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十几天就过去了,陆文渊的春闱很顺利的结束了。
或许是因为杨明诚准备的齐全,也或许是因为陆文渊身体比较好,总之十几天的考试并没有拖垮陆文渊。
陆文渊考完最后一场出来的时候,依然是精神奕奕,丝毫不见疲惫之色。
“怎么样?考的怎么样?”
陆文渊刚出来,杨明诚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前两次他都没敢问,将陆文渊接回家后,只是让仆人小心的伺候着,连在陆文渊面前都小声小气,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影响到陆文渊的心态。
如今终于考完了,杨明诚再也憋不住了,总算把这些天憋在肚子里的话问出来了。
陆文渊看杨明诚一副期待的样子,笑了笑,“大哥,我能做的已经做的很好了,但能不能考中还要看天意!”
虽然陆文渊对自己的学识很有信心,但是这种事他真的没有绝对的把握。
“哈哈,那就好那就好!我爹说过虽然有些事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但事在人为,只要你把自己的事情做好,天意肯定也会选择你的。”杨明诚哈哈笑道。
陆文渊闻言双眸一亮,“姑丈高见!”
“那是自然,你姑丈现在可是定国将军!”
说起自己亲爹,杨明诚的脸上带着掩盖不住的骄傲。
陆文渊抿嘴笑起,他也为杨正山感到骄傲,但是他的性子比较内敛,不会表现出了。
春闱结束,不过放榜要等到四月份才行,而放榜之后,还有殿试,就是不知道陆文渊能不能进入殿试。
……
中军都督府书房中,宁国公周茂正在看着杨正山派人送来的公文。
“盐场!”
周茂眉头微皱,建造盐场不是小事。
因为这涉及到盐运司的利益,为何五军都督府一直不增设盐场,是因为他们不知道盐场能赚钱吗?
不,是因为他们惹不起盐运司那些文官。
别看盐运司的品级不高,但是文官向来喜欢抱团,什么师生、门生、同乡、同窗的,关系错综复杂。
特别是盐运司头上还有个巡盐御史,而巡盐御史有牵扯到都察院,一旦有人想要插足盐业,就会引来一大堆的麻烦。
五军都督府也怕是这些文官闹腾,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再增设盐场。
周茂对盐业的利益团体很了解,他也不想惹闹翻,所以他沉思了稍许最终还是决定拒绝杨正山提议。
他亲自给杨正山写了一封信,将盐运司的麻烦写的非常详细,也算是对杨正山有个交代。
若是对其他人,他自然不会如此和气,直接将公文打回去就行了,根本无需解释。
但是杨正山不一样,不是因为杨正山现在是定国将军和腾龙卫指挥,而是因为杨正山算是自己人。
对待自己人,周茂自然要和气很多。
……
几天之后,杨正山收到了周茂的信件,幽幽的叹息一声,“就知道这事不容易!”
他负手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窗外的庭院。
此时已是三月底,辽东地区的气温已经回到了零度以上,正是万物开始复苏的时间,庭院中的梧桐树已经开始抽芽了,嫩绿的芽儿蜷缩着,似乎还没有这个温和的春天。
杨正山捋着长长的胡须看着那一朵朵嫩芽,但心思却已经飘到了远方。
朝堂的水很深,也很浑。
虽然大荣朝堂没有党争,但却充斥着各种派系。
如武将这边,有靠祖宗蒙荫的勋贵,有靠战功爬上去武将。
而勋贵也会分为不同的派系,有老旧派,比如常平侯府就是典型的老旧派代表,也有新贵,还有皇亲国戚。
另外就是还有一同共过事的,从一个边镇出来的武将,他们共同作战过,有着同袍之谊,或许也曾有过利益交织,形成了一個小团体。
就比如杨正山与王彬,就算是一个小团体。
而杨正山与周兰,属于提携,所以杨正山身上一直有宁国公府的印记。
但杨正山又是靠自身战功爬上来的。
随着杨正山的身份和官职越来越高,他自身牵扯的人脉也越来越广,一旦他有事,就可能会牵扯到很多人。
要知道从杨正山去重山镇到现在还不到十年的时间,这么短的时间他就能积累这么多的人脉关系。
那些在官场上经营二三十年的官员又有多少人脉关系,那些经过数代经营的官宦世家又有多少关系。
盐运司只是一个衙门,但它代表的却是很多人的利益,这些人会因为利益形成一个特殊的团体。
盐运司的官员,大盐商,甚至还有户部和都察院的一些官员,有很多人都是靠着盐业捞银子的。
任何人想要插足他们的利益之中,都会遭到他们的排斥。
周茂不是畏惧他们,而是觉得没有必要因为一座盐场跟这些人纠缠。
简单来说,就是嫌麻烦。
杨正山也明白这些,刘哲也明白,所以刘哲提议让杨正山去找郑晓走通盐运司的关系。
但找郑晓的前提是先让中军都督府同意腾龙卫建造盐场。
周茂不同意,杨正山能如何?
跟他讲到来,讲腾龙卫建造盐场的必要性?
杨正山觉得没有用。
周茂不认同的关键不是这些,而是怕麻烦。
他若是想得到周茂的认同,就要先解决掉盐运司的麻烦。
这个解决不是说让盐运司同意他建盐场,而是要让盐运司无法因为盐场的问题找他和中军都督府的麻烦。
“所以要找个盐运司都无法反驳的理由!”
杨正山理清思路后,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他捋着胡须,嘴角微微翘起。
无法反驳的理由!
也不是没有。
别忘了他为什么来腾龙卫?
转身坐回书桌前,杨正山伏案开始书写起来。
想靠自己敲动盐运司的利益很难。
但是他可以借力。
别忘了他现在还有一杆大旗可以扯。
那就是皇帝老儿!
是皇帝老儿让他来腾龙卫的。
杨正山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奏折,将他来到腾龙卫这几个月做的事情详细的写了一遍,又说了说他面对的困难,以及他想到的解决办法,最后才提到盐场的事情。
跟老板汇报工作也是有技巧的,要说明自己的功劳,也要说明自己的问题,当然光说问题是不行的,还要说说自己想到的解决问题的方法。
这样老板才知道你之前有做事,现在正在努力做事,未来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写完奏折之后,杨正山将刘哲请来把奏折修饰了一下。
“杨兄,平日里要多读书啊!”刘哲一边修改,一边嫌弃的说道。
杨正山嘴角微微抽动。
呵呵,咱俩谁读书多还不一定呢!
呃,不对。
但论读书的数量他还真不如刘哲,刘哲是真的喜欢读书,虽然他经历九年义务教育,三年高中,四年大学,但跟刘哲比还真没得比。
“咳咳,我都这把年纪了,还是算了吧!”杨正山只能如此说道。
“活到老学到老!”
“术业有专攻!”杨正山觉得自己也不是不学无术,他还是经常读兵书的,也会看一些游记来增加自己对这个世界了解。
“博学之,审问之,慎思之,明辨之,笃行之。”
“……”
杨正山觉得自己脑子进水了,居然想跟刘哲争辩。
他不在说话,端着茶水细细的品着。
刘哲似乎也没有跟他真要争辩一二的意思,他只是在劝学而已。
嗯,这家伙有点好为人师的属性。
等刘哲修改完,杨正山又抄写了一遍,这才将奏折送出去。
他这边刚将奏折送出去,吴海就急匆匆的来到了衙门,“老爷,京都来的信,很急!”
“很急!”
杨正山神色一肃,连忙接过信件来看起来。
信是武铮派人送来的,而信的内容却只有一句话“怀江伯病逝了!”
杨正山看着这句话,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武铮这是什么意思,急匆匆的派人送回一封信,就为了这么一件事?
“怀江伯,怀江伯是谁?”
杨正山低声喃喃道。
“怀江伯怎么了?”这时还没有离开的刘哲突然开口问道。
“怀江伯病逝了,刘兄,这个怀江伯是?”杨正山看向刘哲。
刘哲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说道:“你不知道!”
“知道什么?”杨正山更是疑惑了。
“周将军与怀江伯的亲事!”刘哲说道。
杨正山一怔,又看了看手中的信件,脸色瞬间变得阴沉起来。
怀江伯隋易安!
这不就是周兰要成亲的对象吗?
可是现在怀江伯病逝了!
这代表着什么?
代表着周兰又嫁不出去了,代表着周兰克夫的名声将会更胜,可能这辈子周兰都嫁不出去了!
虽然杨正山对这里的很多封建习俗不在乎,但是他还是希望周兰有一个美满的婚姻。
可现在~~
“真的是病逝的?”杨正山忍不住朝着阴谋论的方向想着。
这也太巧合了吧!
周兰前两人未婚夫也是在成亲之前过世的,而这第三个同样是。
一次是巧合,两次也可以说是巧合。
可这都第三次了!
世上哪有这么多巧合!
杨正山背着手在书房中来回踱步,他想帮周兰,可是他想了许久发现这件事他真的帮不上忙。
人已经死了,他又不是神仙,肯定不能起死回生。
而且他远在辽东,距离京都足有数千里。
甚至他连句安稳的话似乎也不能说的。
“哎~~”杨正山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
旁边的刘哲也是摇摇头一脸惋惜,“周将军也是女中豪杰,可是这亲事却是,却是……”
连博学多识的他一时间都想不出该用个什么词来形容。
杨正山想了想,又给武铮写了一封信,让他多关注一下周兰。
他现在能做的似乎也只有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