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虞冉真的恢复了记忆——这个念头如同一枚石子投进了辛满的心湖,激起层层波澜。
“砚辞!
阿锦和虞小姐的情况怎么样了?”
辛满的思绪被宛娴焦虑的呼唤猛地拉回现实。
顺着宛娴的声音望去,只见薛砚辞、邹泽译和权晔三人从医生办公室缓步而出,他们的表情平静而笃定。
“没事,应锦只是些皮外伤,包扎一下就好了。”
薛砚辞轻松地回应,仿佛在谈论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先让阿泽和权晔送你们回家吧。”
他的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那个“你们”显然也包括了辛满自己。
“哥,我有事情要和你单独谈谈。”
辛满机敏地迈出一步,来到了薛砚辞面前,抬头向他投去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那是一个只有他们兄妹之间才能理解的暗号:“私底下。”
宛娴闻言,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了辛满那里,心中虽然明白兄妹间或许需要处理一些私密的事情,但她仍旧按捺不住好奇心,更何况,宛娴总觉得辛满对自己总是若即若离,似乎有着某种难以言喻的疏远感。
尽管如此,作为一个局外人,她也不便多加干涉。
“那你们聊吧,我先回去。”
宛娴表现出了恰到好处的识趣,随后跟着邹泽译和权晔缓缓离开。
直到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辛满才紧紧抓住了薛砚辞的手臂,她警觉地扫视周围,最后领着薛砚辞向一个相对安静的安全出口走去。
薛砚辞没有抗拒,只是静静地站定,双手插入口袋,等待着辛满开口。
“虞冉具体哪里受伤了?”
辛满心中充满疑惑,但权衡利弊之后,她还是决定先问最紧急的那个问题。
薛砚辞平静地回答:“轻微脑震荡,身上有些擦伤,没什么大碍。”
“……
头部受伤了?”
辛满的右眼皮连跳两下,她紧锁眉头,目光锐利地盯着薛砚辞:“你还记得催眠之前我对你说过什么吗?”
薛砚辞微微一愣,反问道:“什么?”
“催眠效果不能长久保证,如果遭遇强烈的精神刺激或是头部受到外力冲击,很可能会失效。”
辛满重复了当初的警示,“换句话说,虞冉有很大可能性会恢复记忆——”
辛满期待薛砚辞能对此显示出些许情绪波动,然而,他却异常冷静,甚至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淡漠,仿佛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薛砚辞的这副态度让辛满忍不住追问:“你现在真的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吗?
那你为什么还要特地去江南为她——”
“她从未接受过催眠治疗,你所说的对她并不适用。”
薛砚辞不紧不慢地打断了辛满的话,话语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冷静。
辛满抿了抿唇,还想继续探讨恢复记忆可能导致的种种风险,却突然间被薛砚辞话中的信息所震惊。
她整个人如同被寒风凝固,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薛砚辞,“什么……不适用的……?”
尽管薛砚辞的话语清晰明了,但这突如其来的信息却让辛满一时半会儿难以消化。
“你该去问问你的老师。”
薛砚辞淡淡说道,“我也很好奇,她是如何说服你的老师的。”
薛砚辞的这一番话,无异于证实了虞冉并没有经历催眠治疗的事实。
而未进行催眠的原因,竟然是因为老师被虞冉说服了——这个转折让辛满更加困惑。
“等一下。”
辛满揉了揉太阳穴,即使接受了这个事实,但她心中还有个未解的谜团:“虞冉是怎么得知我们打算帮她做催眠的呢?”
薛砚辞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走廊,轻描淡写地说:“这个问题,恐怕要等明天她醒来才能解答了。”
要等到明天虞冉醒来才能解开这个谜底?
薛砚辞的语气中充满了确信,仿佛他深信不疑,虞冉第二天一定会醒来,并且能够解释这一切。
辛满咀嚼着薛砚辞的话,又联想到虞冉与程应锦之间忽然升温的暧昧关系……
她的眉毛微微一挑,像是灵光一闪,“难道说,虞冉根本没有失忆,她和程医生之间的亲近都是为了演给你看的?”
这个假设让她的思路豁然开朗。
“那场车祸……
也是她预先计划好的?”
辛满迅速拼凑起线索,这个推测并非无稽之谈。
毕竟,与虞冉相处一年多,她对虞冉的心思有了大致的了解。
以前虞冉接近、讨好薛砚辞,目的是为了帮助父亲虞镡复仇。
然而如今,薛家已然倾覆,薛商承锒铛入狱,虞镡的病情也有了好转,虞冉还如此费尽心机吸引薛砚辞的注意,背后的动机又是什么呢?
“她……爱上你了……?”
辛满只能想到这样一个大胆的假设。
薛砚辞依旧保持着那份难以捉摸的淡定,“等到明天她醒了,一切自会明了。”
辛满被薛砚辞这种置身事外的态度搞得哭笑不得,她并不相信:“你肯定知道些什么,就连她没被催眠都知道,程医生的事情也与你有关吧?”
这话中既有质问,也有不忿。
薛砚辞的声音低沉而带着几分无奈,仿佛在述说着一件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事情,“这件事,只能说是巧合中的巧合。”
言罢,他轻轻地摇了摇头,眼神中闪烁着复杂的情绪。
辛满的好奇心瞬间被点燃,正欲开口追问这背后究竟有着怎样曲折的故事,薛砚辞却已挥手打断了他的念头,“改天吧,等时机合适再细说,现在,走吧,我送你回家。”
语毕,他已转身,似乎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再多做停留。
辛满眉头微蹙,有些不解,脱口而出:“你不留下过夜吗?
今晚情况特殊,我以为……”他的话语戛然而止,显然意识到自己的唐突。
薛砚辞停下脚步,转身反问道:“留下干什么?
有这个必要吗?”
他的表情平静,似乎真的对留下过夜毫无兴趣。
辛满轻哼一声,小声嘟囔着:“你现在可真有骨气。”
这话语虽轻,却满含戏谑与微妙的醋意。
可惜,专注于前方道路的薛砚辞并未察觉,只因一句随意的“什么?”
飘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