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时间转瞬而逝。
排查了一圈,结果就是没有结果,案件已经钻进了一个死胡同。
六月十一号早上开完碰头会后,李言诚拉着苏孝同又来到了仪器厂家属院。
车子停在大门口后,二人并没有下车,而是紧皱着眉头坐在车内看向家属院大门。
今天是星期三,现在已经快十点了,正是上班时间,大门口进出的人并不多。
这三天来,他们把能想的办法都想了,曹万泉,时怀安,尹安达,薛保来,这四个被活捉的都不知道审讯了多少遍。
就连梁金花也主动接受了李言诚用特殊方法审讯,结果证明,这个女人确实没有参与进她丈夫做的事情中,她后来的交代也确实没再说谎。
而曹万泉嘴里掏出来的那几个时间点,这个女人也没有出去跟他见面。
而薛保来虽然跟她丈夫关系不错,但她跟这个男人还真没有什么私底下的交情。
所以,梁金花的嫌疑已经被彻底洗干净了,剩下的就是看她对她丈夫韦海平的包庇,回头到底要不要提起公诉。
这个案子现在越查,一处的众人是越迷茫。
对那个神秘上线,现在除了知道很可能是两个人,一男一女,二人身形相似,女的左手可能被火烧伤过,真实身份会让很多人意外之外,再无其他任何信息。
“对了言诚,忙晕头差点都忘了,炮局看守所说陈云薇想见你,说你如果不去见她,她就绝食。
已经开始了,从前天她们三个被送过去起就不吃不喝。
今天早上看守所所长一看这样不行,这要是审判前让人死了,他的责任可就大了,就给处里打了个电话,想看你能不能过去见见她,好歹让她能正常接受审判。”
看了一会儿仪器厂家属院大门口,苏孝同忽然想起来早上接的电话,转头过来跟李言诚说道。
“行,等会儿回去了我过去看看,那女人也不知道还想作什么妖。”
“不管她想作什么妖,只要能让她活着接受完审判就行,上边已经决定了,把她家涉及的那些案件公开审理,具体时间没定,但肯定不出这个月,这要是让她提前死了可不好看。”
“好,我知道了。”
“话说,你拉着我过来到底是想干嘛?就坐在这里傻看吗?这能看出来什么?”
“什么都看不出来,所以咱俩下车进去转转。”
说完,李言诚拉开车门就走下了车。
副驾驶的苏孝同有些郁闷的翻了个白眼,只能也跟着下车。
“案子进入死胡同了,咱们重返案发现场。”
“重返哪个案发现场?偷拍资料也不在这里啊。”
“韦海平死亡的那个现场。”
“我把你叫声哥行不,韦海平都死了半个月了,现在来这儿还能看见什么?”
外人进入家属院要登记,虽然现在是局里保卫处的同事在这里值班,但俩人也没搞什么特殊,在登记本上写完后,这才进来。
李言诚没搭理苏孝同的抱怨,进来后径直走到韦海平家所在的家属楼。
这次他没从中间那个单元上楼,而是直接从东单元上到了楼顶。
“孝同,根据梁金花的交代,那天早上本来韦海平是打算去派出所自首的,都把存单拿出来了,准备一并交给派出所,对不对?”
“对”
“但他当时似乎是听到了什么,急匆匆的跑出了家门,然后几分钟后就从楼顶掉了下去。
当时他跑出去后,梁金花隔了几秒或十几秒跟着跑出屋,透过楼梯间的缝隙看到有人下楼,她以为那是她丈夫,叫了两声,但那人没应,这时候韦海平很可能就在她头顶,只是她不知道而已。”
“没错,她没叫答应,又进屋趴窗户上看,也没看到她丈夫出去,以为自己动作慢了,这才去上厕所,结果厕所还没上完就……”
“也就是说,韦海平很有可能刚上到楼顶就被人控制住了,不,不止是控制,应该说是被弄昏迷了,因为他没发出任何动静。”
“对,经过化验室化验,韦海平的血液里和呼吸道中都没有检测出有迷药的成分,这说明他可能刚上到楼顶就被人给打晕了。
可惜他是倒栽葱式掉下去的,脑袋整个都变形了,根本就没办法发现有没有被打过的痕迹。”
这时李言诚已经走到了楼顶的边上,他站在当初留下韦海平痕迹的地方伸头朝下面看了眼,感觉有些头晕,赶紧缩回了脑袋。
“孝同,你说那个人到底是怎么把韦海平丢下去的?”
不等苏孝同回答,李言诚就又接着说道:“他肯定不是这样拖着昏迷中的韦海平走到楼顶边上,然后丢下去。
因为他不敢赌对面楼会不会有人刚好看到。
还有一点,那就是时间,从韦海平上到楼上,再掉下去死亡,这期间最长可能也就五六分钟。
那个凶手既要把人打晕,又要把人弄到边上,就算他是拖过去后就直接给韦海平推下去了,完后他还要布置现场清除他来过来的痕迹,留下韦海平一个人的痕迹,伪造跳楼现场,这个时间不够用吧。”
苏孝同先是看了眼对面的楼,时怀安家就在那栋,他就是在那边楼顶看到薛保来在韦家打了韦海平一巴掌。
“对了言诚,回去等薛保来再醒来,记得问一下他三年前那次为什么要打韦海平。”
“好”
交代完事情后,苏孝同开始顺着李言诚刚才的思路说到。
“楼上当时应该有两个人,一个负责将韦海平丢下去,另外一个布置现场。”
“我觉得应该是这样,否则一个人根本就忙不过来。
这两个人,还得是两个大家都非常熟悉的人,即便他们不是这栋楼的住户,但出现在这里别人看到了也不会觉得突兀。
孝同你说,这两个人会不会就是那两个神秘上线。”
“非常有可能。”苏孝同对李言诚的推断给予了肯定,但他的脸色却连一点喜色也没有。
“问题是,家属院的人我们都过了几遍了,根本就找不到符合条件的。
这栋楼里的所有住户都询问过,可他们也说不出来除了他们本楼的住户外,还有谁会上他们楼顶。”
“意想不到,我觉得韦海平给他老婆说的意想不到应该很关键。”
李言诚走到楼梯间外的台阶上坐了下来,掏出烟给苏孝同丢过去了一根。
当他划着火柴点上烟,刚想把火柴把扔了的时候,看着干净的楼顶手下动作一顿。
“孝同,楼顶卫生是楼里住户打扫的吗?”
“不是,是那对打扫院子卫生的两口子。”
“哦,姓马是吧?”
“对,今年五十四,也都该退休了,是四年前仪器厂老厂长还活着的时候招来的,据说是他亲戚。”
“据说是什么意思,查不清吗?”
“是查不太清。”苏孝同点点头继续说道:“这老两口男的叫马大奎,女的姓哈,哈哈笑的哈,叫哈兰,都是少数民族,单从档案上看,没什么问题。
档案年龄老两口今年都是五十四岁,但从实际面相看的话能老些,看上去得有六十多了,估计八成都是当年建档案的时候随口报的
老家在坊廊地区南营那边,那一片居住的少数民族比较多,马大奎和哈兰结婚比较早,那个年代嘛,很正常。
二人不到二十岁就跟随父母到京市来讨生活,以干苦力为生,经常居无定所。
民国三十四年九月之后,京市城内大整顿,马大奎和哈兰因为没有京市的户籍资料,这才来到这里,这时他们的父母都已经不在了。
他们来这里的时候淀海还分属四个地方管辖呢,他们在的地方属于西郊区,被定名为十五区。
解放后重新划分行政区域,这里先是改成了京市市辖区第十六区,后来又改成现在的淀海区。
这两口子来到这边后,仗着一直干苦力有把子蛮力,抢了片地方自己搭建了个房子,在那一片居住的都是外地过来的。
后来那些私搭乱建的棚户区都被拆了,居住在那里的百姓被分散到了好多地方,还有到阳朝去的。”
苏孝同抬起手向北边指了指,又从自己身上背的挎包里掏出一个看上去有些厚的笔记本,翻开后里边夹的都是照片。
他在那一沓照片里翻半天,拿出来两张递了过去。
“这就是马大奎两口子。”
李言诚接过来一看,确实,照片上的俩人显的都很苍老,不像是五十多岁的人,应该是解放初期为了弄到工作瞎报的年龄。
他之前也见过这对打扫卫生的两口子,只是人家扫地的时候一直戴着口罩,还真没看到过本人的模样。
“他们来这里打扫卫生之前都没有工作吗?”
“有,解放后重新建立了户籍,两口子因为在工地干过,就都被分到建筑队,不过没有编制是临时工,仪器厂和家属院就是他们建筑队盖的。
也是那时候他们知道仪器厂之前那个老厂长跟他们是一个地方出来的,后来俩人过来找的那个老厂长,一番交谈下来原来还算是亲戚。
老厂长这才把他们从建筑队弄过来在这边打扫卫生。”
“他们没有孩子吗?”
“以前有过,夭折了,后来再没要上,保卫处的同志去过他们老家,说起他们父母的名字,老一辈的人还能记住,看他俩的照片,那些人也说不上个一二三来。
至于他们以前在这边的街坊,保卫处的同志经过多放打听也找到了几个,那几个人看了照片后都说这俩人老的快,但确实是当初跟他们住在一片的那俩。
至于他们一家子刚到京时的情况根本没法查。”
听完后李言诚叹了口气,伸手准备将照片还给苏孝同呢,忽然看到对面那栋楼楼顶上来人了,凝神一看,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
“孝同,那应该就是马大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