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您好,麻烦帮忙接一下研究工程部的陆砚同志,我是他的家属,有急事找他。”沈清宜礼貌中带着几分急切。
“您稍等一下!”电话那头声音冷漠,大约一分钟后,“陆工程师现在正忙,没有时间回应。”
话落,那头就传来了‘嘟嘟’的忙音。
沈清宜一怔,也只得将电话挂上。
四年前她和陆砚春风一度后,他去研究院工作,两个月后她怀了安安,却因为联系不到陆砚不被承认,被公婆扫地出门,回到父亲留下的老房子。
四年来,背后的流言蜚语从来没停过。
她可以不在意这些谣言,毕竟一个人生孩子养孩子,最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但是安安入学的事情不能耽误,她之前去打听过,没上户口的孩子学校是肯定不收的。
她犹豫了一下,再打过去那边估计也不会接,于是给了钱准备回家。
刚走出两步,就听后面的两个接线员嘀嘀咕咕:“每次来他对象都不接电话,听说是因为孩子不是他的种,啧啧,脸皮真厚。”
“对啊,听说还是教授的女儿呢,整天穿的那么风骚,家里男人来来往往,她自己都不知道是谁的种吧。”
沈清宜脚步顿了顿,慢斯条理地转过身去,直直看着那俩女的,眼神锋利,俩接线员吓一跳,闭了嘴往后一缩,沈清宜狠狠瞪了她们一眼,走出邮局。
回到破旧的家属院里,安安午觉睡醒了,乖乖的在葡萄架下发呆,他很听沈清宜的话,起来看妈妈不在家也不会乱跑,天气炎热,他白净的小脸上上全是汗水。
出门前晾着的绿豆汤也凉了。
她给自己盛了一碗,温柔问道:“安安,要不要来喝碗绿豆汤解暑?”
安安结合了父母的优点,是个漂亮的孩子,浓密纤长睫毛下一双大而圆润的眼睛,深黑的瞳仁定定看着葡萄架,格外专注,根本不理她,沈清宜也不多话,孩子想喝自己会表达。
手中的绿豆汤喝完,她又从厨房里拿了一条毛巾过来,替儿子将脸上的汗擦干。
看着儿子乖巧的小脸,沈清宜目光爱怜又坚定。
无论如何都要尽快联系上陆砚。
这时程又青来了,她敲开门,一脸兴奋道:“清宜,听单位里的领导说陆砚要回来了。”
沈清宜怔愣一瞬,随机自嘲一笑,自己的老公自己联系不上,工作调动都是从别人的口中听到消息,不过这样也好,她刚刚都打算带上安安去研究院找他了,省了一番功夫。
她面色清淡,“知道了,谢谢你特意过来告诉我。”
程又青见她这态度,急了,“他这次回来,一定要让他解释清楚,安安是他的崽,外面那么多人说闲话,可不能让你娘俩一直这么委屈下去。
你看安安多内向,连个玩伴都没有。”
提到儿子,沈青宜脸上才有了笑意,“安安不内向的,他只是爱思考。”
她其实不怪陆砚一直不回来,他的身份和工作都比较特殊,而且当年父亲被举报下放,在明知他有青梅竹马的情况下,以师徒情谊要挟这个最优秀最有前途的学生娶了自己的女儿。
她也不怪父亲,他一直都尽力把最好的给她。
当初陆砚是作为省状元考进了父亲门下的,他长的清冷又俊美,一米八八的个子,身高腿长,虽出身农村,却气质卓尔不群,见过他的女孩子没有不喜欢的。
他常以家中已经定亲,回绝所有的少女情思,醉心于学术研究。
但安安这件事,沈清宜自己受的委屈可以吞下,儿子受的委屈她却没办法开解自己,他还那么小那么乖巧,什么都不懂,每次出去都被街坊邻居用有色眼光看待;
陆砚是被要挟娶了自己没错,但成就真正的夫妻关系他也是主动的,怀安安的时候,她也打了数次电话给他,只是想让他向父母证明安安是他的孩子。
每次都是那个冷冰冰的接线员回复说,‘陆砚同志说他现在没有空’,然后挂断。
沈清宜不信,连回复电话那几分钟的时间都没有吗?或者当时在忙事后打过来呢?他也没有。
她目光一暗,陆砚对她可能确实没有感情吧,听说他的家人和当初定亲的陈海霞这些年依旧来往甚密,可见他本人也是默许状态。
罢了,只要陆砚这次回来帮安安办了出生证明上了户口,她一定绝不纠缠,放他自由。
程又青替她焦急,“清宜,听说他这次调回来要待好长一段时间呢,好好和他培养培养感情,别浪费了你这张脸。”
她和沈清宜从小就是朋友,沈清宜是出了名的大美人,追在她身后的男孩子不知道有多少,也就陆砚不识好歹。
沈清宜知道好友是为了自己,浅浅笑道:“谢谢你事事为我考虑,我只需要他认下安安,为我们母子正名,就放了他。”
程又青瞪大眼睛道:“你疯了!”
沈教授发生这样的事,清宜母子还能在这块地方安然无事,陆砚这个挂名丈夫也不是没有起到作用。
那些人再怎么排挤针对,也只能偷偷的,因为她还是陆砚名义上的妻子。
沈清宜还要说什么,安安突然跑过来抓着她的手,忽闪着一双漆黑的眸子,认真的问道:“妈妈,我瞪着那些葡萄那么久,怎么一点变化也没有?是不是必须要等我们睡了,它们才会偷偷的长大?”
沈清宜摸摸他的头,温柔笑道:“是呢,所以安安先去玩别的,再等几个晚上,小葡萄会慢慢长大的。”
程又青也喜欢这孩子,唇红齿白浓眉大眼的,性格又乖巧,多可爱呐,她从包里取出一袋桃酥递给安安,“拿去吃吧!”
安安大眼睛一弯,“谢谢阿姨!”
他接过桃酥,迈着小短腿,坐到屋前的门槛上,从里面取出一块,轻轻地咬了一口。
又香又脆的桃酥让小家伙开心的眯起眼睛。
他吃得起劲时,手上的袋子一空,安安警觉地站了起来。
王豆豆拿着桃酥袋子,冲着安安挑衅道:“沈平安,这桃酥给我吃,我就跟你玩,往后再也不骂你野种了。”
安安气的小脸通红,“我不要和你玩,桃酥还给我。”
他冲上去抢桃酥。
可安安比王豆豆小一岁,力气也小,没过几招就被王豆豆推倒在地。
安安疼的红了眼眶,但还是咬着牙一声不吭的从地上爬起来,他看向四周,从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头,砸中了豆豆那只拿着桃酥的手。
桃酥散落在地,豆豆也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安安跑过去,将掉出来的桃酥一脚踩碎,把还在袋子里的桃酥捡了起来,飞快跑回了家。
沈清宜看着他眼眶红红,身上沾了灰尘,连忙蹲下来问道:“安安怎么了?”
安安低着头小声道:“王豆豆抢我桃酥,还推我,我拿石头把他砸哭了。”
他知道王豆豆的妈妈等会肯定会过来找妈妈的麻烦。
“他先动的手?”沈青宜的语气轻柔的询问。
安安点了点头,“嗯!我没有出去玩!”
沈清宜把儿子拢在怀里抱了抱,“做得好!”
程又青看得直摇头,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我先回去了,我今天说的话你仔细的想想!有什么事过来找我。”
程又青走后,沈清宜不愿意再想这件事,把安安抱到葡萄架旁边的秋千上,“你先自己玩一会,妈妈去给你做个饭,今天有红烧鱼哦!”
说完之后又转身拿走了安安手上的桃酥,从里拿出一块,“不能多吃,这块给你。”
安安接过来,坐在秋千上吃了起来。
……
临城研究基地的宿舍内,陆砚正在整理收拾包裹,旁边的同事也要一同回程,看着他归心似箭的模样,笑道:“怎么?想你媳妇了?”
陆砚抿了抿唇,淡淡的‘嗯’了一声。
这四年不知道她怎么样了?写的信也没有回,想起老师临终前的交待,陆砚心中升起浓浓的愧疚。
“快走,专车在等着了!”旁边的同事又拍了拍陆砚的肩膀。
经过十个小时的车程,晚上九点陆砚才到研究院的军属院,此时大部分人已经歇下,路上几乎已经没有什么人了,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睡了,陆砚有些忐忑。
脚下步子却迈得极快,到了家门口,他整了整身上的蓝色制服,伸手敲了敲门。
“这么晚了,谁啊?”
屋内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陆砚顿敲门的手僵住,好一会儿又觉得声音有点熟悉,这才又叩了两下门。
屋子里的灯瞬间亮起,陆砚听到有人来开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