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连孟云达都沉默了。
节目的情况已经不能说是一天一个变，这特么简直是一小时就能出个新乱子。
就算是非常擅长公关、经验丰富、在这行混了一辈子且位高权重的孟台长，如今脑子一时间也有点混乱。
法制咖还可以推到跟官方合作身上，譬如陆思源、任拓那帮人，就算是祝成标没有透露，孟云达通过自己的渠道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点。
而宋梦然和钟啸云翻车，八卦媒体可能会很兴奋。
宋梦然当小三也就罢了，歪屁股算是很严重的行为，不过宋梦然当时被众人围攻之下，也没敢说什么太过分的，所以她大概率只是软封杀，不会闹得很大；钟啸云的事情同样影响不小，但毕竟有无双以及赵明涛在他背后，无论如何，在无双倒下前这件事能被按下来一些。
这两人倒也还好，不会闹出太大的乱子。
不知道聂文瑾刚才找祝成标他们说了什么，但起码没有在镜头前爆出，这就跟节目组没太大关系，管她有什么雷，没在节目组里出事就算好的，如今她只是崩了点人设而已，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至于韩非祁清漪……算了，这俩人都有背景，不用管，总有人收拾烂摊子。
目前最棘手的，反倒是舒怡这个存在感极低的小透明。
思索了好半天之后，孟云达意有所指地看向了祝成标等人。
没等他开口，祝成标抢先一步：
“哎，别找我，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老孟，要是想知道这个什么舒怡的家庭关系，你自己找渠道查也行，我帮你找人问也罢，但从她目前的言论看，她跟案子没多少关系，我不能直接看她资料，那就犯错误了啊！”
说着，他还冲孟云达使了个眼色。
孟云达顺着他目光极快瞟了一眼，看到了冯常平，随即放弃了这个心思。
虽说不能随便查人资料，但放在平时，仅因为舒怡跟那帮人在同一个节目里，用这借口就足够把她查个底朝天。现在情况不同，在场的除开市局省厅的人之外，还有一个京城来的冯常平，在他面前，这样搞多少影响不大好。
再着急，总不能害了祝成标吧？
孟云达叹了口气，无奈地揉了揉太阳穴。
气氛略有点沉默和低落。
此时，冯常平忽然说：
“你们不觉得，钟啸云好像是在故意把话题往陆思源头上引导吗？”
“刚才他转折得有点生硬了，前面还在吵架，想了一会儿，他突然就扯到了陆思源那里。”
“如果真如舒怡自己所说，她嫁进豪门、奉子成婚，那孩子还是瞒天过海给代y的，钟啸云的猜测就显得很合理了。有这样的婚姻和婆家背景，舒怡还要出来继续上节目，甚至上的还是恋综，她受婆家喜欢才是见鬼了吧。”
“她跟聂文瑾不同。”
“聂文瑾基本上是被裹挟着卷入漩涡里的，而舒怡是步步为营，全程精打细算，甚至连生育后身材走样的问题都考虑到了，如果这都是走一步看一步，那我只能说她没上名校好好读书有点浪费智商。”
“有这么强的往上爬的野心，嫁入豪门后仍然没有拿到好处，按照她这种心理推算，想换一个更好的跳板才是正常的。”
闻言，所有人都盯着他看，眼神里的意味各不相同。
川南台的三人，满脑子都是冯常平刚才说“聂文瑾被裹挟着卷入漩涡”这句话，正在思索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聂文瑾刚找他们说了些什么了不得的事情？三人纷纷感觉有点心慌。
而祝成标与秦凯则齐齐皱起眉，思忖这番话里的真正含义。
“你的意思……”
秦凯整理了一下语言，才缓缓说：
“有没有可能，之前韩非找钟啸云谈过一次话，打算跟他合作整陆思源，所以现在钟啸云准备给韩非送个大礼？”
“也就是，如果钟啸云引导舒怡去找陆思源进行某种利益交换，再将这件事告知韩非，韩非就很有可能抓到陆思源的证据，直接曝光他，从而达到在舆论上让陆思源社会性死亡的目的。”
“冯队，你刚才是想说这个？”
祝成标当即背后汗毛都竖起来了。
他愣了一会儿，见冯常平没有吭声不置可否，几乎是默认的态度，便立刻回头看向孟云达，声音里带着难以置信：
“你们娱乐圈都这么杀人不见血？常规操作？”
孟云达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苦笑着点点头：
“刚刚秦队说的那个办法，想想看，细节方面大概需要更多配合，不过也是可行的。”
“要这么说，那确实是常规操作。”
“这还只是下套而已，至少事情得真做出来才能让人有机会拿住把柄。”
“再往前一点，泼脏水的手段比这个简单粗暴多了，也更难对付。”
“我拿你们最熟悉的人举例子吧，要是韩非生得早一点，他们根本用不着像现在这么拐弯抹角的，等韩非多拍几部剧，期间拍些似是而非的花絮，再花钱用手段让那些剧里的女演员们出来控诉他，说他在拍戏的时候喜欢动手动脚骚扰同组女演员……”
“这谁说得清楚？”
“那年头网络渠道还不发达，就算艺人有粉丝，最多也就是疯狂寄信寄礼物，登报表白乱七八糟的，被搞的艺人要是背景不厉害，怎么可能打得过别人砸钱买的媒体通告。”
“一力降十会就是这道理。”
祝成标听着，只觉得这圈子荒谬到无法理解。
他年纪有点大了，但也年轻过，二十年前他不过三十岁左右，对祝成标说的那种事情有印象。不仅是男演员，女演员也有过类似情况，闹得还不小，导致那些艺人直接被雪藏封杀，后来基本没再看见过。
可知道归知道，真正见识到的时候，还是对祝成标这位中老年人造成了一些冲击。
房间内沉默下来。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片刻后，还是冯常平打破了寂静。
冯常平叹了口气，幽幽道：
“韩非耳朵里有隐形耳麦，先跟他说说今天舒怡的事，让他有个准备，盯着点。”
“咱们是有摄像头，但如果舒怡真的动了心思想找陆思源，肯定会先想办法接触暗示，再找个没有摄像头的地方谈。她要是谨慎点，或许都不会在节目里谈，而是会等下节目了再说。”
“要是下了节目，让她知道自己的事情被曝光……她脑子被门夹了才会再去找陆思源。”
“祝局，您看……？”
祝成标被突然点名，一时间还有点没回神。
等反应过来冯常平的意思，他猛然一拍大腿：
“先看韩非的意思，要是大家都觉得舒怡会联系陆思源，那是最好。”
“我去联系网安，让他们把网上舒怡和钟啸云这段给掐了，别流传开！”
“还有，那个谁，老孟，你跟我说说舒怡是哪个公司的，只要那公司跟无双没关系，咱们让舒怡的公司配合一下，不答应就腾只手出来查，总之，把她给稳住喽，起码在她去找陆思源之前瞒着！”
“实在不行，等明天休息期别把手机还给她，给她安排个什么通告，拖着！”
他手舞足蹈着就要起来去找个房间联系韩非，打算告诉他要钓鱼执法的事情。
大家也都理解。
饶是川南台的三人并不知道陆思源究竟犯了什么事，看到专案组的阵仗也明白里头事儿不小。更何况，刚才从直播间里钟啸云的意思也能听出来，陆思源搞皮肉生意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更具体的，他们哪怕抓心挠肝地好奇，也不敢去问，更知道自己最好是别知道得太多。
祝成标堂堂一个市局的大领导蹲点在这村里，除开跟韩非的关系，陆思源案子肯定也是相当重要的，如今有了线索和头绪，甚至能直接抓个现场，谁能不激动？
不过冯常平还是第一时间把祝成标给拉住了，拍拍他肩膀，说：
“你冷静点，先留在这，我和秦凯一起去联系韩非。”
眼看祝成标有点要急眼的样子，他再补充道：
“网上的事情我来联系网安处理就行，你们市局的手段大概率还是没有京城那边强。”
“何况很多互联网公司的总部都分布在京城以及宁遥市，你和孟台联系飞鸟，这个平台就在长山市，有你和孟台一起施压，他们肯定软件内肯定是不敢让这一段视频传播开的。”
“祝局，我知道你急，想找线索，但这种事情急不得。”
听完他的话，祝成标才稍微冷静了一点。
冯常平说得也没问题。
要说网络手段，全国加起来可能都比不上京城那边。别说县官不如现管，长山市局去找的话那些并不在长山的公司容易不配合，而且京城的部门本来就级别更高，发令下去，谁敢说个不字？
他看了看孟云达，见对方微不可查地颔首，表示可以配合，才同样对着冯常平点了点头。
“行，那其他地方就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