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众将人人面面相觑,大战在前,征用民力,或者是为了粮草驱老弱出城的事情不是没有,但是利用这些民夫百姓作为诱饵,引得敌军来攻击,却是头一次听说,甚至作为官军,居然要用这样的手段,实在是闻所未闻。
庞玉勾了勾嘴角,说道:“大帅,你这计策虽然好,可是,可是会不会惹人非议呢?毕竟我们是官军,是要保护百姓的,可非但不能保护他们,还要利用他们,把他们驱赶向敌军,用他们的性命来作为诱敌的工具,这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呢?”
王世充冷冷地说道:“我是大将,对我来说,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尽一切手段地争取胜利,而不是考虑百姓的死活,当然,如果能保证战胜李密,那我自然也乐得保护他们,可现在我们连自己也保护不了,又怎么能护他们周全呢?”
杜如晦突然说道:“大帅,卑职并不认同您的这个看法。”
王世充的眼中碧芒一闪,沉声道:“杜参军,你有话直说,军议中言者无罪。”
杜如晦行了个礼:“谢大帅。只是正如庞将军所说,我们是官军,代表着朝廷的形象,不能只求胜负,不顾名誉啊,这种杀良冒功,驱民攻城的套路,叛贼匪军可以做,但我们官军如果做了这种事,连匪军都不如,到时候百姓会说,圣上的军队反倒象是贼寇,而贼寇倒象是自己的子弟兵,那人心向背,就不言而谕了呀,这是卑职的一点浅见,还请大帅三思。”
王世充哈哈一笑:“杜参军心直口快,耿直过人,所言极是,但是我想请问杜参军一个问题,你也是上次随庞将军一起平定了杨玄感起兵的人,那在你看来,是杨玄感得人心呢,还是当时的官军得人心!”
这话问得杜如晦哑口无言,满脸通红,久久,才咬了咬牙,说道:“卑职斗胆进言,当时似乎是杨玄感的反贼,更得百姓人心一些,不过,那是因为杨玄感假仁假义,蛊惑人心而已。”
王世充摇了摇头,说道:“不,杨玄感可不是蛊惑人心,他是真的就那么信了自己的那个清平世界的理想,也照这么做了,所以他一再地错失战机,导致功败垂成,让他输的,不是因为人心,而是因为实力,再有人心,不过是百万手无寸铁的百姓而已,短时间内根本形不成战斗力,又怎么当得了朝廷的百万雄师呢?”
“可是现在的情况,又跟当时是反了过来,圣上因为雄心壮志,三征高句丽,对民间难免征役重了些,这些普通的百姓理解不了陛下的帝王雄心,在野心家的蛊惑下,起来造反,先是杨玄感,后是李密,他们这些各路反贼,一边跟官军作战,一边到处攻掠州郡,开仓放粮,以小利来吸引更多的无知百姓加入他们,以为跟着他们,就可以吃香的喝辣的,再也不用劳作,也不用交赋税。其实,只要有点脑子想想都知道,这种管抢不管种,管杀不管埋的做法,又岂能持久?”
杜如晦点了点头:“是的,叛军确实用心险恶,他们不用付出什么,只要侥幸占几个官仓,甚至是象回洛仓这样的大粮仓城,就可以引得百万百姓来投,这点上官府无法与他们竞争,总不可能只放粮食,不管明天这粮食从何而来吧。”
王世充微微一笑:“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官军对人心的争夺,是争不过这些反贼的,只有在战场上打败他们,诛杀元凶恶,让那些给胁迫的百姓回家继续务农,才是根本,只不过,尝到了造反甜头的一些刁民,放回去后不念恩德,会一叛再叛,这就是天下各地的乱贼反民,永无休止的主要原因。”
众将以前从没有听过这样论调,这会儿听王世充娓娓道来,不禁连连点头,费青奴叹了口气:“奶奶个熊,我说怎么这些反贼永远打不完呢,杀了一波又长出一波,原来是因为这个原因啊。那按大帅这样说,除非尽杀天下之民,不然永远无止境了?”
王世充摇了摇头:“各位可否记得,或者说听说过我在江南是如何平定了当地的叛乱吗?当时的情况和现在差不多,也是如星火燎原一样,几乎整个江南的人心,百姓都站在反贼刘元进等人这里,但只要我们措施得当,能在第一时间战场上战胜叛军,杀掉为的头目,再想办法把其核心骨干的几万精壮给坑杀,那这个地区就只剩下了老弱,又无人组织,就是再想反,也力不从心了。”
费青奴双眼一亮,失声道:“对啊,大帅平定了刘元进后,江南就成了全国最安静的一个地区了,只有蜀中可比,原来是这样啊。”
王世充看着低头不语的杜如晦,说道:“我知道杜参军是个亲民爱民的好人,好官,但现在,不是讲仁义的时候,乱世之中,平定天下靠的是兵马权谋,必要的时候,杀人立威,京观传恐,也是必要的,朝廷的军队不仅要有仁义,也要有威严,城中的百姓,多是独孤武都所部的家属,留在城内,还有与叛军里应外合的可能,断断不可置于城中。让他们这时候去黄河南边,投奔洛阳,这样他们肯定也愿意走,路上碰到瓦岗军,不正好是给我们当了诱饵吗?”
杜如晦咬了咬牙,沉声道:“可要是瓦岗军用独孤武都当前锋,这些人不会是直接投降了瓦岗贼吗?”
王世充哈哈一笑,摆了摆手:“我了解李密,他绝不会用这河阳降军为前驱的,因为他们虽然在战场上投降,但只是因势困窘,被迫降敌,一定有机会,说不定还会反正,所以李密用谁也不会用独孤武都打先锋,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应该会用一个最不喜欢的山贼领作先锋,这个人死不足惜,本身就是开路架桥的,能试探我军虚实,也算成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