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迈巴赫悄然隐身夜色之中，稍显空旷的大街被一盏盏路灯分割成块块色斑，像欢愉过后留在床单上的液渍。
白炽灯的光落在高速行进的迈巴赫挡风玻璃上，只能照亮司机的半张脸。
他很专注，却也恣意。
“闽越商会。”
“蔡总去过么？”
迈巴赫后座上的年轻男人把迷人的手摆在车座中间的扶台上，修长的手指律动地敲抚着扶台，轻声问道。
王川沉默片刻，面容严肃，紧靠椅背，双手抓牢方向盘，犹豫片刻后才说道。
“蔡总没有去过，但他们来拜访过蔡总。”
许青山眼眸低垂，漂亮的眼尾顺着眉向下弯，似乎在诉怨着他的情绪。
“我知道了。”
言语中听不出喜悲。
王川却心中一紧，自己好像说错话了。
车至燕东园，王川躬身打开车门，许青山从车中出来，手扶在车门上，转过头来看了王川一眼。
“周一早上过来接我。”
“是。”
王川低头。
黑夜里分辨不出他的肤色。
此时的他仍旧是司机王川。
——
2009年11月的京城，发生了一件目前不算大事的大事。
11月11日，“青山资本”成立。
这家无人关注的科技投资管理公司，主营投资管理和资产管理。
仅拥有2名员工的青山资本，全资持有两块位于西北旺镇永丰基地的土地，同时持有远在鹭岛一家名为“青山地产”的小型房地产安保公司的80%股份、一家名为“山川游戏”的游戏公司的80%股份，以及光环信息工作室的新游《神仙道》的分红权。
一阵来自东南沿海的暖风，悄然吹入了萧瑟的京城之中。
在五道口商场的咖啡厅里，一个穿着长款双排扣风衣，内搭高领白色毛衣的年轻男人正安静地翻看着手里的资料，他硬朗的五官不乏精致，让京城见惯了帅哥的时尚丽人们也难免媚俗侧目。
在他身旁，是一个拿着纸笔在演算公式的年轻姑娘，这个扎着高马尾的姑娘脸蛋还有些婴儿肥，哪怕是会让人显得凌厉直爽的高马尾也无法掩盖她的可爱，只不过她眉眼中的自信，也不会让人轻视她。
一声手机短信提示音，许青山放下资料。
“猎头那边发来消息，下个候选人十分钟后过来。”
“哼哼。”
江浣溪盯着公式，小猪哼哼一样应了一声。
“十分钟的空档你能学得进去吗？”
许青山笑意满满地问道。
江浣溪嘟了嘟嘴，答道。
“学不进去也得学呀，谁能像你一样昂，学得那么快，你这学期的化学和生物专业课你都申请完结课学力考了不是么？”
“大一的内容偏基础，你上你也行。”
许青山眉眼带笑，眼下的江浣溪比高三的时候还有活力。
“那我是真不行。”
江浣溪实事求是。
“数学和物理就已经快把我折磨疯了。”
“那难道不是因为你非拉着我跨着听大二的专业课么？前天去上的理论力学和光学，别说你了，我都听得有点懵。”
许青山笑吟吟地安慰道。
“你管随堂测试满分叫听得有点懵吗？”
江浣溪唾弃许青山睁眼说瞎话。
“那是运气好。”
许青山打死不认。
“好叭，嗯？那个姐姐是不是就是来面试的候选人？”
江浣溪眨了眨她的卡姿兰大眼睛，示意许青山看向咖啡厅门外。
一个穿着一身黑白撞色西装的御姐站在咖啡厅门口，抬头确认咖啡厅招牌，随即迈步进入店内。
她的栗色长发盘起，发簪似箭。
在短暂环视后，御姐确定了眼神，径直朝着许青山和江浣溪的位置走来。
“你们好，邱静。”
邱静用并不冒昧的眼神打量着眼前这对年轻人。
她并没有什么敌意，但那张天生优越的脸让她的气场要比常人强上许多，她来到桌前，先是主动打招呼，随后便伸出了手想和许青山握手。
这意味着在她眼里，许青山与她更多是平等关系。
“你好，许青山，坐。”
许青山面带微笑，起身虚迎，握手即松，身旁的江浣溪学模学样。
“这是我的个人资料。”
邱静从自己随身的包里取出两份文件，依次递给许青山和江浣溪。
她并没有着急开口介绍自己，而是等待许青山把她的个人资料看完。
猎头筛选候选人的模式有许多，但实际上也都已经针对岗位需求，把多种条件都筛选过一遍了，所以能站到许青山面前的，都是优质候选人，需要看的是更加详细的内容。
类似于内容创作类的候选人需要提供作品集。
“本硕毕业于华清金融学院，毕业后在红杉资本负责科技传媒方向的风险投资管理工作，先后参与了4个行业，38次投资，其中包括了阿里巴巴、京东、聚美优品、唯品会等项目，于今年4月辞职。”
许青山浓缩了邱静的简历。
从简历来看，邱静的资历堪称豪华，学历，项目，都是许青山到目前为止看到最好的。
“我们跳过那些无聊的流程。”
许青山面无表情，从手边拿起资料，递给邱静。
“现在，你就告诉我，以这些为基础，未来十年的发展你会如何把控，你的思维，你的操作，你的决策。”
许青山给邱静的这份资料，就是之前整理出来的目前青山资本的所有资产资源。
邱静点了点头，接过资料。
“不够。”
片刻后，邱静抬头看向了许青山。
“不够？”
许青山挑了挑眉，江浣溪一脸疑惑。
“许总，您的身份和普通的天使投资人不同，我需要了解您的路线，是否想要走类似于薛蛮儿他们这样的社媒投资人，还是更倾向于托管模式。”
邱静脸色平静，专门从事科技传媒方向投资的她，自然认识许青山这位今年以来在国内网络媒体上如日中天的满分状元。
当时在看到许青山和五三的合作案例的时候，邱静对这位看起来和寻常状元不同的年轻人关注有加。
他虽然年轻，但似乎对于网络舆论环境和热度转化落地很有一套。
并且他也展现出来与众不同的商业头脑。
只不过那些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东西。
在当时的邱静眼里，许青山只是一个很有潜力的后起之秀。
可眼前许青山摆出来的资本，却让邱静知道自己还是小看了这个少年。
自己18岁的时候在干什么？
或许每个见到许青山的人都会思考这个问题。
面对邱静的问题，许青山思考了片刻。
他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声望优势，这是绝佳的营销基础。
“我希望我不像他那么跳脱，但也不完全隐藏到幕后。”
许青山说着，转而提出了另一个概念。
“我更希望民众在商业方面对我的印象，更多的是拥有梦想、全力推动科技发展的科学家和实业家，而不是纯粹逐利的商人。”
邱静眼神闪烁，大脑飞快地思考着许青山的想法。
“我明白了。”
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笔和笔记本，快速地在空白页上书写着自己的思路。
思路这种东西，往往都是越整理越清晰。
邱静面带自信的微笑，干脆利落地把思路定好。
“准备好了？”
许青山看着邱静的表情，沉声问道。
“准备好了。”
“请开始你的展示。”
许青山双手一摊。
邱静接收到信号的一瞬，气场全开，如果说之前的她只是靠着那张天生优越的俏脸带来让人瞩目的效果。
那么此刻火力全开的她完全成为了这方小空间里的掌控者。
只不过，虽然她节奏很强，态度坚定，可却把声音控制得很好，哪怕隔了一桌都没法听清她在说什么。
邱静的演说逻辑性极强，也很好地展现了自己的优势和特长，理解门槛不高，却又能很清晰地了解到她在那些投资项目中的工作。
许青山眼前一亮。
邱静对于局势的把握和对于营销的概念与他不谋而合。
当然，更让许青山确定了邱静的，是她在投资中的理念和思维。
无论是她对于电商产品的发展趋势预测，还是对于之后行业前景的预测，都颇有见地。
“下一个领域，我更看好从线上到线下的商务活动，也就是利用互联网的优势将原本停留在互联网的交互落实到现实生活中……”
邱静的语言配合着手势，很容易让人进入她的节奏之中。
“如果想要对未来整个行业的衍生进行布局的话，结合我们青山资本本身的产业结构，以及创始人的特色优势，我更推荐以……”
约莫半个多小时后，邱静才停下来。
“以上，就是我的所有运作思路。”
说完，邱静定定地盯着许青山，方才她在诉说着自己的思路的时候，她能够从许青山和江浣溪的反应看出来谁才是真正决定自己去留的人。
而且，虽然一开始许青山保持着面无表情的面试状态，但是很快在她进行行业评估预测，以及对于未来产业链布局的时候，许青山的眼神就已经遮挡不住那种欣赏。
“很精彩。”
许青山简短地点评了一下，随后沉吟片刻，才问出了自己一直想追问的问题。
“邱小姐，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您讲。”
许青山微微眯眼。
“按照你的投资思维，以及你的履历，你留在红杉资本应该也会继续晋升，以红杉资本在国内外的地位，似乎你会有前途无量的发展前景，你为什么会选择来我们青山资本？”
邱静听到了许青山的话，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样的话，基本上就已经表态了。
许青山对于她能力并没有什么其他疑问，唯一需要考虑的是她的动机。
邱静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整理了一下语言。
“我在红杉哪怕做到了极致，我也依旧会被笼罩在沈总的荣誉之下。”
“我需要有足够的成绩去证明自己同样能够在这个领域站到巅峰。”
“所以我也同样会对公司进行筛选。”
邱静话毕，许青山挑了挑眉。
“那邱小姐觉得青山资本如何？”
邱静美眸微动。
“就像是为我量身定做的一样。”
“哦？”
许青山和身旁眼神好奇的江浣溪对视一眼，只听见邱静说道。
“因为刚刚成立，名声不显，但却拥有可以算雄厚的基础实力和良好的造血能力，以及一位拥有顶尖眼光的持有人。”
江浣溪很认真地忍住笑容，低头盯着资料。
这种回答实在太高情商了。
许青山也笑了笑，朝着邱静伸出了手。
“邱小姐，欢迎你加入青山资本。”
邱静眨了眨眼，伸出白皙的手，握住了许青山宽大的手掌。
“那我们可以聊薪资待遇了？”
“当然。”
许青山也很喜欢邱静这种处事方式，简单直接。
邱静在薪资待遇方面并没有狮子大开口，合情合理，按照行业中等水平要求的基础薪资，但在绩效和奖金提成上得到了更大的空间。
她需要做的并不只是简单的评估新行业，物色企业，参与投资轮次。
更需要作为监管方参与到青山资本旗下各个公司的经营中。
目送着邱静沉稳淑静地来，风风火火地走。
许青山继续翻看着手里的项目资料册和手写的长线运营思路，江浣溪在一旁终于松了一口憋了很久的气。
“就这么解决了么？”
江浣溪托着腮，手里晃动着笔，双眼却一直盯着许青山。
“嗯，具体经营的事，我们现在就算是基本上脱手了。”
许青山笑着说道。
他发现自己似乎已经慢慢开始要朝着雷軍的方向靠了，
甚至在身份侧重上，要比雷軍更加纯粹。
也不知道多年以后，别人讨论到自己和雷軍的时候。
究竟会说自己是青春版的雷軍？
还是会说雷軍是测试版的自己？
“那接下来我们……”
江浣溪眨巴眨巴眼，身子稍微靠近了许青山。
“当然是好好学习，专心科研喽。”
许青山眉眼带笑，伸手轻轻揉着江浣溪的脑袋，就像是在平抚着一只躁动的小猫。
“小江同学的英语准备得怎么样了？很快我们就要准备去美国了。”
“哼哼，肯定能听得懂就是了。”
江浣溪皱了皱鼻子，朝着许青山撒娇道。
“那到时候就让你做会议记录。”
许青山伸手夹住江浣溪的小琼鼻，惹得少女伸手拍打。
好不容易打闹了一会平息下来，江浣溪把自己桌前的草稿推过来，指着草稿上的几个复杂公式。
“你给我讲讲这里嘛，怎么理解这个推演的开拓思路。”
正当许青山准备拿起笔给江浣溪讲的时候，许青山的电话又响了。
刚一接通，叶新城的声音就穿透了听筒。
“青山，邱院长已经批复了，你在哪呢，我把临时证明和参与资格证给你送过去。”
找一找文字的感觉，把剧情归拢回来。
这两天在给好兄弟结婚帮忙，今天开车接了一整天的兄弟们，现在也还在雨夜高架别克GL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