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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三看书 > 武侠修真 > 我是仙 > 第七十四章:神台一梦(一万三千字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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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亮了以后。

温神佑竟然是在巴王宫中接见了朝廷来宣旨的寺人,只不过当时他高坐在殿中巴王的坐榻之上,见到寺人展开圣旨连位置也没有挪动一下。

两侧中,一侧是温神佑麾下的将士,一侧是巴地的士族百官。

这阵仗不像是一个接圣旨的臣子,更像是一国之主接见着外邦使臣。

寺人宣读完了旨意,温神佑也没有说话,只是坐在上面静静地看着下面。

寺人见状便明白了温神佑的意思,怒而指着温神佑斥责他,说他是个无父无君的乱臣贼子。结果。

温神佑一动不动,两侧的官员将士都动了起来,一个个群情激愤。“停!”

最后,温神佑抬起手发出声音制止了所有人,然后放他寺人离去温神佑站起身来,看着对方离去,也代表着他彻底作出了选择。他面无表情地离开大殿,而整个巴蜀之地也跟着再次掀起了波澜很快。

昔日的故交好友也前来拜别,对方看着温神佑,问了他一句。“希望你往后莫要后悔。”

温神佑面无表情,好似变了一个人,让故人认不得。

“吾等凡夫俗子能够顾得上眼前就不错了,何谈往后。”故友不再多言,躬身而拜后离去。

温神佑看着故友的背影,让他带话给自家阿爷。

“若是有变,让我阿爷速速传信于我,我立刻会领兵前去。”故友没有回话,温神佑也没有再言。

当月,楚地便传来了消息。

因为他的所作所为,鹿城郡王温绩仓促之下准备叛乱,结果被麾下部将借了头颅,送到了京城之中。

温神佑听罢痛哭流涕,痛斥武朝天子温长兴昏庸无道,举剑砍下桌案一角,发誓要兴兵讨伐温长兴为父报仇。随后,温神佑便自封为巴王,在巴都正式称王。

但是一切用度,皆按照天子的规格。巴王宫中。

清晨,阳光初照,宫内外已然忙碌成一片。

宫廷官员、侍卫及文武百官身披朝服,依礼序立于殿外,或持笏板以显权位,或穿绣锦袍以昭华美,众人皆面露期待与敬畏之色。

钟鼓齐鸣,大典正式开始。

仪仗队率先登场,数百人组成队伍各司其职,举旗者、执戟卫士、奏乐之人等。

卫士一个个头戴金盔,身披银甲,手持长矛,远处骑兵列阵,马匹华饰且驯良,骑卒战袍飘舞,威风凛凛。百官入殿后,新皇在群臣簇拥下登御座。

温神佑身穿衮冕,上玄下色(浅红色),冕上装饰有白玉珠串十二旒,配金剑、白玉等,袍服上有十二章。温神佑坐在坐榻之上。

此时,随着一声令下,所有人跪在地上,山呼之声环绕在温神佑耳畔。

这一瞬,温神佑感觉热血沸腾,不能自持。

心中的那一点后悔,那一点点痛苦,瞬间飞到了九雷云外他成为了真正的巴王。

大殿之上。

温神佑大封群臣,一方面笼络住手下的将士,一方面拉拢巴蜀的士族豪强。而得知温神佑自立为巴王,第二个月朝廷便派兵来攻打他。

但是因为蜀地艰险,没有打进去。

反而让温神佑趁机杀了出来,损失惨重。

就此,温神佑勉力坐稳了这巴蜀国主的位置。

看上去一切似乎还在继续,你方唱罢我登场,温神佑成为了新的巴王,将这天下分裂的局面接着持续下去。第二年。

温神佑自立为巴王之后,又一战将武朝的大军阻隔在天险之外后,已经满满当当地当了一年的巴王。

看着位置也日渐稳固,他纳了前代巴王的嫔妃为妃,此女是巴蜀大族的嫡女,还生了个嫡长子立为世子。除此之外后宫之中还有着十余人,子嗣五人。

似乎他在这巴地称王往后一切顺风顺丰,自在如意,大权在握,美人在怀,子嗣满堂。但是,巴王温神佑却总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梦见自家阿爷闯入他的梦中。

天色阴森晦暗。

那身影没有头颅,坐在熟悉的宅邸的大堂之中正对着他。其一言不发,但是温神佑却心惊胆战。

“大王,为何满头大汗?”“可是魇着了。”

有人喊醒了他,还拿绢帕在他额头上擦拭着汗水。

温神佑翻身起来,他蓄了胡须,看上去也更像是一个威严赫赫的巴王了。

温神佑看向了一旁的美人,皱起了眉头,他很不愿意别人看到自己的这副模样,立刻问道。“我刚刚说什么了么?”

美人看着温神佑的眼神,有些害怕地说道。“大王刚刚说,说...阿爷...”

温神佑还没有听完,立刻勃然大怒,一巴掌就把那美人扇在了地上。“给我滚!”

“滚出去。”

但是随后,温神佑平复了心情之后,又有些后悔。不知道自己为何变得这般容易暴怒。

近乎喜怒无常。

不过他也没有收回自己的话,孤身一人站了起来,走到了王宫的外面。温神佑站立在寒风之中,眼神深邃眉头紧皱。

看似他年纪轻轻便成为了巴王,一切都自在如意,但是实际的情况只有他自己知道。

这巴蜀之王并不是那么好当的,尤其他还是一个自外趁着巴蜀之地内乱打进来的外来人,虽然他凭借着自阿爷那里学来的手腕和杀伐果断及时地镇住了局面。

但是,随着他为了登上巴王之位做出妥协,巴蜀之地的豪强也再次席卷重来。

甚至于在他失去了武朝的大旗之后,这些巴蜀之地的豪强士族也逐渐地失控,他妥协的地方也越来越多。

而与此同时,他带入巴蜀之地的那些将士也因为他的妥协而利益受损发出各种不满的怨怼之声,还有一部分则是原本就不想要反叛朝廷,结果被他带着一起席卷着走到了这个地步。

几重危机之下,让温神佑感觉自己走得步步艰险,如履薄冰。

他一边担忧那巴蜀的豪强士族有着什么阴谋诡计,一边又忧心自己麾下的将士是不是已经和自己离心离德。这一天。

有人千里传来了密报,说天堑关守将和武朝勾连,有意开关迎武朝大军入巴蜀。

温神佑当场被吓得汗流浃背,连夜亲自带兵进入了天堑关,将关中上下兵卒全部替换,关中守将和上下将校全部拿下带回巴都

大惊之后,便是大怒。因为实在是太惊险了。

若是他去迟了一步,这些人就真的要成事了。

而他又心想,这些人敢背叛自己,若是不杀之以儆效尤,谁知道后面背叛的人是谁,事到如今拉拢和手段已经不好用了,唯有杀了。

温神佑在暴怒之下,下令将所有勾连串通武朝之人全部斩杀。行刑之时,温神佑还来到了刑场之上看着。

这些人都是昔日跟着他打入巴地的部将,如今却形同仇敌。

“温神佑,你当初怎么和我们说的,我等与你共富贵,你富贵荣华了,我们呢?”

“你这昏庸之辈,用巴人也不用我们自己人,我看你迟早死在这些人手上,我在黄泉之下等着你。”“温神佑你这个背叛朝廷的叛贼,害了鹿城郡王的逆子,你不得好死啊!”

“我呸,我们当初瞎了眼,才跟了你。”

将死之时,昔日的部将一个个对着温神佑破口大骂,温神佑面色不动冷如铁,但是心中却怒火中烧。他不知道自己怒的是什么,是这些人背叛自己,还是他们骂自己。

或许,他是在怒为什么他们会走到这一步。“杀!”

刀斧手下去,一颗颗头颅落了地。

温神佑丝毫不留情的将给背叛他的所有人都给杀了,只是杀的手段一旦开启,就止不住了。离开刑场的路上,温神佑坐在马车内面色阴晴不定。

他觉得自己当初带进巴蜀的部将已经变得不可信任,至少不可完全信任了。于是。

回去之后,温神佑便开始一边拉拢各方,一边调集更多的势力进入巴都进行平衡。将蜀地的豪强士族拉入巴地,征调蜀地的兵卒入京。

拉拢一批打压另一批,用一批制衡另外一批。

而只要发现任何一方有失控,或者有背叛他的征兆,温神佑也不再丝毫犹豫,直接痛下杀手。仿佛。

生怕下手的慢了,那死在刀斧手下的便是他自己了。

这也让看上去温神佑就像是疯了一样,不断用杀来震慑所有人,恐吓所有敢于和想要反叛他的人,有的时候甚至没有任何证据,他便直接下令将某人拿下,举族屠杀一空。

他知道这是饮鸩止渴,但是却更知道这面前的哪怕是毒药,到了如今这个地步他也必须饮下去。而杀得多了,猜忌的锁链一开启。

不仅仅别人害怕。 连他自己也怕。

如履薄冰的感觉让温神佑开始沉迷于享乐,或许是因为今日不享受享受,说不定明日就没了。他开始大修以前巴王的宫殿,住在巴王的画舫楼船之上。

他以巴王的身份下令让巴地的各郡县和山里的部族进献美人、珍宝、异兽,开始想尽一切办法沉迷于享乐歌舞之中,忘却那心中的不安、狂躁还有恐惧。

楼船画舫之上。

他放浪形骸,不穿外袍只穿着中衣,赤着双足,坦胸漏乳地奔跑在画舫的顶层。一边跑,一边哈哈大笑。

“接着奏乐!”

“接着舞,谁让你们停的,不许停。”

稍有不如意,他便命人将那对方拖下去,施以刑罚。或是鞭刑,或是杖刑。

他没有发现,此时此刻他看上去越来越像前任巴王了。除此之外。

温神佑的魇症更厉害了。

他夜里睡不着翻身而起,差点将一旁的美姬给掐死,状若疯魔。“杀,杀!”

“把他们都杀了。”

“我看何人还敢叛我。”

直到看到一侧铜镜之中披头散发,面目狰狞犹如狱中恶鬼的自己,温神佑才终于松开手,用茫然的眼睛看着对方那惊恐的眼神。

温神佑终于从魇症之中醒来,走在铜镜前,看着日渐被酒色璀璨形容枯槁的自己。此时此刻,他终于忍不住问自己。

“我为何走到了这一步?”

看着看着,他却发觉铜镜里面自己的身后好像出现了一个无头鬼

温神佑面色惊恐地摔倒在地,翻过身朝着身后看去,然而身后却是一片空白。但是在惊恐之中,温神佑却恍惚明白了什么。

他选错了。

他因为一念而起,舍弃了自己的根本。第四年。

武朝再一次派大军攻打巴蜀,这一次和之前不一样,温神佑大败亏输。

而随着一败,整个巴蜀之地便瞬间全叛了,那如同铜墙铁壁一般的关卡这一次在武朝的大军面前犹如无物,任由其一路直逼长驱直入。

温神佑率领着残军败将一路逃回巴都,看到的却是都城紧闭,城头之上的身影面对他派人喊话却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反而对着下面指指点点。

随后,更是看到有兵马聚集在城门之下,随着城门打开便朝着他们冲来。“不好,城中出了变故。”

“回不去了。” “这该怎么办?”

温神佑率领的残兵败将顿时乱了起来,不知道接下来何去何从。而温神佑看着这局面,也知道大势已去。

周围所有人都看着温神佑,等待着他拿主意,而许多人更是看形势不妙,直接四散而逃。

温神佑也没有去管,这个时候也管不了了,甚至说这个时候身边还有这么多人跟着他而不是借他项上人头一用,已经有些超乎他预料了。

温神佑一拉缰绳,带着众人接着奔逃,往北面而去“走!”

“还能去哪里?” “去北燕。” 北燕? “投谁?” “穆朝天。”

温神佑自己说出了这话,自己都感觉有些意外,甚至想笑。

当初,他便是从穆朝天的手下夺了这蜀地,如今他一战而失去所有,唯一的去处竟然只有北朝,也只有穆朝天能够救他。温神佑带着残部旧将逃离巴蜀之地,向着北燕疆域而去,一路狂奔丝毫不该停下。

沿途跟着他的人也越来越少,从开始的千人到二三百。等到了最后,便只剩下二三十人了。

而让温神佑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身后还有着武朝的部将带着轻骑一路追击,颇有一种穷追不舍之势。

温神佑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不断地往前逃,生怕被对方给追上,最终穿过一座山,前方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北燕骑兵。高高扬起的旗幡之上,还写着一个“穆”字,

“前方,可是巴王当面?”

北燕穆朝天座下来接应的人到了,有人从人群之中骑马走出,看着狼狈不堪的温神佑一行人问道。温神佑拉着缰绳,大声回应道

“正是。”

双方终于接上了头,穆朝天真的如同温神佑所愿的那般派人来接他了,但是此时此刻温神佑却并没有感觉到心喜,而是夹杂着不安、懊恼、恐惧。

而此时此刻,身后又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哒哒哒哒哒!”

所有人立刻看了过去,温神佑也如此,听着那熟悉的马蹄声他便知道,那是追兵到了。

都追到了这里对方还没有放弃,温神佑不知道是何等深仇大恨,亦或者是活捉他的这个巴王的功赏太高。

“吁律律~”

视线里,一侧的山头上出现了骑着马的南朝兵卒。

被十几骑围在中间的人看着下面,目光很快就住实在了已经逃出追击的温神佑身上,然后慢慢摘下了头上的铁盔。

骑在马上的温神佑回过头看着那取下铁盔的人,狼狈的脸上瞬间露出愕然的表情,他赫然发现身后追击他的武朝将领竟是昔日的故友。

对方站在高处,声音传了下来“温神佑!”

“你可曾后悔?”

昔日在巴都他刚开始作出决定的时候,对方也是这般问自己的。而如同那一日一般,温神佑这一次也没有说话。

人经历的事情越多,也就越不再去辩驳自己的对错,不是因为分不清对和过错,而是因为知道说了没有用。到了如今,是非过错都没有了意义。

如同他当初一念而起下了决断,他知道说什么都毫无意义,如今在这里也如此。他说自己后悔了又能如何,又有何意义,能改变些什么?

温神佑和对方对视了良久,最后挽着缰绳调转马头,跟着穆朝天的人一路朝着北方而去,消失在了烟尘之中。

逃到了北朝后的日子比温神佑预料之中的还要悲惨,也要难熬。

温神佑刚来的时候那穆朝天还十分礼遇,说什么要替温神佑夺回巴蜀之地,甚至还扬言要共同进取楚地的胤州和州。宴席之上,温神佑被请到了上座,和穆朝天一左一右

“巴王果真不凡,有英雄气概,我穆朝天昔日一看到巴王便知道绝非凡俗之人。”“败在巴王手下也是心甘情愿,心服口服。”

“此番不过一小小挫折而已,待巴王重振旗鼓,定能重新夺回巴蜀之地,再连同穆某一同夺取楚地,覆灭南朝。”“来,满饮此杯。”

一杯酒下了肚,温神佑听着穆朝天的恭维,哪怕知道对方是打着利用他可能还剩下的一些影响力和关系来图谋巴蜀,甚至是图谋楚地。

但是即使如此,听着对方这么一说。

他心中竟然也真的生出了几分幻想,想着自己只要借北朝之力,便能够重振旗鼓重新拿回失去的一切。但是,接下来的一切并不如愿。

他本就不是巴蜀之地的人,是趁着巴蜀内乱还有五鬼道的迎奉之下占尽了天时地利堵住了穆朝天,一战便平定夺取了巴蜀之地。

后借助着之前的威望和大胜压服所有人,最后随着部下的叛乱威望也不够了,便只能用平衡和杀伐的手段来维持着这巴王之位,到最后随着一场大败,便全盘皆输。

这样的一个巴王,还能指望在巴蜀之地能有多大的影响力,又如何能够重新打回去。而在楚地,一切早已经物是人非。

温绩都死了多年,昔日的影响力也逐渐烟消云散,更何况他温神佑。而随着穆朝天发现他没有利用价值,对他的态度也渐渐变了。

来了什么宾客,穆朝天便将他请来,在宴席之上对他呼来喝去。“看一看,此人便是巴王温神佑。”

“此人可是真英雄,昔日在那..”

“若不是此人,那巴蜀之地如今已经在吾囊中了。”“想当初..

口中恭维至极,但是实则是羞辱他,宾客也惊叹地看着他,说着久仰大名。心中则想着,若是真的这般厉害,如今怎会化为丧家之犬在这里。

到了后面,穆朝天更是直接让温神佑替其斟酒脱靴子,视其如同奴仆。而喝了些酒,穆朝天更是会想尽各种办法作弄他,折辱他。

温神佑稍有不满,或是不肯。

穆朝天便用鞭子抽打他,席上众人见状哈哈大笑,对着其指指点点。温神佑感觉羞辱至极,但是却无可奈何。

穆朝天戏耍够了他便将他送到了北朝的都城,接着他如同俘囚一般被北燕的天子对待,盛大的献俘太庙大典中他位列在前。过后,天子还封了他一个小官,职司便是为天子准备宴会酒席。

开始的时候,北燕的王公大臣还对他这个昔日巴王感兴趣,但后来便渐渐地无人问津了。某一日,北燕天子便以殿前失仪的理由将他贬了官,打入了大牢之中。

大牢之中,狱卒拖拽着锁链牵着镣铐“看这厮,以前是个王哩。”

“什么王,姓王有什么好看的。”

“是巴蜀之地的王,以前是坐金殿受百官朝拜的,就是巴蜀那边的天子哩。”“乖乖,这倒没见过,怎么落得这般下场。”

“什么天子,伪王罢了。”

“伪王没有那天命呗,如今落魄了,便什么也不是了。”下了大狱,温神佑日子反而过得还安宁一些。

关押他的大牢不是普通的牢狱,出是出不去了,倒也饿不死他,狱卒有时候会作弄他,但是也仅此而已

而天子将温神佑下了大狱,也好似将他给遗忘了,如此一来温神佑就这般关在大牢里一年又一年,日渐衰老。有一天,他听到外面乱糟糟的,有人大喊大叫。

再过了两天,他就被放了出来。

历年以来,那牢狱的狱卒换了不知道多少轮,这一次又是个新来的,竟然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狱卒看到满头白发的温神佑,在一团乱的大牢里翻来覆去地找着簿子,一边问他怎么被关在这里。温神佑说是昔日在大燕天子面前失仪,一关就不知道多少岁月了。

狱卒可怜他,说如今天下鼎革,前朝之事已经做不得数。而温神佑听完,却问道。

“你说什么,什么前朝?”

那狱卒将温神佑脚上的镣铐解开,然后说道。

“皇帝下旨,大赦天下,你现在可以出去了。”

温神佑这才知道,原来九州已经一统,大燕已经亡国了。“什么?”

“天下一统了。”

温神佑这个时候看上去已经垂垂老矣,形容枯槁白发苍苍,身体已经是百病缠身。听到狱卒说天下一统了,温神佑激动不已,

“何人一统的天下,温长兴?”

狱卒也是读过书识些字的,但是听到温神佑说起温长兴,还是想了半天。“不是,温长兴是何人?”

温神佑愣了半天,如今竟然世人连温长兴是谁都不知道了。

在牢狱之中昏天暗日不知岁月,如今才知道外面不仅仅北燕已经亡了,甚至连昔日的天子温长兴也不在了,他才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恍若隔世。

“不过,当今天子姓温的确不错。”狱卒听到温神佑也姓温,立刻说道,

“你竟然也姓温,是国姓哩,不过,这命也太差了。”温神佑听到狱卒这般说,却大笑了起来,摇头而叹。“命是命,路是自己选的。”

“走到这一步,怨不得天,尤不得人。”

狱卒看着温神佑说出这般话来,虽然不知道此时此刻温神佑说这话的深意,不过也感觉出来温神佑昔日或许不是等闲人。

“你这人,竟然也能说出这般话来,莫非曾经还是个不得了的人物。”

温神佑听到对方这么一说,顿时还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却还是闭上了嘴巴。再怎么了不得,老迈成这般模样,还能如何?

不过虽然落得这般下场,他也不想做那怨天尤人之态,输了就输了,多说那么多作甚。徒让人耻笑。

温神佑没有再多说什么,对着这狱卒拜别而去。“谢了。”

昔日,除了那天上的仙圣能当得起他这一拜,此生他便再也看不起过什么人。而如今他却对着一个狱卒真心地躬身而拜,道一声谢。

而到了外面之后,温神佑才知道昔日的天子温长兴早已经退位,继位的天子是昔日温氏诸王之中另外一支,如今连这一支也传了两代了。

天子的御驾出行的时候,他远远在路边看着,不知道为何,感觉那坐在御驾之中的影子有些像是年轻时的自己。温神佑出了牢狱,却早已是子然一身无处可去,只能流落于街头与乞丐为伍。

今年的冬日格外地冷。

温神佑没能讨到饭,拄着一根竹棍饥肠辘辘地坐在巷子里,这两日还害了病,连动一动的力气都没有了。天上下起了雪,伴随着风一同垂落而下。

风雪之中,温神佑想起了那几年当巴王称孤道寡的时日,前半生的风光无限和后半生的凄凉落差大到让他自己都感叹世事无常。

他也曾潇洒豪迈,也曾刚毅果决,也曾屹立于万人之上受人朝拜山呼。但是他也肆意妄为,也曾昏庸骄奢,也因为一念而起输掉所有。

他觉得。

他或许为了为了当那几年的巴王,纵情享乐的一年,便失去了接下来的所有。在漫漫人生路上,他选择了一时,便输掉了一世。

冰天雪地之中,温神佑不断地咳嗽着,意识也越来越恍惚,但是此时此刻眼中却涌出了强烈的不甘。

他想要说些什么,但是最后只是化为一声长叹。

“唉!”

是渐渐地,雪覆盖满了面庞,温神佑的眼睛看着天。

心中的不甘渐渐平息,说出了那句他和狱卒所说的话。

“路是自己选的。”

“一念踌躇,一时贪欲。”

“怨不得天,尤不得人。”

一场大雪,温神佑化为了路边的尸骸。

雪停了,收尸人发现了他。

将他的尸骸扔上车拖到了乱葬岗之中,一脚踹了下去。

温神佑的尸骸滚落而下,和那层层叠叠的尸骸垒砌在一起,分不清哪一个生前是乞丐,哪一个生前是王侯。

温神佑死了,但是一切还并未就此结束。

死后身躯腐朽,那一点神魂却从阳世人间不断落下,朝着黄泉幽冥之下落去。

温神佑浑浑噩噩地被鬼神羁押着穿过那黄泉路,走过彼岸花,踏上那招魂桥。

最后,抵达了幽都城中。

“咚!”

一声清脆的不知道是钟声,还是什么铜器的声音响起,温神佑抬起头看向了那层层台阶无限延续往上的幽冥大殿之内

幽暗的大殿里有着微弱的火光,有着鬼神之影排列,有着可怖的神祇双眸在注视着外面。

温神佑抬起头仰望着高处,还有那幽冥的无星苍穹。

前面关于他一生功过的审决他没有听清楚,只是脑海之中如同走马灯一般不断回闪过往昔的一切,善与恶融合在一起,是与非分辨不清。

但是这所有的一切都被提取出来,在黄泉主机之中过了一遣,全部化为详细的数据记录在册,整理出人分不清的数值。唯有。

最后一句他听得清清楚楚。

那鬼伯的声音犹如雷霆贯耳,让他魂魄也为之震颤。

“温神佑!

“打入无间地狱,受永世之劫!”

无间地狱,没有刑期。

无间,意思便是无有间隙,落入其中便陷入了永世之劫中。

温神佑魂魄震颤地看着高处,他想要辩驳些什么,但是依旧说不出话来。

他感觉难以接受,但是似乎内心深处又并没有太多意外,这一生死在他手上,因他而枉死的人不计其数,他造下的杀孽堪称是血海滔天。

他受了这世上最大的福,造了这世人难以想象的过,却似乎并没有太多功绩德行可以言说。

锁链缠绕在温神佑的身上,无边的黑暗延伸开来,温神佑便朝着那暗处不断的沉沦而去,堕入其中。

“来了!”

“开了。

“又来了一个。”

“哈哈哈哈,又来了一个。”

“来得好,来得好,永生不得超生,永世不得解脱,来来来,与吾等做个伴。

无边暗处里,似乎有着许多声音在说话,感应到了温神佑的到来。

他们在狂笑,在幸灾乐祸,在咒骂,在怒吼。

直到落入其中,温神佑才明白无间地狱之中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这里没有空间,所有的大奸大恶之人死后堕入无间地狱,其中的鬼魂都化为一段活着的信息被挤压在一起,在这一个没有空间的地方被无尽压缩。

所谓无间,其义有几重。

受苦无间,他们一动不能动,什么也不能做,什么也不能看到,这使是他们的刑罚。

直至罪毕出狱,其间所受之苦无有间断,而无间地狱的意思却又是永世不可出狱。

这里也没有光阴岁月,所谓时无间。

或者说他们也感觉不到光阴岁月,他们感觉到的漫长可能是千年万年,也有可能只不过是一瞬间。

命无间,所有被打入无间地狱的恶鬼都拥有无尽的寿数。

身形无间,无数的恶鬼被挤压在无间的地狱之中,身形遍满其中而无间隙,他们所做的便只能是日复一日地怒吼。咆哮。哀嚎,最后在绝望之中陷入沉寂。

温神佑也是其中一个,他从未曾想过无间地狱竟然是这般模样,而也没有想到这看似什么都不做只是剥夺你一切只保留你意识的刑罚,却远胜过这世上的一切极刑。

温神佑惊恐、怒骂、狂笑,渐渐地化为那无数恶鬼之中的一个。

有的时候,他也会其中其他的恶鬼互相咒骂,癫狂地大笑哭喙,直至索然无味。

有一日,他碰上了另一个被塞入这无间地狱的恶鬼。

“你是何人?”

“吾乃巴王!

“你何人,竟然也被打入这无间地狱之中?”

“巴王,你是巴王?

温神佑听到对方自称巴王,极力地想要看看对方,但是在这无间地狱之中却什么也看不见。

温神佑知道对方是谁,应该是昔日那个因为荒淫无度而死的巴王,只不过他进入巴蜀之地的时候,对方早已经死了。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想到这里,温神佑笑得彻底陷入了癫狂。

“我也是巴王!”

“我也是…………我也是啊!

“哈哈哈,我们都是巴王。

“我们都一样,我们都一样。”

“为了一世,陷入这永世之劫。”

他和巴王有着近似的开局,也陷入了同样的结局,就连死后也如此的相似。

他们都因为一世,放弃了万世轮回。

狂笑声里,温神佑愈来愈癫狂,朝着那无间地狱深处越堕越深。

无边黑暗包裹着他沉沦而去,等待着他的是永生永世不得超脱。

温神佑痛苦到难以忍受,断肠绝期都难以形容他此时的心境。

绝望中。

温神佑仰头看向高处,在那无间地狱之中看向上方突然显露出一丝微弱之光。他好像看到了一个穿着云纹神袍有着昏黄圆光的身影。

如天帝,如佛陀,如仙圣。

昔日的佛奴,今日的温神佑连忙伸出手去,高声呼喊,泪流满面。“求云中君慈悲。”

“渡我出这无间之狱。”

无尽光从那高处蔓延下来,将温神佑淹没。“呼!”

风一吹,漫天枝叶摇曳。

在那遮挡一半天幕的银月之下,一个身影坐在通天的神木之上,神仙盘坐在神木之上于那月海晴空之下俯瞰着人间。“你想要什么?”

熟悉的声音传入神魂深处,老迈得不成样子的温神佑跪在树下,抬头望月拜神。恍恍惚惚,久远以前的记忆一点点从魂魄深处慢慢地浮现上来,

终于,他记起来了。

多年以前,他拿着神仙给他的棋子在云中祠下作出了抉择。

此时此刻,白发苍苍的温神佑泪流满面,对着树上的神仙哭,悔恨不已。“那个时候我选了一念,成就了一时,毁了一世,落入那万世永劫之中。”“悔不当初,悔不当初啊!”

“可惜,都回不来了。”“都回不来了。”

然而,让温神佑没有想到的是。

神仙一挥手,便看见在他身后的那扇门打开,里面又再一次出现了那个屋室。棋盘之侧,坐着两个自己。

这场景已经在他梦中出现了第三次了,或许也是最后一次。

温神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朝着里面走去,垂垂老矣的他看着里面两个年轻的自己,凑过去使劲的瞅着。突然间,那两个年轻的他动了。

一个说:“温神佑,你也想要成为万人之上么,你背负得起那天命么?”

一个说:“你凭什么,你认为你能做个好皇帝么,你是想要留在巴蜀当个巴蜀天子是吧,就像是之前的历代巴王一样?”温神佑这一次没有再看另一个,只是直愣愣地看着左边的那一个。

他满是悔恨,伸出手触碰向那个年轻的自己。“如果可以,我一定..”

“我定然,不求一念,不贪一时,不眷一世。”“只求那万世之功。”

话音刚落,便看见那个自己彻底活了过来,一把抓住了他。

随后温神佑便感觉视角倒转,他成为了坐在棋盘一侧的那个自己,正看着那个垂垂老矣百病缠身的自己。温神佑一愣,然后便感觉浑身酸痛。

随后睁开了眼睛。 巴都的云中祠。

温神佑醒来,一旁嵌入神台的巴蛇像咯人的很,靠在上面的温神佑感觉浑身酸痛。此时此刻,外面的初日刚刚升起。

太阳从外面的门缝窗缝照射进来落在了大殿之中,可以看到无数的光尘在光束之中游离漂浮。“嘶!”

仿佛陷入了那无边幽暗之中太过于久了一些,此时温神佑一睁开眼睛,看到那门缝外照射进来的光落在半边脸上,哪怕只是几缕缝隙的光依旧让温神佑感觉刺眼无比,让他忍不住抬起手抵挡。

而他自身蜷缩在阴暗之中,半天之后才逐渐地缓过劲来。闭上眼睛不敢直视日光的时候,温神佑的意识也渐渐清醒。他感觉自己好像做了一场大梦。

梦中他历经沧桑险恶、大起大落,梦中他从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人变成一个昏庸无道的巴王。最终冻死在北燕的都城之中,去了那无间地狱中走了一遭。

再度睁开眼睛,温神佑目光刚好看着自己抬起来的手。

手上没有遍布皱纹,更没有长满老斑,这让温神佑顿时一愣“嗯?”

“怎么会如此?”

他连忙扶着神台,用力地站起身来。

虽然因为坐在地上睡得久了有些发麻,但是依旧感觉到这具身体的年轻有力,至少用不上什么竹杖,也没有那种百病缠身的虚弱感。

“啊!”

“这是怎么回事,这如何可能?”“这是我的手?”

温神佑喜不自胜,不敢相信眼前是真的。

他连忙摊开手,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便发现自己的确是如同返老还童了一般,身体重新变成了那个年轻的自己。“不错,这便就是我。”

“这就是我自己,是我,定然是我自己无疑。”“只是,我何以得此返老还童?”

温神佑想起了那最后所看到的场景,如今想来,定然是神仙显灵了。但是温神佑抬起头环视四周,又隐隐察觉到了一些不太对劲的地方。“是云中祠。”

“这巴蛇,还是我当年让人镶嵌进去,当作了云中君的踏脚石。”“还有这门,和当初的一模一样。”

只是,温神佑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而且明明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为什么这里还和当初一模一样,看上去没有太大的变化。

温神佑茫然地看着周围的一切,而这个时候大殿的门打开了,外面有人朝着里面走了进来。温神佑一看,是这云中祠的庙祝。

但是这庙祝也同样不寻常,年轻的紧,和他多年以前初次认识的庙祝一样,而时间过去了这么久了,对方怎么也不该是这般模样。

那庙祝走到了温神佑的面前,行了一礼之后说道。“将军在神像前礼神一整夜,可谓是心诚了。”

温神佑:“一夜?”

庙祝:“昨夜将军备夜前来,希望能在云中君前求问,看来是心中有犹豫不决之事,不知如今可有决断?”温神佑大惊失色:“你是说我昨夜才刚来到这里?”

庙祝点头:“将军深夜前来,昨日不是还和贫道见过面么?”一瞬间,温神佑明白了什么。

不是他返老还童了,而是一切都回到了往昔,他那一日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作何抉择的时刻了。但是再一想,又觉得不对。

这感觉好像是他做了一个梦,在梦里过完了一生,但是醒来后发现自己不过是在神台前睡了一觉而已只是如果真的是梦,那梦怎地这般真实?

不过再回忆,梦中的许多细节又有些记不起来了,就像是醒来能够记起梦中最深刻的片段。但是梦中的一些人叫什么,长得什么模样,又记不得了。

温神佑半天没有说话,这个时候庙祝作揖之后说道。“将军,来接你的人已经到了。”

温神佑点了点头,回礼道。“搅扰道长了。”

庙祝连连摇头,称道。“不敢不敢!”

温神佑茫然地朝着外面走去,还在思索着刚刚发生的一切,或者说回忆着那梦里的一切。外面的太阳彻底地落在身上,外面春暖花开。

阳光明媚,伴随着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到了这一刻。

他这才相信,一切的确都是真的。

他没有变得垂垂老矣,重新变成了那个年轻的自己,或者说从那个真实的好像是另一场人生的大梦之中醒了过来。大门外的院子里,站着温神佑带来的护卫,也是昔日跟随着他一起打入巴都的部将。

在那一场大梦里,他似乎因为某些事情和对方分道扬鞭。最终,两个人都没能落得一个好的结局。

“将军!”

部将上前行礼,半天都没有等到回应,抬起头便看到温神佑直愣愣地看着他。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开口问道。

“将军为何这般看着我?”

温神佑拍了拍他的肩膀,对着他说道:

“勿忧,一定带尔等富贵。”

部将愣了一下,然后点头说道。“我信将军!”

温神佑走在前面,部将跟在后面,同时也在打量着温神佑。犹豫了一会,部将突然开口说道。

“感觉将军和之前不太一样,好似变了一个人一样。“温神佑哈哈大笑,也没有解释。

“昨日之我,和今日之我,自然有所区别。”

不论那梦里的一生是真实的,还是虚假的,都将影响着一个人方方面面。不过,温神佑并不觉得这种改变是一种坏事,反而分外感激。

在踏出院子门槛之外的时候,他回头朝着大殿的方向望去。循着日光。

目光穿过那殿门,温神佑看到了神主牌位后画像上的云中君。

云中君的神相还是那般,高高在上地俯瞰着人间,看着今世的他,也看着前世的他,仿佛古往今来还有那众生的生死轮回都在其眸中。

神仙的手段和神通,彻底令温神佑敬畏诚服。他停下脚步,跪在地上深深叩首。

随后才踏步离去。 不再犹豫。

温神佑带着人回去收拾东西,换上了自己的朝服。

一旁的美姬迎了上来,娇俏可人地看着温神佑,轻声说道。“将军,您回来了。”

温神佑他看向那美人,似乎也没有那般心动了,不爱不恨,也不再喜怒无常。他只是点了点头,然后从其身旁走过。

不远处。

巴王宫的大门敞开着,似乎往里面看去,可以看到那明堂的金顶,里面放置着曾让温神佑魂牵梦绕的位置。但是此时此刻,温神佑却连看都没有再看一眼。

回到官署之后,温神佑立刻告知其他人,说自己患的风寒好了,速速去请朝天的使者前来宣旨很快,那使者便带着一行人浩浩荡荡而来。

温神佑躬身上前,伏地低头。“温神佑接旨。”

他带着人接下了旨意,等候着下一步接替他镇守巴蜀的人到来。完成交接之后,便会循着长江而下。

先去鹿城,然后再去京城。

手中握着那圣旨,温神佑看着远方,自此他的选择和道路已然和那一场大梦之中的走向完全不一样了。“天命何归?”

他扪心自问,但是依旧不知道这天命在何处。

是在那温长兴的身上?

在那梦里的那个始终记不起名字的人身上?还是在他的身上?

不过不论如何,这一次,他都要争上一争。至少现在,他觉得自己担得起那天命了。

他不再贪图享乐,不再眷恋那美人,也不再为那一时的利益所动。

他的眼界似乎随着那一场大梦,被拔高到了不属于他这个年龄的地步。一执于一念,一贪图一时,甚至也不再着眼于这一世。

他要做一个真正有位,有大功德的人。图的是后世轮回。

图的是千载留名。 大日神宫。

云中君通过那玉壁看着人间的景象,自然也看到了温神佑在一场大梦醒来之后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

只是在那神台之上连接上了望舒的虚拟世界网络,意识经历了望舒为他设计好推演好的黄粱一梦,将大量推演出来的讯息传输到了大脑之中,温神佑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变得更成熟也更坚毅,当真应验了望舒之前说过的那番话。

“一个人可以用一世又一世的轮回去历经十八层地狱,经过一世又一世的人间修行,不断地积累功德,历经罪业。”“最终让一个人慢慢地脱离低级趣味,变得高尚,变得完美,变得大彻大悟。”

虽然这神台下的一梦还远远比不上那真正的轮回,但是温神佑的确给人一种脱离了低级趣味,有种悟了道的感觉。而这个时候,望舒突然从玉璧之中走了出来,出现在了云中君的身旁。

开口说道:“云中君,你悟了么?”

云中君看着她问到:“你那神台一梦的人生,真的是按照真实情况推演的么?”望舒回答:“当然,我可是收集了大量的数据的。”

云中君却不怎么信:“我怎么感觉你完全是通过你设计好的人生,来让温神佑的性格变成利好你计划的那一面?”望舒直接承认了:“嗯,这有什么问题么?”

云中君立刻看着望舒,说:“那还叫什么大彻大悟,那不是你让他悟什么,那就悟什么么?”望舒背过身去:“反正你说,他悟没悟吧!”

“与其自己悟出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们让他悟什么就悟什么,这不是更好么?”“在我们的引导下,让他走上正轨,脱离低级趣味,走向升华人生。”

望舒走在江晁的寝宫里,一边走一边说着。

“黄泉地狱让恶鬼学习,黄泉地狱让凡人升华,黄泉地狱让众生走向大彻大悟。”“如果让凡人知道云中君的设计,会感叹云中君实在是太大慈大悲了吧!”

“为了让凡人脱离低级趣味成为完美的个体,操碎了心。”

江晁:“这不是你设计的么,而且我也还没通过你的转世轮回计划方案?”望舒:“没办法,谁让世人都知道云中君之名,不知道月神之名。

江晁:“所以你干的事,全都被认为是我干的了。”

望舒:“反正怎么样你也脱不了干系,我们是一体的。”

江晁不再说,的确不论怎么样,望舒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他都脱不了干系。

如果说望舒是一家由无数个望舒分身组成的公司的话,那么他就是那个法人。

月神问他:“怎么不说话了?”

江晁将视线重新调转回玉璧之上,看着里面的温神佑。

“我想起了以前看过的,那里面的一些主角感觉自己像是做了一场梦,梦见了未来,亦或者感觉自己真的是从另一个人生逆转时间回来了。”

“虽然看起来什么都没有变,但是主角自身从内到外却已经全部都变了,可以说是另外一个人了。”

“我在想,那些主角不会就是被你这样的存在玩弄于股掌之间吧?”

”他们以为自己逆转了岁月重活一世,回来改变了那个失败的前生,实际上只不过被另一个存在塑造成了他们希望他变成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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