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看的话,当时的李学毅很可能就是故意拖延时间。
唉……
看着手中本子上他和李言诚一起整理出来的东西,脉络基本上已经很清晰了,唯一差的就是证据。
可从哪里去取得这个证据呢?
就在这时,闷头抽了半天烟的李言诚忽然抬起头开口说到。
“孝同,咱们假设刚才于可训说的那个女人就是李学毅的搭档,那么这个女人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在李学毅身边,才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当然是他妻……”
话还没说完,苏孝同的眼睛就变得亮晶晶的。
“言诚,我记得你前天就跟我说过,说李学毅的老婆应该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这么无辜。”
“没错!我始终是这样认为的。
他们两个结婚二十年了,不是二十天,李学毅的隐藏功夫就是再深,想瞒过一个同床共枕二十年的人也是不容易的,除非那个人是傻子,否则怎么可能连一点怀疑都没有。
这种事情又不是其他什么事儿,这是要掉脑袋的,而且肯定会连累到家人。
她如果怀疑了,为什么不报告?是因为夫妻一场所以想帮他隐瞒吗?
我觉得恐怕不是这么简单的吧!”
简单还是不简单,大家心里都有一杆秤。
没有实质证据的情况下,这时候如果动李学毅的老婆,很多人会心寒,这是上边的顾虑。
可案子不能再拖了。
听完李言诚的话后,苏孝同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记录本,这上边记录着询问于可训时的内容。
扫了一眼手中的记录本后,他又抬起头看向对面盘腿坐在床上,一脸郁闷之色的李言诚,目光意味深长。
苏孝同的目光让李言诚的心脏“咚咚……咚咚……”的连跳了好几下,他的目光不由的也落在了那个记录本上。
思索一会后,他还是坚定的摇了摇头。
“孝同,出圈的事情我们不能做,那样只会给别人留下攻击的把柄,我想你也不希望有一天,哭着鼻子回去找你家老爷子帮忙吧?
想做什么最好还是能取得领导的同意,我倒是觉得伱可以多做做钟局的思想工作,虽然在他已经结痂的伤口上再戳一下着实有些不道德。
但目前也只有他才有可能同意审讯李学毅的妻子。
其实就算不让使用我那种方法问题也不大,凭你十年办案的经验,跟她聊一聊李学毅的事情,我就不相信你一点东西都看不出来。
现在保卫处把她和她两个孩子一起收押,名为隔离审查,其实就是上边让变相的保护起来,外人根本见不到。
只要能见到人,我想,我们距离成功就更近了一步。”
“你说的没错。”苏孝同也赞同的点了点头,他刚才想的办法属实有点冒险,不出事儿还好,一旦出事儿,可能就真的会像李言诚说的那样,哭着鼻子回家求老爷子了。
“言诚,我们还可以让你露脸吓吓她,她如果真的对李学毅做的事情都知道,那她肯定也知道你会的那个审讯方法。
她心中如果没鬼,你就算参与审讯,她也不会有什么反应,反之……”
呵呵……
李言诚真想把手中的烟头塞进苏孝同的嘴里去。
什么叫让我露脸吓吓她?
哥们长的有那么磕碜吗?
哥们这长相虽然算不上貌比潘安,但也能称得上是一翩翩佳公子了吧,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止小儿夜哭的了?
想归想,实际上他将手中的烟头丢到地上,弯腰捡起床前的鞋,用鞋底给烟头捻灭,然后狠狠地伸了个懒腰。
“苏大处长,咱们过来的任务已经结束了,今天再给他们帮个忙是不是就该回去了?今晚有车吗?”
“到时候再看。”
谈的差不多了,再讨论下去也讨论不出什么花来,苏孝同将手中的记录本往一旁一丢,也伸了个懒腰。
“看中午之前能不能给他们帮完忙,如果可以,咱们去看看罗扬和罗叔罗婶,都到这里了,不过去看看有些说不过去。
昨晚我问了下那位刘处长,罗扬现在上班那个厂距离这里七十来公里,开车一个小时就差不多到了。”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看着李言诚。
“呃……你这是什么意思?干嘛这样看我?过去看罗扬就看罗扬呗,我又没说不同意。”
李言诚被他看的大感奇怪。
“嘿嘿,言诚,你就不想去看看另一个人吗?我听说那里距离罗扬他们厂也不远,十几二十公里而已。”
!!!
看谁?
除了罗敏还能有谁,罗家其他人都在一起呢,只有她在河对岸的农村。
“好啊。”李言诚大大方方的点点头:“如果时间够的话能去看看最好,我记得她刚搬到我们院子的时候,可是连自己衣服都洗不好,这两个月的农村生活估计没少吃苦。”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男未婚女未嫁,他才不会感到不好意思呢。
了不得就是被人说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如果说真的要让他现在立马就结婚的话,那罗敏绝对是那个不二人选。
当然啦,这还得人家女孩自己也同意才行。
看着李言诚丝毫不造作的神色,苏孝同眼中闪过一道欣赏之意。
他就喜欢这样的,是什么就是什么,不矫揉做作,大大方方,干脆爽利。
“言诚,你要是真喜欢罗敏,我可以帮你跟罗扬说说,保证让他以后不会干出棒打鸳鸯散的事情。”
“谢啦,不过不用着急,未知的前路谁能说的清。”
苏孝同不知道当初罗扬跟着他爹娘离开京市时,还将妹妹托付余李言诚呢,如果知道,他就会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听到李言诚那样说,他无可无不可的点了点头,眼珠子却在滴溜溜的转个不停,也不知道在琢磨什么。
……
“处长,查清了,宋永安通过余新梅认识了仪器厂装配车间的车间主任谢治,近两三个月跟他走的非常近。
这个谢治爱抽烟爱喝酒,他就经常过去提着酒去找,从阳朝到淀海,啧啧,他还真能跑,这要是没什么目的怎么可能。
还有那个余新梅,半年前托她们医院医办的一位老大姐,帮她牵线认识的特殊项目组的蔡少成研究员,想跟人家处对象。
这个蔡少成是项目组里为数不多的,可以接触到整体项目的研究员之一。”
汇报之人是侦查科科长田林君,他带着人忙活了整整两夜一白天,终于将宋永安和余新梅二人,近段时间的活动轨迹摸了个大概,再结合他手中的一些资料,觉察到其中的问题非常大,急忙就来到前院处长办公室做汇报。
这会儿凌晨六点,因为心中有事儿睡不踏实,老许也仅仅只睡了不到三个小时就醒来了。
听到田林君说余新梅接触的人是那个项目组里的蔡少成研究员,老许一下就精神起来。
因为之前的案件跟仪器厂这边息息相关,老许将所有参与那个项目组的人上上下下都关注了个遍。
现在一听到名字立即就能想起来这个人的具体分工。
要说工作重要程度,蔡少成在整个项目组里还排不上号,但他作为他老师顾教授的助手,帮着汇总各个小组的部分数据,工作十分特殊。
他要是真被人给拿下了,通过他就可以得到整个项目的很多关键信息。
老许起身走到门后,用脸盆里的水洗了把脸,让自己彻底清醒过来,再掏出烟点上,立马就进入了工作状态。
他从书柜里拿出仪器厂厂区的平面图平铺在办公桌上。
“林君,你刚才说宋永安接触的是装配车间的谢治主任是吧?”
“对”
“这是装配车间。”老许伸手指着平面图上的一处说道。
“这里是谢治的办公室,这边……”
“邦邦邦……”
老许伸手在平面图上谢治办公室隔壁的房子上,重重的点了几下。
“处长,这里怎么了?”
平面图上显示的,老许刚才点的哪里,也是装配车间的车间主任办公室。
田林君有些不明白处长点这里干嘛。
“这间房子是个套间,成立项目组后,因为地方不够,项目组征用了这间房子的另外一半当成了作废资料存放库,隔一段时间才会集中清理一次。
想进项目组那边,必须通过这个圆栱门,这里有厂保卫科和保卫处的同志在,无关人员严禁入内。
这间屋子中间有个门并没有被封,是唯一有可能绕开圆栱门进入到项目组区域的地方。
不过我想,宋永安的目的应该并不是进入到项目组的工作区域,如果不是搞破坏,他进去了也没什么用。
他接触谢治的目的,应该是想通过他的办公室,进入到这个作废资料存放库,他感兴趣的是这些作废资料。”
“作废资料?”
田林君听的一愣,好奇的问道:“处长,要作废资料能有什么用处?”
“通过作废资料能看出来很多东西的,咱们肯定不懂,但放到懂行的人眼中就不一样了。”
“那是不是从资料库那边将门堵住,就不可能通过谢治办公室那边再过来了?”
作废资料到底有什么用,田林君不懂,他也不需要懂。
他现在需要做的一是补漏洞,再就是寻找机会将犯罪嫌疑人直接捉拿归案。
“呵呵,不用,那边早就堵住了,只是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罢了。
发生了潘有为那件事情后,保卫处在仪器厂展开大排查,当天晚上就发现了那个漏洞,局里不是正盖大会议室呢么,直接就从工队叫了几个工人过来给补上了,没等天亮就干完了。”
“也就是说,宋永安就算想通过谢治办公室过去也是白费劲,把那个门打开只会看到一堵墙。”
“没错”老许点点头:“但不要掉以轻心,安排跟踪的人都安排好了吧?”
“没问题,我们还发现宋永安的家,竟然还跟那个上次举报潘有志的小年轻在一起呢。”
“嗯?举报潘有志?你说的是那个什么什么九?”
“对,张九福,李大夫那位老同学的小兄弟。”
“老同学,呵呵,那个余新梅也是李大夫的老同学,她是中专的。”
“啊?这么巧?”田林君一脸的诧异。
他还真不知道这事儿,调查宋永安和余新梅,是他从曾洪林手中接过来的,他只知道这俩人有嫌疑,但并不清楚是李言诚让调查的。
“是啊,就是这么巧,让查宋永安和余新梅的就是李大夫。”
老许又跟田林君讲了一下,为什么会把那俩列为头号嫌疑人,听的田科长是一愣一愣的。
“处长,那接下来我们干脆直接将这俩人请过来算了,免得夜长梦多,因为据说前天早上那位蔡研究员直接把余新梅给拒绝了,就在他们厂宿舍区大门口,当时厂里很多人都看到了。
如果余新梅接近蔡研究员真的是别有所图,我担心她会不会恼羞成怒之下做出点什么事儿来。”
老许听的一怔,抬眼看向办公桌上的台历,伸手往前翻了两页。
“前天,星期天早上吗?”
“对”
老许皱着眉头琢磨了起来,这还真是个新情况,他们原本的计划是等宋永安和余新梅哪天晚上钻到一起了,然后让派出所以有人举报他们乱来的名义将人带到派出所,避免打草惊蛇。
但现在这种情况还真不能按部就班了,必须要考虑那个研究员的人身安全问题。
“林君,现在有人跟着宋永安和余新梅没有?”
“有,但余新梅那边不好跟,她身边都是仪器厂的人,如果忽然冒出来几个陌生人在她周围,我担心会惊到她,最好能请在仪器厂的保卫处的同志出面盯她,这样能方便些。”
“邦邦邦……”老许的手指在办公桌上敲了几下后,忽然像是做出了什么决定,伸手就拿起了电话。
“处长”
见老许准备拨电话啊,田林君急忙叫道。
“怎么了?”
“您给谁打电话啊,现在才六点半不到。”
“啊?”老许扭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表,还真是,才六点二十多,这会儿除了值班室外,其他办公室根本不可能有人。
不过没事儿,该打的电话还是得打,办公室没人就打家里。
“喂,老唐,打扰了,我是许贵善。”
……
“起来了就好,有点事儿要麻烦你一下。”
……
“情况是这样……”
老唐就是保卫处处长唐爱军,他手下有两个组现在在仪器厂那边执勤,一直要到那个项目彻底结束才会撤回来。
请保卫处的人帮忙是最方便的。
“没问题,厂职工医院的余新梅是吧?我会安排人帮忙盯着,但是许处,人就这样放着,你就不担心出什么意外吗?
干脆直接弄回去审一下不就行了,弄这么麻烦干什么?”
唐爱军那边答应的很干脆,但同时也提出了自己的意见。
“主要还是担心打草惊蛇,暗中另外那个小组如果一直都在观察这两个人,发现他们被抓了,很可能会提前发动那个所谓的破坏计划,对那个小组,我们现在还一点线索都没有。”
“这样啊。”唐爱军一听就不敢再说让直接抓了,仪器厂的安全问题现在是他负责的,这要是出了事儿,他就得吃不了兜着走。
“我知道了许处,我马上就安排人把余新梅盯住。”
“辛苦了老唐,帮我感谢一下各位兄弟,等案子结束了我做东。”
“哈哈,好,你这话我可记住了啊。”
“绝对没问题,肯定会兑现的。”
“好,我现在就布置下去。”
“呼……”
挂掉电话,老许长出一口气。
……
每逢二、四、六是余新梅和宋永安约定好的一起吃早餐时间,就固定在街角的那家国营饭店。
不止是早上,不出意外,这三天晚上他们也会在一起,当然啦,都是晚上十点后宋永安偷偷溜来仪器厂宿舍区余新梅的房间,等天不亮就会离开。
该说不说的,这家伙虽然已经快五十了,但精力是真的好。
今天早上也跟往常一样,七点钟,两个人又在饭店里见面了。
锁好车子,宋永安刚走进饭店,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角落的余新梅,抬脚刚准备走过去呢,又注意到了她那张黑的跟碳似的脸,心下不由得就是一沉。
这是出事儿了啊!
俩人在一起四年了,他对余新梅是绝对知根知底那种,说抬起后腚就知道放什么屁可能有点夸张,但看到脸色就大概能猜到发生了什么。
不用说,脸黑的那个程度肯定是跟蔡少成有关。
想到这里,宋永安快步走了过去。
他吃的油条豆浆余新梅已经提前点好了,也不用在找营业员,过去拉开凳子坐下后就压低声音问道:“蔡少成那边出问题了吗?”
正在低头喝豆浆的余新梅抬起头后,并没有回答宋永安的问题,她先是定定的看了几秒后,才语气看似特别平静的开口说话。
貌似平静的语气背后给人了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就连和她熟的不能再熟的宋永安,在听到她的话后都有些不安的扭了扭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