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世充走在隋军的大营里,这里距离前方的辽水前线,足有二十里,离着杨广那个金碧辉煌,气派十足的御营,也差了五里,自从五十多万隋军各自到达辽水西侧的指定营地后,每支部队的主将每天思考的就只有一件事:如何能飞过这该死的辽河,强攻河对面的高句丽军大营!
一个身着紫色文官袍,头戴进贤官的瘦小官员,在一众戎装的军士中显得格外的刺眼,正大声呵斥着周围的军士和工匠们,指着地上的一根根大圆木嚷嚷着什么,王世充的心中一动,走了过去,离此人还有十余步的距离,便大笑道:“宇文尚书,原来你在这里啊。”
那名紫袍官员转过了头,正待怒,一看到是王世充,哈哈大笑起来:“王侍郎,哦,不,王将军,怎么会是你啊。你不在御营里值守,怎么会跑到这地方?”
这处大营正是隋军的工匠后勤们聚集的一个营地,而这名紫袍官员,正是工部尚书宇文恺,和王世充也是十几年的老相识了,当年王世充在开皇十八年的时候担任莱州造船使的时候,当时因罪免官的宇文恺就和王世充一起共事过,不仅如此,王世充的满园也是宇文恺亲自设计,云定兴督造的,后来宇文恺因为修建宫殿的功劳重新翻了身,官至工部尚书,但和王世充的联系也一直没断,在王世充遍及全国的商业帝国里,也有宇文恺的一份子。
王世充微微一笑:“御营已经在昨天夜里到达,陛下虽然舟车劳顿,但仍然放心不下前线的战事,听说高句丽也出动了大军,据河死守,而这辽河今年又特别早地解了冻,现在想要过河,只有强渡了,所以特命我过来看看前线的情况。”
王世充说到这里。看着宇文恺,叹了口气:“宇文尚书啊,我刚刚从河岸那里过来,情况确实不容乐观。这辽河足有一百五十步宽,而且水又深又冷,在这个天气里,无法强行淌水过去,而高句丽军不仅把原来河面上的三道桥梁拆了个干净。而且把整个辽河上的所有船只全都烧了个干净,现在麦铁杖麦将军所在的营寨,乃是全辽河最窄的一段,也是水流最缓,可以强渡的唯一地段了,高句丽的精兵锐卒,也都集中于此。”
他说到这里,指着远处,那高高树立,密密麻麻的高句丽的大营里的箭楼。即使隔了近二十里路的距离,这些高达数丈的箭楼仍然清晰可见,而在箭楼上,来回走动,密密麻麻的则都是背着弓箭,挎着箭囊的弓箭手。
王世充摇了摇头,脸上现出一副凝重的神色:“宇文尚书,我看你们工程营里,现在都是在抢造船只,准备渡河。但在我看来,这个方案不可行啊。”
宇文恺的脸色微微一变,这几天来,他已经造了三百多条渡船了。只是后方运来的木头往往又大又沉,是用来安营扎寨的那种重木,而不是适合造船的那种轻木,所以在今天的早晨,刚刚拿了一条小船试着下水,结果只装了二十多个人。跑了一半就直接沉到了水底,连船带人给对面岸上的高句丽弓箭手们射成了刺猬,所以他才会在这里大雷霆,大骂这些造船的工匠和军士。
宇文恺说道:“可是现在没有办法造桥,只能靠船只来强渡,难道王侍郎,哦,不,应该是王将军,你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
王世充微微一笑:“宇文尚书,我不是做工程的出身,也没有你这天下第一巧匠的心思,你就当我胡言乱语好了,我刚才看了那辽河的河面,都还漂着大块的浮冰哪,而且对面的高句丽人也是严阵以待,紧急的时候还可以射火箭,你看这种情况下,船要是重了,就会直接沉到水里,船要是轻了,会给这些大块的浮冰撞坏,除了以船强渡外,能不能想想浮桥的办法呢?”
宇文恺先是听得连连点头,直到最后听到“浮桥”二字后,哑然失笑,摆了摆手:“王将军,你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太大了,这个浮桥,哈哈,是不可能建成的。”
王世充笑道:“怎么就不可能了呢,愿闻其详!”
宇文恺一边捋着自己的胡子,一边说道:“浮桥嘛,就是用许多船只,横着排列,从我们这边一直通到对岸,然后在这些船上盖上木板,两边再以绳索或者往河里打木桩固定,以防这些船只被水冲走,这样才叫浮桥。我们现在连对岸正常的船只都渡不过去,如何能用浮桥呢?!”
王世充微微一笑:“如果固定这桥面木板的不是船呢,而是伸出去的木板,这个办法还能不能行?”
宇文恺的脸色一变,疑道:“王将军,你这是什么意思?若是底下无船,如何才能让这桥面的木板稳固住?”
王世充收起了笑容,脸上现出一丝冷酷的表情:“没必要整段浮桥都要用船架好了再铺木板,咱们可以分段着来,第一段先放个十几条船横着前伸二十步,然后让士兵们扛着下一段的浮桥船只,再向前进,再伸二十步,如此这般,一边铺船,一边在后面钉木板以作桥面,而前方的士兵在丢下船只和木板后,让他们跳进水里,在水里打桩,这样不就能盖着浮桥向前推进了吗?!”
宇文恺猛地一拍自己的大腿,叫道:“高啊,实在是高,如此一来,根本不用渡河攻击了,哈哈哈,王侍郎,你可真是天才!”
可是他笑了没两声,突然嘎然而止,摇了摇头:“不行啊,王将军,这样还是不行,如此一来,平常状态下自然可以搭着浮桥前进,可是对面还是有高句丽军哪,他们的弓箭很厉害,只怕我们的造桥军士们还没到河的一半,就会给他们全部射死了,这桥也没法固定啊,尤其是在水里打桩的人,那就是人家的活靶子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