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洛仓,李密军大本营,西营,千余名隋军俘虏,给分成十几队,坐在一起,一个个抱着头,只着单衣,瑟瑟抖,等待着未知的命运。
这些隋军俘虏都是上个月庞玉和霍师举从关中带出来的部队,在王世充等各部到来前,这支最先到达中原地区的援军,已经与李密所部交上了手,二十多天下来无日不战,互有胜负,至少,把原来瓦岗军占据回洛仓,兵锋直向东都的势头给暂时遏制了,但本身也伤亡五千多人,还有千余人,包括后起之秀李大亮,都被瓦岗军俘虏,现在,就是决定这些关中军士们命运的时刻了。
瓦岗军头目张弼,带着十几名随从,走到了最西边的一堆俘虏中间,他奉了李密的命令,来处理这些俘虏,由于瓦岗军连日来也有一万多人死在关中部队的手上,群情激愤,都想要报仇,所以李密给张弼下了密令,在这些俘虏中如果现有英雄豪杰,则赦免留用,反之的普通士兵,则全部处死,以祭奠战死的将士。
张弼走到了这堆俘虏的边上,所有人都吓得低头不语,只有人群中一个军官模样的人,盘膝而坐,而不改色,身边的几个传令兵大声叫道:“现在来看你们的,是我们瓦岗军的大将张弼张将军,识相的,赶快磕头投降,还能饶你们一条性命,若敢说半个不字,马上斩!”
所有的军士们听了这话,忙不迭地跪地磕头,连声说愿意投降,只有那个刚才就坐不改色的军官,脸上挂着鄙夷不屑的神色,抬向天,轻轻地摇了摇头。
张弼看在眼里,沉声道:“那边的俘虏,为何见到本将军不拜?”
这名军官正是李大亮,他是率军包抄瓦岗军后路时,被李密在阵后的伏兵所击破,从而被俘的,由于他在出击的时候特意换了一身小旅帅的军服,所以显示不出自己中级行军兵曹的身份,混在这些士兵当中,也不显眼,他早早地打定了决心,宁可死,也不能这样屈辱求生。
李大亮朗声说道:“你算是什么将军,不过是个山贼草寇罢了,叹我李大亮壮志未酬,不能为国平贼,今天落到你们手里,无话可说,给我个痛快好了。”
一边的两个军士破口大骂:“好个狗贼,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老子。。。。”
在李大亮身边的几个俘虏也连忙说道:“大将军,此人是上面派来的军官,不,是个狗军官,咱们弟兄们就是给他逼着,才跟义军交战的,咱们愿早早归顺义军,您只要给我们一把刀,我们亲手杀了这个狗官!”
李大亮仰天长笑:“落难之时方见人心,古人所说的一点不差,你们这些无耻小人,世受国恩,不思回报,却在被俘之后为求活命,厚颜无耻地想要靠屠杀同们来保自己的性命,你们以为,你们这么做了,就能取得贼人的信任了吗?你们今天可以背叛国家,背叛同伴,明天一样也会背叛瓦岗,我若是瓦岗贼将,一定会斩了你们这些小人的。”
这几个俘虏给李大亮义正辞严的气势完全压制住了,低头不语,张弼赞许地点了点头,说道:“你这军官,报上姓名,本将不斩无名之鬼!”
李大亮清了清嗓子,朗声道:“我乃关中右候卫行军兵曹李大亮是也,你若杀我,我无话可说,但除了那几个想要杀我求荣的败类以外,其他的军士是无辜的,请你们饶他们一命吧。”
张弼摇了摇头,一挥手,身后的几百名军士纷纷上前,把所有的俘虏们全部拉走,就在百余步外的一处土坑边上,亮出大刀长剑,刀剑齐下,人头滚滚,这些俘虏们惨叫着身异处,尸体落进坑里,也就片刻功夫,土坑就给填平,一切都跟没有生过一样。
李大亮早能预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他长叹一声,说道:“你们号称是义军,可是却如此残暴,必不得长久,来吧,是杀是剐,我李大亮绝不皱一下眉头。”
张弼哈哈一笑,上前解开了李大亮的绳索,正色道:“李将军,你多心了,我家魏公说过,如果是英雄豪杰之士,是要以礼相待的,反之,若是奸诈歹毒之徒,则必斩之。你的这些部下,如果换了平时,我们是只会斩杀那几个想卖主求荣的小人,放了其他人的,但是我军和你们关中部队连番激战,杀伤颇多,仇怨极深,翟司徒和众将都要求斩杀俘虏,魏公也没有办法啊。”
李大亮长叹一声:“魏公不能坚持自己的正确主张,只怕将来必受其累。张将军,我看你是条好汉,义士,跟你有话直言,如果你听着不顺耳,随时可以将我斩杀。”
张弼摇了摇头:“不,我不会杀你的,李将军,我想和你喝酒聊天,听你说说天下的大势,不知道你是否能赏脸呢?”
李大亮的眉头一皱:“我是隋将,落入你们的手里,已经应该以身殉国了,又怎么可以给你们出谋划策呢?你还是杀了我吧。”
一个沉静的声音缓缓响起:“放心,李将军,我们不会强求你跟我们一起落草的,只不过,我们想跟你这样的英雄豪杰一起论论天下大势,论完之后,去留两便,你若是想加入我们,那自当欢迎,若是不肯留下,那也可以你盘缠川资,让你还乡。”
李大亮一扭头,李密的那张黑脸映入了眼帘,他虽然没见过李密,但早在无数的海捕文书上认识了这张脸了,起身惊道:“你,你是李密?!”
李密微微一笑:“看来李将军是认得在下啊,也难怪,隋朝了这么多海捕文书来通缉我,只怕任何一个小兵,也能一眼看出我来了,走吧,李将军,难道你连和我纵论天下大势的勇气也没有吗?”
李大亮咬了咬牙,朗声道:“有何不可?反正我早已经置生死于度外,走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