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密的眉头微微一皱,沉声道:“单将军,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单雄信正色道:“刚才几位出身江淮的新附将军们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军十倍于敌,如果不出战的话,非但会给天下所讥笑,而且会寒了将士们的心。”
“这回新附我军的,不是以往那些战力不足的山寨部队,而是横行天下的骁果军,他们的战斗力有多强悍,前一阵的童山之战,大家都看得到。而且,骁果军作为大隋多年的御林军,一向心高气傲,敢于主动求战,这是他们和那些山寨部队的最大区别!”
这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李密也只能勾了勾嘴角,不再多话,陈智略笑道:“单将军说出了我等的心声啊。现在虽然骁果军已经不存在了,但是蒙魏王的厚恩,我们这些败军之将还统领着老部队,他们都是大隋全国几百万府兵中万里挑一的精兵锐卒,内心里仍然渴望着战斗和荣誉。”
“魏王,我说句犯忌讳的话,童山之战,骁果军在战场上并没有失败,而是输在了后面的粮草不济了,弟兄们的心里都有有些不服气的,想要再战一场,证明自己的能力,现在既然我等归顺了瓦岗军,那就希望正面打垮王世充的东都部队,重新争取我们的荣誉。魏王啊,这是军心士气,如果不用,真的会寒了人心。”
李密点了点头,正色道:“各位所说的,孤都明白,但是你们就没有想过,王老邪在东都足有十余万的兵马,为什么只带了两万人过来呢?他河阳战后,光是河阳守军加上俘虏的我军士卒就有七万多人,这些人上哪里去了呢?”
众人全都睁大了眼睛,屏息凝神,看着李密,齐声道:“愿闻魏王高论。”
李密沉声道:“是啊,王老邪以前跟我们在洛水相持两年,大小战上千,可谓是知根知底,他的军队虽然数量不如我军,但是没到这种以一击十几的地步,放着大军不带,只带两万人来此,还在河上架桥。不过是再一次地故伎重演,想要偷袭回洛仓城,夺我军粮罢了。”
此言一出,人人色变,秦琼的眉头皱了起来:“什么,王老邪还想去偷袭回洛仓城?不可能吧,这里离了回洛仓城很远,附近的州郡都在我们手上,他就算用骑兵突袭,也难得手。”
李密摇了摇头:“王老邪用兵狡诈多端,他在洛阳诛杀元文都,卢楚等人时,据我的情报,并没有什么兵力损失,而东都兵马也多数愿意为之效力,他从河阳离开时尚有上万骑兵,这回决战却只带了两千过来,那显然是大量的战马用作突袭别处,除了回洛仓城,还有别的地方吗?”
众人都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叹道:“魏王果然高见,我等不及也。【零↑九△小↓說△網】”
李密微微一笑,说道:“所以我们如果眼里只有王老邪,那就会上当受骗,只有站在他的角度来考虑问题,才能有所收获。现在我军刚刚大胜,正是威震天下的时候,而王老邪在东都兵变,诛杀大臣,软禁皇帝,人心惶惶,这时并没有决战的条件,却是打着决战的旗号来此。偃师城里有他和东都文官武将们的家属,是我放在这里的诱饵,他如果想打偃师,就应该兵贵神速,在我军大军出动前就出奇兵突袭。”
“可是他这样大张旗鼓地来,又在河上架浮桥,看着是要决战。却不具备任何决战的条件,也没有一点取胜的可能。那就只有一个解释了,就是他决战是假,想要偷袭仓城才是真。”
裴仁基点了点头:“魏公所言极是,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加强仓城的防守力量呢?”
李密笑着摇了摇头:“不,不需要,仓城那里是孤故意留给他的破绽,邴元真只怕多半已经和王老邪有了内通,王老邪这次敢这么玩,也是因为有这个内应的原因,我们就将计就计,王老邪的骑兵去偷袭回洛仓城,咱们就正面强攻王老邪的大营。”
“回洛仓就算丢了也没什么,几百万石军粮,王老邪也不可能带走,但他这两万淮南兵,是他起家的本钱,不管王老邪本人在不在里面,消灭了这支右武卫的淮南兵,王老邪再无可恃之力,东都就算有十万兵马,孤也不放在眼里!”
此言一出,所有的将校们全都喜上眉梢,张童儿第一个叫了起来:“魏王,末将愿率铁骑部队强攻王老邪大营。”
陈智略哈哈一笑:“张将军,你的兵马是骑兵,野战厉害,渡河不好使,我的昆仑奴们水性好,正好作第一波冲击的。夜里偷袭,他们现不了的。”
樊文超笑道:“昆仑奴没有铁甲重装,就算拆个栅栏,也破不了敌营,关键时候,还得靠我的江东排攒手们上。魏王,给末将一个机会好吗?”
瓦岗众将们也都群情汹汹,程咬金,罗士信,单雄信,孙长乐等人都纷纷请战,李密微笑着抚着胡须,笑而不语。裴仁基恨恨地一跺脚,以剑击地:“魏王啊,您这回可真的是大意了,上次洛水之战,您也是判断王老邪是要偷袭仓城,可他最后就是虚晃一枪,正面挥军强渡,若不是那个吹号兵,我们上次就惨败了,这回王老邪八成是故伎重演。我军虽众,但瓦岗老兵死伤惨重,劲兵良马折损极多,面上有优势,可未必真的是胜势啊。”
李密的眉头一挑:“我瓦岗老兵虽然损失不小,但有骁果军的精兵锐卒加入,这回几位将军主动请战,我若不答应,只会折了士气。裴柱国,上回洛水之战王老邪好歹有十几万兵马可以全线突击,这回他两万人就算过了河,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他。孤意已决,柱国勿复多言!”
裴仁基仰天长叹一声,摇了摇头,眼中尽是落寞之色:“这一回,魏王一定会为今天的决定而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