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都督顾为康病重在床、生命垂危的消息传到顾家内院的时候,正是这一天午饭之后,顾范氏在huā厅里理事的时候。
阿喵这几日无事,也没有出去外头逛,而是少有的安安静静地陪在顾范氏身边。
“这话是打哪儿传出来的?”听了管事的回报,顾范氏脸色都没有变,只是轻描淡写地问了一声。
那管事忙道:“小的前几日出去外头的庄子巡查田庄,今日回来的时候,想起府里要办八月十五的节礼,就去了一趟东阳城最大的会源楼,跟掌柜的订月饼,才听见会源楼的掌柜向小的打听大都督的病情,还说,这满东阳城都传遍了。”顾家自己家吃的月饼,都是自己府里头的大厨房做的。不过送出去当礼物的月饼,就都是在外面的店铺里买的。除非是最亲近的几家世交,比如上官家和齐家,才能得到顾家大厨房亲自做的月饼,当作八月十五的节礼。这也是东阳城里的高门大户尽知的。
顾家的大厨房有几个特别会做点心的厨子,当年都是顾范氏带来的陪嫁家人,乃是前朝大齐朝御膳房里面的御厨出身。这样的水准,就是东阳城里最好的会源楼,也做不出顾家那样水准的月饼。所以东阳城里一般的高门大户,都以得到顾家大厨房里的御厨亲手做的月饼为荣。
一哪怕是拐弯抹角,从别的人家里转了几道手才拿到的,也在所不惜。
这个管事一直管着顾家过年过节的节礼集买,也是顾范氏的心腹。他说的话,顾范氏没有不信的。
不过这件事,又事关重大,不能就听他一面之词。
顾范氏闻言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句“知道了”便让那管事下去了。
那管事将话传到,也知道顾范氏和顾远东的手段,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自去筹办八月十五的节礼去了。
顾范氏在huā厅里沉吟了一会儿,便对自己身后的大丫鬟绿茶道:“去外院看看二少爷在不在,如果不在,看看顾平在不在。”
顾远东前几天带着兵士出去了,说是去“打猎”一直不在府里头。不过算算日子,他也该回来了。
绿茶应了一声,从顾范氏手里接过出内院的对牌,往二门上去了。
来到外院顾远东的军机院,绿茶在门口对着站岗的卫兵笑着道:“这位小哥,麻烦您进去说一声,就说夫人有请二少。”
那卫兵忙笑着道:“原来是绿茶姐姐。可教绿茶姐姐白跑一趟了,我们二少还没有回来呢。”绿茶有些担心,在院门口踌躇了一会儿,才有些不情愿地问道:“…那,你们顾副官在不在?”问得是一向跟顾远东焦不离蒙、孟不离焦的顾平。
那卫兵点点头:“顾副官这一次没有跟着去,在军机院帮二少坐镇呢。”说着,便叫了另一个小兵过来,对他道:“领着绿茶姐姐进去见顾副官。”绿茶推脱不了,只好绷着脸跟那小兵来到军机院里面会客的厢房里等着。
顾平正在军机院自己的书房里看书。听说夫人身边的大丫鬟绿茶过来传话,十分欣喜,忙丢了书本,来到会客的厢房,对坐在那里抬头望天的绿茶笑着道:“绿茶姐姐贵脚临贱地,可有何指教?”
绿茶晒道:“别嬉皮笑脸的,跟你说正事呢。”
顾平跟绿茶都是顾家的家生子,两家以前住在一个大院里。后来顾平和绿茶有了出息,他们的父母就从那个大院搬了出来,各自有了自己家的院子。不过两家的院子还是前后挨着,走动得十分密切。
顾平一直跟着顾远东。再后来做了他的副官,立了几次大功之后,顾远东将让他一家赎身了。如今顾平家里已经搬到顾宅后面一条小巷子里面住着,虽然不比以前在顾宅里面的下人院子大,但好歹是自己的产业,也在顾家的眼皮底下,于人于己都有好处。
本来顾平家一直很喜欢绿茶,曾经打算要跟绿茶他们家结亲家,将绿茶许配给顾平。可是后来顾平家赎了身,成了良民,而绿茶一家仍然是奴籍,顾平家里就再也不提跟绿茶家里结亲的事儿了。
今日绿茶见了顾平,虽然没有好脸色,顾平却一点也不在意,对她还是如同往日一样热情。
绿茶也不喝顾平捧过来的茶,正襟危坐地道:“夫人有命,让顾副官去内院,有事要说。”说着,起身就告辞离去。
顾平赶紧跟在她后头,一路陪笑着来到内院上房浮光院的huā厅里。
顾范氏一个人坐在里面,阿喵已经不在huā厅里了。
绿茶过来行礼道:“夫人,顾副官到了。”
顾范氏从沉思中抬起头来,对着绿茶使了个眼色。
绿茶会意,出到外头守在huā厅大门口,不让人靠近。
顾范氏便笑着对顾平道:“我今儿听说了一件事,你帮我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说着,就将今日管事在外面听说的大都督病重的谣言说了一遍。
顾平收了笑容,对顾范氏道:“夫人放心,末将这就去查验一番,看看是谁在后面捣鬼。
顾范氏笑着挥挥手,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看着办就是了。一不必惊动大都督。”顾平拱了拱手,对顾范氏应了,赶紧转身离开huā厅,往外院去派手下查验去了。
这边阿喵离开浮光院的huā厅,看天色还早,日头正烈,又觉得有些困倦,便用一柄紫藤骨的兰huā团扇遮着头,去梧桐院寻叶碧缕和齐意欣说话去了。
梧桐院里面,夏日特别的阴凉。
齐意欣和叶碧缕歪在上房右面的小屋里,开了前后两扇落地长窗的窗子,只拉下纱窗挡着蚊虫。两人一个人躺在铺了凉蕈的贵妃榻上,一个窝在竹制的圈椅上正高高兴兴地说着话。
阿喵从外面进来,对着屋里的两个人道:“你们倒好,正是偷得浮生半日凉呢。”
这屋子后头的落地长窗外面的墙根底下种着大颗的美人蕉和竹子,前面的落地长窗,正对着梧桐院院子里面数盆繁星点点的茉lìhuā。
穿堂风过,清凉中带着茉lìhuā的香味,很是舒适。
齐意欣和叶碧缕忙站了起来,给阿喵见礼。
阿喵笑着回礼,便坐在了齐意欣刚才歪着的贵妃榻上问这两个人:“刚才在说什么呢?说得这么高兴?”齐意欣笑嘻嘻地看了叶碧缕一眼。
叶碧缕有些脸红,不过还是落落大方地道:“李大少昨儿过来,说要给我弄一只刚出生不久的芝华华小狗过来。说是他们家人才从外洋带回来的种,咱们新朝没有的。”齐意欣倒是知道芝华华这种身体特别小,但是特别娇气脾气还特别大的小狗刚刚还在跟叶碧缕说笑。
阿喵也是外洋回来的,也知道这种狗,闻言笑道:“李大少倒是来得勤呢。
李绍林几乎每日都过来看叶碧缕。除了对齐意欣似乎有些不假辞色,对别的人都彬彬有礼,还偶遇过阿喵两三次。
齐意欣听了,笑着对阿喵眨眨眼睛,道:“快了,快了很快李大少就不用每天过来报到了。”“哦?这是为什么呢?、,阿喵笑着瞟了叶碧缕一眼,见叶碧缕脸上红晕更盛,如夜昙huā一样更增清丽,不由心里一沉。
齐意欣已经抢着道:“李大少今儿临走的时候说,他们家已经遣人去京城叶家求亲去了。若是叶家应了李大少就要和表姐正式订婚了!”阿喵手里的兰huā团扇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正好砸在齐意欣脚上。
那扇子不重,倒是没有砸疼齐意欣,不过将她吓了一跳。
齐意欣赶紧弯腰帮阿喵拣起团扇递了过去。
阿喵接过团扇,对齐意欣强笑道:“意欣妹妹,对不住了我刚才没注……”齐意欣笑着摇摇头,道:“没有关系,一点都不疼。”阿喵嘴角扯出一个愉悦的弧度,勉强打趣齐意欣道:“就算没砸疼也不能让我弟弟知道。不然他会为了你这个妹妹,跟我这个姐姐翻脸的!”齐意欣啐了阿喵一口嗔道:“喵姐说这种话,可是让我难做么?”阿嘻笑得更加勉强。
叶碧缕在对面看得分明,十分关切地凑过来问道:“喵姐,你可是有心事?”
阿喵的脸色变了变,攥着团扇扇了两下“嗯,是有心事。”“怎么啦?出什么事了?一喵姐说说清楚,我们帮你分担分担。”齐意欣很是热情。
阿喵沉默了一会儿,就把先前在娘那里听到的谣言说了出来:“有人在外面造谣,说我爹快要病重不治了。”齐意欣和叶碧缕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问道:“谁说得?查出来了吗?”阿喵定了定神,脸上的神色恢复了正常,摇头叹气道:“娘让顾平去查呢。
也不知道是谁吃了熊心的子胆,要在太岁头上动土……………”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齐意欣沉默了一会儿,问阿喵:“顾伯父的病情,现在怎样了?”
阿喵偏着头想了一想,道:“还行吧。不过你也知道,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不是一时半会能复原的。”说完这话,阿喵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地,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看来,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让人躲在后头射冷箭。”阿喵自言自语地道。
齐意欣和叶碧缕对视一眼,问阿喵:“喵姐打算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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