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青山观察着邱涌团队全场和尚德团队的谈判，这一场他倒是没有插嘴多少，只有在别人点到他的时候，他才会回应两句。
毕竟场景不同，身份也不同。
方才在门外的时候，许青山可以代表华清京大，也可以仅代表个人，操作空间灵活。
但现在的谈判桌上，谈判的是华清和尚德，他确实是个外人。
不过外人有外人的好处，例如自由，行动不受约束。
从会场里出来，尚德的人带着许青山他们去了下榻的酒店，还真如那个男秘书所说的，许青山的房间被安排在了邱涌他们旁边，都是同样的行政套房。
只是房间就只提供了一间。
至于他们怎么住，怎么安排，尚德不管。
许晴和三个少女站在行政套房内，看着只有一张2米大床的卧室，面面相觑。
“你们先聊，我先走了，我去找新城。”
哪怕叶芊芊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很想帮江浣溪一把，可她也很清楚此地此刻不宜久留。
“诶。”
许青山刚出声想要叫住叶芊芊，却觉得也有些不妥，只能看着叶芊芊关上门跑掉。
房间里只有江浣溪和佟童两个小姑娘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许青山站在中间，只觉得背后发凉。
“我觉得”
许青山开口，正准备说话，还没等他发表意见，就被两个少女同时打断。
“你先别说话！”
“我们来！”
江浣溪和佟童同时别过头来喝道。
许青山一下子噤声了。
江浣溪和佟童对视着，却没有开口说话，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
“你还没上大学。”
憋了好一会，江浣溪开口说道。
仅仅只是一句话，佟童差点就红温了。
“我小时候有时候都是和哥哥一起睡的。”
佟童倔强地仰着小脸，说道。
“伱还没上大学。”
江浣溪板着脸，只说这一句话。
佟童沉默片刻，又开口道。
“我今年9月就能上大学了。”
“但现在是2月。”
江浣溪再次开口薄纱了佟童。
许青山就这么站在旁边看着两个少女在这里站着争得面红耳赤的，他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了。
“都别吵了！”
许青山忍无可忍，一左一右两只手把两个少女夹起来，她们两都没有挣扎，而是都瞪着眼看着对方。
许青山直接把两个少女丢到了床上，自己则是走出了卧室，在关上门之前，他无语地抛下了一句话。
“晚上我睡沙发，外面沙发挺大的，你们都老老实实的。”
许青山是真没打算在这里玩什么奇怪的play。
他是来办正事的。
只是这种奇怪的场景总是容易让人联想到什么，特别是刚刚接待自己过来的那个男秘书，似乎一点都不介意自己把他折腾到坐到地上的事。
给他们开门的时候还殷勤得很，话里话外都是许青山厉害一次性要三个。
没给他们反应的时间就跑了。
果然，最朴实无华的伎俩往往是最实用的，可能就连男秘书都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许青山带来了小小的麻烦。
哼，女人。
许青山在客厅里把自己的电脑和笔记本都拿了出来，一边打开电脑搜索着梁溪尚德的资料，一边随便找了根酒店的签字笔在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还好哪怕是在学校外面。
只要是自己的账号，也能够通过镜像系统进入学校的图书馆IP，这样许青山就能享受京大的论文数据库了。
他需要一些和光伏系统工程、光伏应用，以及晶体硅材料等方面的资料。
“嗯？”
许青山对比着几篇论文，同时还打开了几个外网新闻网页，他眼神一亮，有些稀奇地研究着其中的关联。
许青山对于光伏，对于太阳能电池并非完全不懂。
恰恰相反，由于当时把叶新城送到邱涌的项目组里，他为了找一些和邱涌、叶新城合作的机会，有专门去了解过一些光伏。
当然，实际上他这次跟着来梁溪尚德的目的，并不是想做光伏。
他看中的是梁溪尚德的生产线和半导体材料。
众所周知。
多晶硅和单晶硅是太阳能光伏发电领域的两种主要半导体材料，它们之间的区别主要在于结晶结构和制造工艺。
多晶硅是由小单晶硅构成的，具有不完全晶体结构和较高表面粗糙度与晶界密度，主要用于太阳能电池生产。
单晶硅具有完全晶体结构和较低晶界密度，具有高电子性能、机械强度和化学稳定性，广泛应用于集成电路、光伏电池和高端光电子器件等领域。
如果许青山想要着手于国内芯片工业的发展，那他就需要掌握属于自己的源头工厂，且不谈后续那些数不清的步骤，就先谈芯片的核心载体晶圆，也就是用于集成电路制程中的载体基片，一般都是圆柱状半导体晶体薄片。
最常见的晶圆就是硅晶圆，而硅晶圆中最常见的则是单晶硅圆片。
梁溪尚德作为国内最大的光伏企业，在国内其他民营半导体企业在世界范围还没有多少声音的时候，能够靠着一手光伏产业在全球领域叱咤风云，其实是拥有很好的工艺基础的。
只不过，多晶硅和单晶硅的制造工艺存在很大不同，前者常用坩埚生长法或沉积法进行生产，后者则采用直拉法或悬浮区熔法进行生产。
以许青山的了解。
尚德同样掌握了后者的技术，只是因为成本过高并且不适用于对于成本很敏感的光伏电站而被放弃。
可许青山却认为，单晶硅方向还有很深的潜力的可以挖掘。
只是
“青山，你觉得应该让尚德尝试把方向从多晶硅太阳能电池逐步转向单晶硅太阳能电池？”
邱涌皱着眉头，看着许青山递给自己的资料。那是手写的资料，是许青山在整理了半天之后，精炼出来的，关于未来世界光伏产业发展前景和可能性的背景论述中，强调单晶硅太阳能电池的发展必然性。
许青山点了点头。
他指了指自己整理出来的资料其中一部分参考文献。
“邱院，你看这个。”
“目前国内在单晶硅太阳能电池的转换效率上出现了一些零散的技术突破，虽然单看可能会觉得相对较少，但这已经给下一步打了很好的研发基础。”
“根据现有技术，能够在尚德的生产线上进行实践测试的话，想要对高性能单晶硅电池和刻槽埋栅电极单晶硅电池的转换效率进行提升应该不是难事。”
许青山倒是没什么私心。
来之前邱涌就说了，做多少成果，那都是许青山的，因为他是“外人”，华清可以分润一点小甜头，但只要是许青山主导的突破，那成果还是会记在许青山头上的。
“但是现在国际光伏行业的情况似乎不是很妙啊。”
邱涌看着手里的资料报告，嘀咕道。
“单晶硅太阳能电池有些过于脆弱了，只要给一点稍微弯曲的应力，或者是运输的过程中出现了一些较大振动的话，电池可能直接就碎了，成本的提高，尚德这边可能根本没有办法接受，特别是他们现在库存都还滞销”
许青山没有说话。
其实从个人的角度来看，他觉得国际市场会出现转机，这是他从诸多国外对于半导体材料研发的前沿论文中品出来的。
目前欧洲各国对于光伏的研发力度有所加大，再加上近两年国际经济形式的变化，作为梁溪尚德眼下最大客户群的欧洲，很有可能大幅降低光伏补贴，从而导致下游需求减少。
而且，此时依旧处于经济危机动荡阶段的美国很有可能会推动欧洲对华夏的各种限制，其中光伏产业作为涉及能源的战略产业，势必会是重要制裁对象。
对于光伏产业的未来，在没有国家出手干预的前提下，不容乐观。
至于国家出手，隔壁还有一家国字号的子公司，协鑫科技等着政策扶持呢。
要知道，协鑫科技的全名可是保利协鑫能源控股有限公司。
民营企业对比国企的最大优势就是思变。
因为民营企业想要进行改变的难度确实是要比国企小很多。
可现在梁溪尚德已经开始进入了一种腐朽、保守的状态，对于前进和迈步子似乎并不感兴趣。
属于是。
没有国企的命，犯了国企的病。
也不是许青山危言耸听，他是真觉得，如果梁溪尚德不考虑变革，依旧想要走着靠着国家补贴和国际市场的路线的话，最后的结果，只不过是苟延残喘几年，然后黯然落场而已。
“不太好说，不过我可以去和他们聊一聊意向。”
邱涌纠结了一会，才和许青山说道。
“没事，聊聊而已，问题不大。”
许青山点了点头。
他也没指望施正荣他们能够接受自己的意见，甚至，他也不想施正荣他们接受。
因为，如果他想要掌握一家成熟的半导体企业的最好方式，并不是自己从头建一个，而是背靠国家，接手一个。
许青山这趟来，目标就是尚德本身。
这是他听叶新城说到，梁溪政府对于尚德已经有想法的时候，就已经开始考虑的事情了。
某种程度上，施正荣对许青山的下意识反感，还真没反感错。
“不接受也没关系，不过相关方案我也会继续整理，我们这边应该也可以和梁溪政府直接联系吧？”
许青山问道。
“可以，不过，如果不是万无一失的方案，或许梁溪政府可能会更想等尚德退无可退的时候才接手。”
邱涌无奈地说道。
“尽管那样一直拖着可能会把小麻烦拖成大麻烦，但官方还是更期望民营企业能够更有活力一些的。”
“我明白了。”
许青山点了点头。
“那就拿出万无一失的方案来。”
“青山，工业生产和我们做理论科研其实确实是有不小的区别的，需要考虑量产，考虑成本，考虑便捷性等等，你可以放心地去试一试，不过我希望如果遇到什么困难和不适合实现的点，你不要气馁。”
邱涌语重心长地对许青山劝到。
他蛮高兴能看到许青山对于产研结合方面感兴趣的，这意味着未来许青山在这方面倾注的心血越多，华清更有机会把许青山挖过来。
因为他自认为国内没有高校比华清更懂产研结合的模式了。
“好。”
许青山没有反驳。
邱涌带着许青山找到了施正荣，此时施正荣正坐在自己办公室的茶座上惬意地喝着茶，似乎根本没有什么压力和烦恼。
而张卫和男秘书则陪在一旁。
“邱教授，听说你已经有初步的方案想要让我看看了？你们华清的动作这么快的么？这才刚来没两天，就已经能够给出方案了？”
施正荣春风满面，手里拿着茶杯，笑意满满。
“听说华清的团队连生产车间都还没有去看过呢。”
张卫在一旁坐得很是端正，脸上倒是没有多少表情，只是听着他们两的话，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其中阴阳怪气的味道。
“毕竟只是初步想法而已，想到了就提，合适就继续，不合适就摒弃，两位可能太久没做科研了，不适应这种方式，我能理解。”
邱涌轻描淡写地回应道。
许青山心中暗暗记下来。
老邱这小词一套一套的，该学！
“看来邱教授对这想法挺有信心的，来，坐。”
施正荣笑容不减，摆了摆手，示意邱涌和许青山坐下来。
“既然许先生也来了，这想法里多少也有许先生的功劳吧？”
许青山没有否认，施正荣笑得更灿烂了。
一个都没下过基层看过实际生产的人能提出什么合理的方案？
看来还是自己高估他了。
看来，懂数学、懂理论的，真的不一定懂生产。
“简单说说吧，我觉得未来光伏产业或许更适合发展单晶硅太阳能电池，所以希望尚德能够调整自己的技术生产线。”
“许先生，这完全不可能实现！”
施正荣还没说话，一旁的张卫就面色古怪地出声否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