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解了吗?”
张宗圣询问父亲。
实际上,他已不指望这位父亲能从故事中领悟到什么深奥的道理。
此刻,张寂正沉浸在儿子那句千古名言中,心灵受到强烈震撼,久久无法平息。
毕竟是一国之君,他留意到了张宗圣面部微妙的变化。
罢了。
这个便宜儿子肯定在心里编排自己呢。
张寂只好装作不解地问:“明白什么?”
张宗圣扶额。
父亲无药可救了。
张寂呵呵一笑:“朕这么做还不是为了照顾你,亲手毁了自己的英名。
”
张宗圣叹气:“魏老是你的随从,你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但我劝你,看他年纪大了,如果真的赶出张家,恐怕很难再找到工作。
”“你自己看着办吧。
”说完,张宗圣估计后院的事情差不多结束了,转身离去。
张寂目送儿子离开,迷茫的表情转瞬变为凝重。
此子,果然非同寻常!
再想起张宗圣讲述的故事,他脊背又一阵寒意。
此子,异常诡异!
无论是因为“仙器”,还是因为红薯,作为合格的一国之君,张寂绝不允许张宗圣脱离他的掌控。
因此,周围布满了影卫,全天候监视张宗圣的行动。
此子,不可能渗透进皇宫。
也没见过什么可疑人物。
那么,他如何得知大唐皇帝上午的事情?
巧合!
只能是巧合!
就像当初在玄武门,魏征想用箭射杀张寂,箭矢精准无比,却偏偏被张寂胸口的挂坠勾住。
否则,大唐皇帝早已易主。
对于巧合,张寂并不在意。
他关心的是“三镜箴言”。
能说出“三镜箴言”的人,胸有丘壑,可见一斑。
“仙器”、红薯、“三镜箴言”……
张寂陛下对这个认错了父亲的便宜儿子越来越满意。
忽然,他一拍额头,匆忙离开了张宗圣的府邸。
突然,一只手从后面拉住了他。
张寂回头,看见是便宜儿子,问道:“怎么了?”
他心中焦急,再晚些,魏征在大理寺就要受更多苦了。
张宗圣一脸期待:“给你个任务,一个修复父子感情的机会。
”张寂皱起眉头。
朕有种不祥的预感……
只听张宗圣说:“家里的酒我已经准备好了,就差个酒楼,这件事你去办吧。
”说完,转身就走,干净利落。
张寂:……
……
大理寺。
魏征心中满是凄凉。
这一次,他真的要死了。
说起来,确实是过于冲动了。
冲动如同魔鬼,这句话用来描绘魏征此刻的心情再合适不过。
然而,魏征并不后悔。
为了大唐盛世有朝一日能实现,他魏征甘愿牺牲生命。
死亡,并不可怕。
让他恐惧的是身后之名。
魏征原本属于隐太子张建成麾下,后来成为张寂的臣子,无论上至五行七王,还是下至乡间农夫,指责他贪生怕死的人数不胜数。
因此,他只有一条道路可选。
做孤臣。
不结党。
做诤臣。
坚韧不屈,不怕死。
唯有协助张寂建立一个盛世,才能洗刷他侍奉两位主子的耻辱。
谁知,这皇位太过可怕,张寂登基不久,就快要沉迷享乐,听不进忠臣之言。
盛世,消失了。
天下,岌岌可危。
他魏征,即将被钉在耻辱柱上。
这次玩得太过火,再加上新仇旧恨,张寂非得处决他不可。
魏征只期盼陛下能宽恕魏家其他人的罪责,不要牵连家人。
忽然,牢狱的锁被打开。
张君羡恭敬地捧着圣旨到来。
魏征整理好衣冠,昂首挺胸地等待宣判。
没想到,张君羡只说了寥寥数语便宣读完毕。
魏征有些茫然。
他记不清圣旨的具体内容,隐约听见了几个词——忠君爱国,封为郑魏国公,其子叔玉,娶衡山公主。
魏征愣住了。
说好的斩首呢?
“魏国公……”
见魏征无动于衷,张君羡只好提醒。
魏征这才向皇恩表示感谢,接过圣旨。
张君羡又说:“陛下有一句话要赠给魏国公。
”“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见兴替,以人为镜,可以知得失。
”啪——
圣旨掉落在地。
张君羡没说什么,默默地捡起圣旨,对陛下的驭人之道深感敬佩。
魏征激动得颤抖,老泪纵横。
“陛下……陛下啊……”
“臣魏征,此生为大唐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只有张君羡清楚魏征应该感谢谁。
作为张寂陛下的影子,他对“三镜箴言”出自何人口中一清二楚。
陛下这个儿子……
张君羡坚信张家居圣就是陛下的私生子。
“陛下正在宫中设宴,魏国公,我们快些出发吧。
”……
皇宫内。
“陛下!”
一见到张寂陛下,魏征几乎再次热泪盈眶,激动地直接下跪。
大唐与后世的辫子王朝不同,除非重大场合或罪臣,否则见皇帝不必下跪。
由此可见,魏征对张寂陛下的评价有多么感激。
陛下把他比作人镜,这是何等的荣耀。
他魏征,因此将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身为一人,不为财,不为权,不就是为了在史书中留名吗?
陛下满足了他的愿望!
张寂神情肃穆地问:“魏征!你是否愿意随我共创贞观盛世?”
魏征热泪盈眶,满怀激情地回答:“这是微臣的荣幸!”
“玄成!”
“陛下!”
瞬间,一幅君臣融洽的画面呈现,仿佛之前把魏征关进大理寺并非出自陛下的旨意,仿佛被囚禁的并非魏征。
终于……
张寂面色古怪地问道:“玄成,你觉得我赠予你的话语如何?”
魏征精神焕发地说:“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
”“陛下能理解这番话,真是明君的气度!魏征深感荣幸!大唐有幸!天下万民更有幸!”
咳咳咳——
张寂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我靠!
魏征不是不会阿谀奉承吗?
怎么听来像是在拍马屁……不,应该说是拍龙屁?
想起“三镜箴言”的来源,他听得全身不自在,脸红得像猴子的屁股。
张寂干咳一声:“那个……玄成,如果我说这话并非我领悟出来,而是一位少年所说,你会相信吗?”
魏征果断地说:“陛下,您别开玩笑!”
张寂无比诚恳地说:“玄成,这话真的不是我悟出的。
”
魏征这个憨厚的人,一脸认真地说:“陛下,您别戏弄臣,有意思吗?”
张寂感慨万分,长叹道:“这话是我从儿子那里听来的,真的不是我悟出的。
”魏征瞪大眼睛,实在不敢相信陛下的话,却又不得不信。
到了这一步,陛下没必要再跟他开玩笑了。
魏征满怀期待地追问:“敢问陛下,是哪位皇子说的?”
太子张承乾?
可能性很大,毕竟太子有大唐最好的老师。
或者,是四皇子张泰,这孩子聪明过人,与太子不相上下,甚至……
魏征心头一惊,想到了什么,连忙把这个念头压下去。
这是皇家的事务,与他无关。
他只需辅佐陛下成为一代明君即可。
张寂心情复杂地说:“是张家圣!”
魏征浑身一震。
我就知道,他就是陛下的私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