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那次与小北的长谈之后,虞冉鼓起勇气,回家与虞薇薇进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深刻对话。
在对话中,虞冉才逐渐揭开真相,了解到虞薇薇其实是被任仲文所欺骗——
原来,任仲文在与虞薇薇交往期间,刻意隐瞒了自己已有婚约的事实。
在那个信息闭塞的年代,远在江南的虞薇薇无从查证,更不知道他真正的身份背景。
任仲文编织了一个又一个谎言,声称自己因工作需要频繁往返于北城与江南之间,虞薇薇对此深信不疑。
他们相恋近四年,几乎就要步入婚姻的殿堂,直到虞薇薇发现自己怀上了虞镡,任仲文才急忙承诺会给她一个名分。
然而,随后他却以工作升迁繁忙为由,一再推迟婚期。
直至虞薇薇腹中的胎儿已经五个月大,任仲文那位同样怀孕四个月的妻子找上门来,真相才如晴天霹雳般降临,让虞薇薇恍然醒悟,原来自己倾注所有情感的爱情,不过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心如死灰的虞薇薇,毅然决然地辞去了城里的工作,带着即将出世的新生命回到了小镇,重新拾起了教鞭,成为一名中学教师。
在孩子五个月大时,经过无数次的挣扎与思考,她终究无法割舍腹中的小生命,最终在小镇的医院里,迎来了虞冉的降生,一个新的开始,也是对过去的一种告别。
当虞冉从母亲那双布满岁月痕迹的眼中听闻这隐藏多年的真相,泪水如断线的珍珠般滑落,一滴滴浸湿了衣襟,双眼因悲痛而肿胀,仿佛承载了太多过往的重量。
她内心深处,并不责怪母亲的隐忍与牺牲,只是对那位素未谋面,却给予她们母女无尽伤痛的父亲,滋生出一种难以名状的鄙夷与疏离。
自那一刻起,她的心房仿佛筑起了一堵无形的墙,将所有男性都隔绝在外,那是一种复杂而又微妙的情感隔阂。
夜幕低垂,银辉洒满大地,圆月如镜,映照着两个年轻的身影。
虞冉与小北并肩坐在田埂上,四周是静谧的田野,偶尔传来几声虫鸣,更添几分宁静。
虞冉的声音在这样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她的话语中带着释然:“你说得对,错的只是那个人,妈妈、我和姐姐,我们都没有错。”
小北轻轻点头,眼神中满是温柔的理解。
面对虞冉的追问,小北的目光略显深邃,仿佛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可能吧,世间万物总有光明与阴暗。”
虞冉双手托腮,眼中的光芒闪烁着好奇与不安,直视着小北,仿佛要看透他的灵魂:“那你呢?将来会不会也变成那种让人失望的存在?”
小北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回答依旧模棱两可:“未来的事,谁又能说得准呢。”
虞冉假装生气,语气中却藏着一丝玩笑意味:“如果你真的变成了那种人,那我们就绝交,再也不一起看月亮,不一起分享秘密了!”
小北闻言,笑容温暖如初:“等你长大成人,还会记得我这个陪你数星星的朋友吗?”
月光下,虞冉稚嫩的脸庞洋溢着坚定:“当然记得!我可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份恩情,我怎会轻易忘怀。”
岁月如梭,那些纯真无邪的时光被时间的尘埃渐渐掩埋,曾经以为永远不会遗忘的面孔,也在记忆的长河中逐渐模糊。
虞冉深知,在这浩瀚人海中,能够再次相遇的概率渺茫至极,如同沙海拾遗,难寻其踪。
对于自己私生女的身份,薛砚辞选择了沉默以对,虞冉猜测,他或许是不想触及她那伤痕累累的过去,以免自己也被那份沉重所累,更无意在情感上产生共鸣。
对此,虞冉并未感到太多的惊讶或是失落,毕竟薛砚辞身为梁家正统,无需背负她曾经历过的阴霾与痛苦。
阳光下的花朵永远无法理解阴暗角落里的挣扎,而虞冉早已经学会了不对他人抱有过高的期望,尤其是心灵上的理解与共鸣。
她与薛砚辞之间的关系,更多是建立在利益的基础之上,他对她身体的好奇,并不代表他愿意探索她内心的深渊。
正当虞冉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薛砚辞不经意间从她面前的盘中取了两块饼干,动作优雅而自然。
他细细咀嚼,喉咙轻轻滚动,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显得异常迷人,让虞冉第一次意识到,原来简单的进食也可以展现出一种别样的魅力。
薛砚辞的俊美容颜与这不经意间的举止完美融合,令人难以移目。
“能吃饱就是幸福。”
薛砚辞淡淡地说着,回应了虞冉之前关于食物的感慨。
虞冉挑了挑眉,意外于自己与薛砚辞在这一点上的默契。
她笑着拿起另一块饼干,语气中带着几分自嘲与释然:“是啊,能抱怨食物的人,一定没有真正经历过饥饿的滋味。”
薛砚辞的询问让她回想起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确实有过,那时候的惩罚,是在祠堂里反省,没有食物,没有水,最长的一次,我记得是整整四天。”
“直到我因为脱水而昏迷,那场所谓的‘修行’才终于结束。”
虞冉说着,将手中的饼干轻轻咬下,然后摊开了手掌,仿佛在展示那份曾经的无助与绝望。
薛砚辞的手不自觉地紧握,心仿佛被巨石压住,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他从未想象过,虞冉在任家所承受的,竟是如此沉重的枷锁。
她母亲的骨灰,以及那四天的禁食禁水,都是他不曾触及的秘密,深感震撼。
“平时的生活,其实也没有多大区别。”
虞冉继续说道,语气平淡,仿佛在讲述别人的故事,“多年未沾油盐,那些索然无味的食物,吃与不吃,对我来说,真的没有太大的分别。”
回想起那段如同炼狱般的日子,虞冉轻轻吐出一口气,仿佛连同那些阴霾一同释放:“好在一切都过去了,他们再也无法左右我的人生。”
如今,母亲的骨灰已归,她不再受任何人的摆布,更不必在周云山面前扮演那个逆来顺受的孙女角色。这场漫长而压抑的戏码,她已经演得足够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