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捷报,而是噩报!
这一道噩报,也将曹洪等众将的自信,刹那间轰成了粉碎。
“叶县城中明明只有刘辟那黄巾贼,区区不过三千兵马而已,怎么突然间张飞会出现?”
“刘备的援军,又是什么时候进入叶县的?”
“司空,这说不通啊!”
曹洪第一个回过神来,激动的质疑起来。
郭嘉心头蓦的一震,隐约猜到了什么,急道:
“这必是刘备事先料到,我们要对南阳动手,还会派奇兵奔袭叶县,才会提前有此布局。”
“能有此智计者,刘备麾下,除了那萧方再无第二人。”
“司空,子孝将军的战报中,有没有提及萧方?”
郭嘉第一时间想到了萧方,这也正是适才他的顾虑所在。
曹操当即定下心神,低头再次细细审视手中这份战报。
“萧…萧方!”
曹操脱口念出了那个名字,眼眸已是瞪大。
曹仁确实在军报中提及,张飞单枪匹马拦路时,曾言萧方早料到他会发兵突袭叶县!
郭嘉的担忧成真了。
这个萧方,竟当真有“未卜先知”之能,预料到了他会发兵南阳。
甚至,连以曹仁率轻军抄小路偷袭叶县,都已预料到清清楚楚。
所以才叫张飞提前率援军进驻叶县,布下那所谓空城诱敌之计,杀了曹仁一个措手不及!
“奉孝,被你言中了。”
“看来我们当真是低估这个萧方了,此人之智,实在是匪夷所思…”
曹操从震惊失神中回过神来,发出一声复杂的长叹,将手中战报示于了众人。
郭嘉刚刚接过,曹洪等众将便一拥而上,迫不及待的围看。
“这萧景略的智计,果然在我之上!”
“我早该想到,我早该想到才是…”
郭嘉口中喃喃感慨,眼神中既有惊异,又有某种佩服之意。
“一介乡野村夫,竟能神机妙算到如此地步?”
“他远在新野,竟能把我的一举一动,推算到清清楚楚?”
“这不是开了天眼吗?”
曹洪却不断摇头,满口的质疑不信。
曹营一众谋臣武将们,一时间是惊议纷纷,各种猜测。
“砰!”
曹操猛然一拍案几。
府堂内立时鸦雀无声。
“不就是一场失利,折了几千兵马么,尔等皆是当世豪杰,岂能因此就自乱了阵脚!”
曹操眼中燃起几分傲色:
“此番失利,至少让吾看清,刘备那个军师萧方,他的智计究竟有多了得。”
“往后再与其交手,吾与尔等也心中有了底,再不会麻痹轻敌!”
曹操一番话,将丧事变成了喜事。
深吸一口气后,霸气的挥手南指:
“奇袭不成,我就以大军将叶县辗碎!”
“传令下去,大军即刻启程,随吾荡平南阳,扫除刘备!”
曹营众将原本受挫的斗志,顷刻间被曹操的霸言豪语点燃。
众将热血再沸。
曹操扶剑下阶,挟着一身杀气,便要率众出发。
就在这时。
荀彧神色匆匆而来。
“文若你来的正好,我已决意提前率军南征,留镇许昌方面,就交给你与元让了。”
曹操停下脚步,便要向荀彧交待几句。
“司空,彧适才进来前,听外面士卒们议论,说子孝将军奔袭叶县失利,可有此事?”
荀彧打断了曹操的叮嘱。
曹操脸上闪过一抹尴尬,却故作不以为然道:
“子孝确实是奔袭失利,是咱们低估了那萧方,被他预判了我军动向罢了。”
“文若伱放心,我此去南阳,必会谨慎用兵,断不会再低估那萧方的智计!”
荀彧神色一震。
略一恍惚后,不禁感叹道:
“荆州之地竟有如此王佐之士,刘表却不知用,焉能不败给刘备呀。”
曹操面露讽刺意味,冷哼道:
“刘表自守之贼,为蔡蒯两姓所累,怎敢重用一寒士?”
“文若放心,我定会将那萧方生擒,令他为我所用!”
狂言放出,曹操又要动身。
荀彧却再次拦下,沉声道:
“司空,恐怕这南征计划,不得不暂且搁置了。”
曹操茫然眼神看向荀彧。
荀彧深吸一口气,将一道帛书奉上:
“淮南刚刚传回消息,袁术已僭越称帝!”
此言一出,堂中再次炸开了锅。
曹操神色大变,一把将帛书夺过细看。
拳头渐渐握紧,眉头深锁,脸上青筋爆突而起。
“袁术这奸贼,竟然敢僭越称帝,他好大的狗胆——”
曹操勃然大怒,将手中帛书愤然撕成了粉碎。
自己才刚刚迎奉天子,拿到了“奉天子以讨不臣”这面大义旗帜。
你袁术后脚就称帝,这不是公然打我的脸吗?
曹操焉能不恼羞成怒。
郭嘉从震惊中率先回过神来,却是叹道:
“没想到袁术会愚蠢狂妄如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僭越称帝!”
“然司空迎奉天子,执掌汉廷,若对袁术称帝视而不见,必是威信扫地。”
“荀令君所言不错,现今形势所迫,司空只能搁置南征刘备,先收拾袁术,捍卫朝廷威信才是。”
曹操陷入了沉默之中。
凭心而论,在他眼中看来,刘备潜在的威胁远胜于袁术。
但形势所迫,却逼着他不得不调转枪口。
“罢了,也只能如此了,南征刘备之事,就先放下吧。”
“速速商量一下,如何讨伐袁术这个逆贼吧!”
众将皆是领命。
曹操起身来到堂门,望向了南阳方向。
“刘备先得萧方这等奇人,如今又有袁术称帝帮他躲过一劫,这老天对他当真是不薄啊…”
曹操喃喃感慨着,脸上渐渐浮现出羡慕嫉妒恨的意味。
…
育阳,某宅。
此时的萧方,正躺在躺椅上,喝着煮酒,晒着太阳,享受这战前难得的闲逸。
“什么人?”
许褚的喝声响起,拔剑声音紧跟响起。
“许将军,是我~~”
一个熟悉的女子声音响起。
“原来是糜小姐,军师在里边呢,请进吧。”
萧方坐起身时,只见一袭熟悉的倩影,已盈盈而入。
“糜小姐?什么风把你吹这里来了?”
萧方笑着起身相迎,眼神好奇。
糜贞也不答应,回头召呼着家仆,将一箱箱一筐筐东西抬了起来,摆在了院中。
萧方看着一头雾水。
“贞儿见过萧军师。”
糜贞这才上前福身施礼,指着这些东西解释道:
“家兄此番亲自押粮来育阳,顺并要向主公报喜,贞儿便跟着一并前来,顺道为萧军师带了些吃穿用物。”
糜贞说着叫家仆打开,只见里边装的尽是些衣物果蔬之类。
萧方这才明白过来,便笑道:
“难得糜小姐一番心意,这般惦记着我,多谢了。”
说着便请糜贞落座。
“对了,糜小姐说令兄前来为主公报喜,这何喜之有?”
萧方边给她斟了杯温酒,边是好奇问道。
糜贞则笑称,是苏夫人数日前,为刘备诞下了一位小公子,母子皆是平安。
老刘有儿子了!
萧方精神一振,顿时面露喜色。
想他当初徐州时,救下了苏夫人,如今能顺利为老刘诞下一子,他也算功德圆满了。
况且老刘这主公有了子嗣,对于稳定臣子之心,亦是大有裨益,自然也值得高兴。
“那这确实是件喜事,值得满饮一杯!”
萧方哈哈一笑,举杯一饮而尽。
糜贞浅呷一口,眉眼间似有犹豫,脸畔也悄生几分微晕。
犹豫片刻后,方才向身后婢女使了个眼色。
婢女便将一件狐裘递上。
“萧军师,这件狐裘是贞儿亲手缝制,也不知合不合你的身,萧军师莫要嫌弃贞儿手艺粗糙才是~~”
说着糜贞便微红着脸,素手将那件狐裘奉上。
“近来天冷,我还正缺件裘袍,你这是雪中送炭啊。”
萧方也没多想,大大方方便接过,当场试披了起来,口中对糜贞的手艺是赞不绝口。
眼见萧方甚是喜欢,糜贞眉宇间暗自窃喜。
她贝齿轻咬朱唇,脸畔晕色渐浓,几次三番欲言又止。
最后终于鼓起勇气,轻声说道:
“萧郎,我…有些心事想与你说,不知你愿不愿听?”
“糜小姐有什么话,说便是了,我自然是愿听。”
萧方边是低头试着狐裘,边是随口点头。
糜贞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时。
许褚几步上前,拱手道:
“军师,主公刚刚派人前来,说有紧急军情,请军师前去商议!”
糜贞到嘴边的话,就此被打断。
萧方思绪从狐裘上收回,便是向她一笑:
“应该是万事皆备,主公要对新野动手了。”
“我先去见主公,你且坐片刻,有什么话等我回来再说。”
说罢萧方便转身离去,几步已消失在院门外。
望着萧方远去背影,糜贞失神的怔在原地,心儿扑嗵扑嗵乱跳。
许久后,她才回过神来,幽幽一声轻叹。
…
县府之内。
萧方一步踏入,拱手笑道:
“恭喜主公,喜得一位小公子呀!”
糜竺已在堂中,老刘自然已知喜讯,萧方便第一时间恭喜。
刘备先是一怔,旋即呵呵笑道:
“若非景略当年出手相救,备今日焉能喜得此子!”
“改天备定要摆下酒宴,再好好谢一谢军师才是。”
萧方自然少不了一翻谦辞,说些是主公福佑,小公子天命眷顾之类的场面话。
喜事说完,刘备脸色恢复凝重,将一道帛书递上。
“景略,你当真是料事如神,这是淮南刚刚传来的密报。”
“袁术那逆贼,果真狂妄愚蠢,竟真僭越称帝!”
刘备言语间,既有对萧方的叹服,又蕴含着愤怒之意。
萧方却暗松了口气。
袁术这条时间线,果然还没有脱离原先轨道…
他知道老刘此刻心情,便宽慰道:
“袁术篡汉,主公身为刘氏子孙,恨不得即刻讨伐也是理所当然。”
“只是主公现下还不具备伐袁条件,就让曹操去收拾袁术这逆贼吧,他既想挟握天子,又不想担起讨逆之责,世上哪有这种好事?”
刘备的愤怒,这才压制了下来。
“萧军师,邓济的回复昨日也到了,他愿意归附主公,里应外合助我们拿下新野!”
文聘上前提醒道。
萧方看向了刘备,刘备微微点头,默认了文聘所说。
“万事皆备,还有何疑!”
萧方一拱手,欣然道:
“曹操无暇南顾,此乃我们攻取荆州的天赐之机。”
“主公下令吧,我们即刻挥师南下,先破新野,再下襄阳!”
刘备身形一震,一股豪情战意,霎时间被萧方的话点燃。
深吸一口气,豪然道:
“传吾将令,依军师之计,全军即刻南下,直扑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