混入人群的男人,哪怕人山人海,他的身形明显与众不同,一眼就能认出来。

周围响起了窃窃私语声,“那位同志不像咱县里的人,你们看到他脚上的靴子了没,我在县里住了这么多年都没咋见人穿过。”

“咱县里穿得上皮靴的人家就那么几户,看他走路的架势就知道不是咱县里的,没看他从车站出来的吗,估计走亲戚的吧。”

“不知谁家有这么体面的亲戚……”

一时之间,街上的人纷纷议论起男人的家世背景以及婚姻情况,亲大姑八大姨的嘴脸发挥得淋漓尽致,有两个女同志经过陆明文身边,瞥了眼他手里烂得不能穿的草鞋,露出抹嫌弃的神色,嫌弃的走了。

陆明文扯开草鞋的带子,将两只鞋绑在一块,单手提着。

陆建勋目送男人转过拐角才收回视线,偏头看陆明文宝贝疙瘩似的拎着鞋,抵了抵他胳膊,“二哥,你能不能别表现出一副穷酸样,这鞋子拿回去也没法穿,扔了吧。”看了男人穿皮靴,再看光着脚提着草鞋的陆明文,怎么看怎么觉得寒碜。

“不行,要回家给妈个交代。”陆明文不嫌弃的甩了甩,试图将草鞋塞进衣兜,陆建勋赶紧阻止他,“你提着就提着,千万被塞衣兜,免得破坏你的气质。”陆明文身上穿的袄子是从张家得来的,全家人就属这件衣服最富贵,千万不能弄坏了,陆建勋尖着手指拨了拨草鞋,两只鞋子都不能穿了,见陆明文双脚僵硬的站在地上,他问陆明文,“要不要我脱只鞋子给你?”

“不了,一个人冷比两个人冷强。”

半个小时后,县城回仁安村生产队的公路,陆明文双手插着衣兜,垫脚追着陆建勋跑,“四弟,四弟,是不是该我穿了,感觉我们走很久了啊。”

“快了快了,到前边岔口我就脱给你。”陆建勋拎着草鞋,缩脖子驼背的往前冲,边冲边喊后边的陆明文,“二哥,你快点啊,马上就到了。”

到了处矮坡边上,陆建勋脱自己的鞋给陆明文,顺势把手里的草鞋给他,“你在前边跑快点啊,要不然我脚底冷得受不住要你把鞋子还我。”

在县里陆明文不接受他的提议,出城就后悔了,看他实在可怜,陆建勋同意路上两人换着穿鞋,不过得跑,不跑光脚的铁定冷。

陆明文刚系上草鞋的绳子,陆建勋就啊啊啊惊叫,“冷,冷死了,二哥,你赶紧在前边跑啊……”露面尽是雪,刺骨似的冷,冷得陆建勋一屁股坐在路边坡上,抬起双脚,嗷嗷叫唤,“咋这么冷啊。”

“你跑热了,猛地踩雪肯定受不了,等我啊,马上就跑。”陆明文抖了抖裤腿,把草鞋的绳子挂在手腕上,双手插。进衣兜,抬脚就往前跑,看他跑出去十来步,屁股冷的陆建勋赶紧跟上,“二哥,你以后要是发达了不能忘了我啊,真的冷啊!”

语声一落,额头就撞在陆明文后背上,他差点因为脚底打滑摔下去,陆建勋抓住陆明文胳膊,“赶紧跑啊,你要冷死我是不是?”

陆明文侧身,指着前边几米远岔路口的男人,牙齿打着轻颤,“皮…皮靴。”

是他们在县里看见的男人,从站立挺拔的姿势就能看出来,陆建勋咬着牙齿,“可也要跑啊,不跑的话你把鞋子给我。”这会儿的功夫,他双脚快承受不住了,往前一步,尽量踩在陆明文脚上以缓解露面带来的冰凉。

男人站在岔口,好像望着手里的纸在思考什么,很快抬脚走向最左边的小路,陆建勋用胳膊肘抵陆明文,“二哥,他走小路干什么?”左边小路是回仁安村生产队的近路,陆建勋之所以知道还是上回和陆建国他们进城交任务猪走过,陆建勋问陆明文,“咱要不要追上去看看?”

男人走路姿势挺拔,莫名给人种压迫感,陆明文有些迟疑,“还是算了吧。”如果对方是个坏人,他们不是羊入虎口吗,于是他补充了句,“咱都不知道他是好人还是坏人。”

“怕啥,咱们有两个人。”

陆明文抿了抿唇,“咱再来两个人估计都打不赢他。”

不是他人穷志短,看男人的精神,他们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兄弟两嘀嘀咕咕的,男人悉数听进耳朵里,他卷起手里的纸,偏头望了过去,两个眉眼肖似的小伙子,小的踩在大的脚上,大的手腕上挂着双草鞋,兄弟两正探究的打量着他,眼神充满了好奇和忐忑。

本着军民一家亲的原则,罗慎扬了扬手里的纸,友好的打招呼,“两位同志,请问仁安村生产队怎么走。”

正在做思想建设的陆建勋差点没因这句话跳起来,转头不住的朝陆明文挤眉弄眼,小声说,“二哥,二哥,咋办,他好像真的是坏人,他是不是想抢咱的钱哪。”不是他多想,他在村里生活十几年,从没听说谁家祖上三代有穿皮靴的亲戚的。

对方肯定是冲着他身上的钱来的。

早知道在县里花完了才回来。

眼下可好,遇见抢劫的了。

陆明文手足无措,他还是头回遇到打劫的情况,四下到处张望,鬼影都没一个更别说是人了,咋办,除了跑还能咋办啊。

“四弟,我喊一二三,咱赶紧往回跑,能跑多远是多远……”

不知是冷的还是给吓的,陆建勋双腿抖得厉害,“二哥,我腿不听使唤了,跑不动啊。”

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换作往常,陆建勋单打独斗都不会害怕,今天不同,他里边衣服的兜里还装着两块钱呢,他舍不得拱手给人。

这下好了,陆明文双腿跟着抖了起来。

罗慎眼里,兄弟两人像被鬼附身似的,有节奏的抖起腿来,起初是轻微的颤抖,随着他掉头回去,两人双腿越抖越厉害,完全不听使唤似的,罗慎头回遇着情况,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就在他快靠近两人时,对方突然凶神恶煞冲了过来,他眼神骤狠,毫不犹豫架住对方一只胳膊,来了个过肩摔。

嗙的声,陆建勋摔在地上,屁股直直触地,疼得他哎哟声,翻身爬起来,龇牙咧嘴的挺着腰,“好啊,敢惹到爷爷我头上,今天就让我给你松松皮,打架是吧,走,咱找个宽阔点的地儿打个痛快。”说完,他吸了口冷气,忍痛指着路边竹林,切齿道,“进去单挑。”

陆明文以为他傻了,打不赢就赶紧跑,还说什么单挑,两人合起来都没胜算,何况是陆建勋一个人,陆明文摆着手,不住的给陆建勋打手势,示意他赶紧跑。

陆建勋却无动于衷,继续挑衅男人,“走啊,打架啊,今天不打得你满地找牙你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最后句话是在学校里学的,男生们的口头禅,不知啥时候起,他也爱挂在嘴边。

罗慎没有动,不着痕迹盯着打手势的手,明白兄弟二人的主意,大的提醒小的跑,小的想引开自己让大的跑,他又不是啥恶人,兄弟两至于做出这种反应?

第七十三章 极品婆婆

兄弟两没默契,挤眉弄眼片刻都没领会到彼此的意思,罗慎不想耽误时间,解释说,“我去仁安村生产队是找人的,没有坏心。”怕两人不相信,从兜里掏出介绍信给他们看,陆明文目不转睛盯着看了会,捂着嘴小声和陆建勋嘀咕,“你说是不是真的?”

陆建勋哪儿说得上来,虚张声势的抬着下巴,“你找谁?”

“我找薛花花同志,听说她在丰谷乡公社很出名。”罗慎意识到自己将他们吓到了,微微后退了两步,陆建勋看他五官端正,浑身散发着股正义之气,颇有他妈在保管室山坡上骂梁兰芬的气质,紧绷的情绪稍微放松了些,“你找我妈干什么?”

难道他妈名声响亮得外县的人也慕名而来?要是那样,他可得给他妈争气。

顿时,他腿不抖了,身子不哆嗦了,双脚踩着地,脊背挺得笔直,感觉陆明文驼着背,他还伸手拍了他两下,“背挺直了,别在外给咱妈丢脸。”

罗慎低头看了眼两人脚上的鞋,想笑又忍住了,说起自己的来意,陆建勋听得嗷嗷大叫,双眼直冒绿光,“罗大哥啊,我就说看你面熟得很,没想到是罗知青的哥哥,我就是陆建勋,要当兵的那个……”他跳到罗慎面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双手跃跃欲试的想摸人家衣服。

罗慎不禁满头黑线,不禁好奇罗梦莹咋认识这家子人的。

有了罗慎,兄弟两像打开了话匣子,陆明文有些腼腆稍微收敛些,陆建勋简直像脱缰的野马,双手亲昵的挽着罗慎手臂,罗大哥前罗大哥后的,听得陆明文臊得慌,偏偏陆建勋没这个意识,可劲的让罗慎问他问题,“罗大哥,你是城里人,不知道我们农村人扫盲多困难,起初学拼音加减法,听着我就头大,没人相信我们能坚持下来,还把高中课文都学完了。”

秉着要给对方留个好印象的原则,陆建勋专挑风光的事儿说,当然说话得有技巧,有比较才有高低,所以他每说件事都会做很长很长的铺垫,“生产队的活多,忙了整天连喝水的力气都没有,别人回家倒床就睡,我们不行,我们吃了饭要看书,凿壁借光你知道吧,我们就是那么学习过来的……”

陆建勋口齿清晰语速又快,罗慎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不过从陆建勋嘴里他知道个情况,薛花花确实像罗梦莹说的思想觉悟高,几十岁的年纪,能有扫盲的意识已算难得,还带领全家天天学习更是可贵。

在兄弟两换草鞋的空档,他总算逮到机会问了,“你去当兵,你大哥他们呢?”

陆建勋急着表现自己,把鞋子脱给陆明文后就让他穿到回家,继续挽着罗慎胳膊,“我大哥他们得在家干活啊,你不知道咱家的情况,咱家以前可穷了,穷得叮当响的,其他生产队的人欺负我妈,我们都打不赢的,今年条件好点了,总要留人在家帮我妈分担些活儿。”薛花花是真的辛苦,哪怕杀了猪她也没休息过两天,忙完猪场的事又忙家里,很少看到她安安静静坐着休息两小时的,他们都走了,靠他妈和大嫂三姐肯定不行。

罗慎十几岁离家读书,然后进了部队,一年到头在家的时间不超过半个月,从没想过留家照顾家里,猛地听陆建勋理直气壮说出口,他有些意外,他的认知里,学了知识就该用其所学投身于社会主义建设中去,像陆建勋他们,读书学习花了他们大量的时间,如果不找个文化的岗位,就他们天天窝在地里干活,迟早会忘记学的知识,几年过去,他们曾经流的汗水就白费了,学以致用才是学习的目的。

他问起兄弟两这个问题,两人明显答不上来,陆明文先反应过来,迟疑地回答,“我妈说了,活到老学到老,还得继续读书……”老实说,他不太明白他妈的意思,扫盲无非就是认字写字会算数,他们更复杂的都掌握了,薛花花好像没有终止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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