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调查那座营地的时候找到了这个,”维罗尔看出郝仁等人的惊愕与茫然,于是从怀里取出一本破破烂烂的黑皮大书递了过去,“它解开了那只军团的秘密。”
郝仁接过这本破烂的几乎不成模样的厚书:“这是……”
“这是一份古老的笔记,它原本是件强大的圣物,曾属于某位高阶主教或苦修士,应该是祈祷书,上面记载的初始经文让它熬过了在噩梦世界的时光侵蚀,大概也正是看中这点,它原本的主人选择把一些至关重要的东西记载其上……不用看前面的经文,那些基本上都无法辨识了,后面的笔记还有三分之一可以阅读。”
郝仁小心翼翼地翻开这本祈祷书,并找到了后半部分的手书。
“……的力量正在远离,那场黄昏的风暴……隔断了和……的感应,局势已经开始恶化,亚伦主教尝试对(无法辨识的地名或人名)出呼叫,但没有任何回应,我们或许已经……我担心世俗的补给物资很快就会被……的力量污染,今后生的有价值的事情将记录在这本祈祷术上……
“……第七十六日,我们被困于此已经两个月有余,侦察兵只有两人返回,他们说……确认典狱官军团被摧毁,那些强大的战争巨像和魔能兵器似乎失去了控制,在它们被摧毁的地方,可以看到……黄昏要塞与秘银堡垒一片黑暗,失去了神恩的光芒,事已至此,几乎可以确定典狱官们出了意外,或许……
“……各种补给物资快要耗尽了,仍然没有看到局势好转的希望……通向现实世界的通道是锁死的,英魂军团不需要食物和饮水,但圣水与熏香的消耗无法补充,没有这些东西,即便是英魂……腐化和扭曲,主教会议上,我们讨论了寻找替代品的可能性,但在这噩梦世界,恐怕没有东西能抵挡洛克玛顿的……
“时间的流逝正在变得诡异,我们似乎感觉不到昼夜交替了,但也有可能是这个世界的昼夜交替真的已经停止,在典狱官离开之后……但阵地还在,我们应该可以守住。只是具体要守到什么时候呢?半神守卫已经离开了,半神守卫的军团也已经溃退,只剩下我们这些由凡人转化来的英魂军团,继续坚守在这个空空荡荡的噩梦空间中似乎失去了意义……
“……进行了一场战斗,很激烈,战死者甚多,但最终还是成功击退了洛克玛顿的爪牙,阵地仍然牢牢控制在骑士团手中。或许我们的坚守对洛克玛顿而言确实毫无意义,但那又如何——至少它对我们自己是有意义的。另外,我在战斗中受了些伤,然而治疗神术对伤口的效果却异常微弱,这情况很反常,需要……”
“……两个月,伤口终于开始愈合了,可看上去有些古怪,伤口周围似乎有些增生的……找到了其它曾经负伤的士兵,现其中一半的人都出现了类似的情况,伤口附近有增生组织。稍后主教团进行了调查,现……有更多异常变化,一些士兵的肢体出现了萎缩或变形,虽然很轻微,但这似乎不是什么好兆头……
“……正在产生越来越多的变异,情况愈古怪,上一次战斗之后,现所有治疗神术都不再起作用,然而大家的伤口自愈能力却变得空前强大,这几乎能抵得过失去效果的治疗神术,可是愈合之后的伤口却总是出现各种难以理解的增生物,将其切除反而会导致更多……
“精神不振,有些恍惚,依稀记着自己忘了些什么,但生活依然忙忙碌碌,今天是祈……祷的日子?
“……从反光的盾牌上看到了自己的模样,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长出了一条新的触须……亚伦主教已经完全变成不认识的模样,但气味还是他的……我的两个侍从也变得很古怪,我分不清楚他们谁是谁,因为他们现在实在太相似了,我不得不给他们套上不同颜色的布带……
“书写变得很困难……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感觉自己的思维越来越混沌,难以回忆起很多……主教们似乎早就忘记了一个至关重要的仪式,我依稀对那个仪式还有点印象,但那到底是什么来着……
“……战斗结束,受伤,很多人,正在等待愈合,依稀记着曾经有加快伤口愈合的……什么来着?
“书写这些东西……记录……已经看不懂……我是……是……”
后面的记录全都变成了无法辨识的混乱符号和抽象恐怖的涂鸦,已经再也无法阅读了。
“他应该是坚持最久的一个,”维罗尔慢慢说道,“他留下的这些日记给了我们宝贵的情报,让我们能大致猜到在典狱官们离开这个地方之后这里生的事情。洛克玛顿的力量会持续腐化进入噩梦世界的生灵,不管其是普通人还是强大的神官、圣灵,只要失去源源不断的圣物支持,就会逐渐被转变为噩梦的一部分。”
郝仁把这本珍贵的笔记还给维罗尔主教:“他们看上去还没有彻底转化。”
“但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心智,”老主教叹息着,“他们仍然保留着与混沌魔物厮杀的本能,而且看上去还在抗衡洛克玛顿的侵蚀,但却已经无法交流,无法思考,我们在与其接触之后尝试了很多交涉方式,但毫无进展,目前唯一的成果是……他们不会攻击我们。”
山川之王哥顿垂下头,久久不语,不知在思考什么。
“这件事我们可以慢慢考虑,”郝仁还记着自己来到这片空间的目的,“终末军团”的出现只是个意外,虽然需要关心,但先还是必须解决掉这一切的根源——洛克玛顿,“我想知道,你们怎么把整个神眷之城都转移进来的?当时究竟生了什么?神眷之城里又生了什么?那些教皇……”
“我们同样也有很多疑问,”维罗尔看了郝仁以及郝仁身后的岩石巨人们一眼,“我想我们双方需要一次深入的会谈。跟我们一起回神眷之城吧,教皇冕下会告诉你们一切的。”
“教皇?!”郝仁一听这个就愣住了,“你说奥古斯特七世?他不是已经……”
“请记住一句话——圣域人从来不会屈服,哪怕是在洛克玛顿面前,”老主教淡淡地说道,“我知道你们的疑惑,来吧,在神眷之城,你们会得到一切答案。”
焦土平原上的神眷之城——纵使落入了这被洛克玛顿主宰的噩梦世界,它仍然骄傲地耸立着,那些伤痕累累的城墙和斑驳焦黑的塔楼似乎述说着它为了冲入这片战场而付出的艰辛代价,也象征着圣域人不屈不挠的精神。进入城市之后,随处可见的便是各种严重损坏的建筑物和几乎已经不成样子的大小街道,有很多高大的教堂和塔楼其实已经濒临坍塌,由于失去地基,它们如今完全是依靠神奇的魔法力量支撑着,微微的光晕在那些开裂的石板和金属之间流淌,保持着它们不至于立即解体。
很多工人在这些损坏的建筑物之间忙碌,他们努力修复那些受损较小的、可以坚持较长时间的建筑,并拆除那些已经完全无法站立,完全依靠神术维持的庙堂和塔楼,而在那些已经完全坍塌的废墟中,则有很多全身刻满魔法符文的金属魔像在忙忙碌碌——它们似乎是在从废墟里面收集有用的物资。
整座城市看上去严重损坏,但各处又显得秩序井然,郝仁看到这一幕幕的时候产生的第一想法就是:神眷之城的传送绝非突然情况,而是早有各种预案!
有能力安排这种事情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可以掌控圣城一切的教皇,奥古斯特七世。
那么在外面的现实世界,那个被裂世之刃侵蚀腐化、拦阻众人的教皇又是谁?!
带着这样的疑问,郝仁一行穿过了破败的圣城街道,在高阶主教维罗尔的带领下,他们穿过城市外层的凡人之环和圣贤之径,最终抵达圣城核心,名为神意之侧的环形街区。
这里曾经是女神教派的中枢,所有居于顶点的大圣堂和枢密档案馆都集中在这个最小的环状街区内,而其中占地面积最大的建筑物就是教皇所处的圣像宫——二十一位典狱官的“人间象征”也坐落其中。然而现在,神意之侧遭受的损毁要远远大于另外两个环区,它百分之八十的建筑物都遭受了毁灭性打击,其中圣像宫所处的区域更是一片空白——很显然,那座宫殿留在了外面的现实世界。
卡拉修斯看着这座他居住了大半辈子的城市,禁不住感慨万千,在他的前半生里,他从未想过自己的故乡,不落的圣城会有被战火洗礼的一天,然而就在这短短的几个月里,阿苏曼渐熄,圣域沉沦,圣城遇袭,这座辉煌的城市竟然已经变成这副模样,他出的时候这里还光明灿烂,但等返回之日……
他却是在这噩梦领域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残破圣城。
由于圣像宫已经留在现实世界,如今圣城的临时中枢是一座位于神意之侧的大教堂——事实上它也是如今神意之侧区域仅剩的完好建筑物。在这座被微微圣光照耀的大教堂中,郝仁一行看到了维罗尔口中的“教皇冕下”。
一个老人坐在椅子上,他赤着双脚,穿着一件已经看不出颜色的厚重长袍,手中握着一根用弯曲荆木制成的简陋拐杖,老人极瘦,近乎皮包骨头,四肢甚至可以说枯瘦如柴,他坐在那里,就像一根坚硬的嶙峋荆棘,一头杂乱的白披散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