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这……是怎么回事。”
老管家进来看见大厅中央的一幕也有点懵,美狄亚站那悄咪咪的哭,那位从尼德兰来的豆先生摇头晃脑,似乎还在回味。
而自己家老爷……看起来情绪也有很大的波动,这种场面最近几年可不常见。
“你待会儿……”
托肯深呼一口气,用眼睛挑了一下墙角控制室内机关的把手,老管家心领神会,但他却没着急站过去,而是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木盒。
这木盒里有三个凹槽,但却只装着两枚小镜子,有一个凹槽还是空的。
“老爷,今天手下人带回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在萨宾斯森林的观测点并没看到神祇的仆人。”
“所以……这最后一块镜子……”
托肯一把将盒子从老管家手里抢过,又来回走了两趟,才算勉强将情绪平稳下来。
“没关系,召唤星海之主的仆从两枚已经足够了,只是让个蠢货的血脉还留在世上让人多少有点不舒服。”
托肯走向大厅一角的展品柜,其中摆着一个小架子,架子上盖了块红色法兰绒的盖布,盖布下隐约有一个人头大小的球形轮廓。
“等弥撒前去密道里看一下,那个蠢货没道理偏离神谕的安排,八成是哪里出了问题,真是便宜那家伙了。”
托肯奋力用手拍向藏品柜,但手挥到一半才想到大厅之内还有人,他看了眼盖布又望向美狄亚。
此时刘永禄和美狄亚干嘛呢?
俩人正坐在那个小观众席的台阶上聊戏本呢。
刘永禄刚才唱的还挺美,之前在岛上他也唱过这段,但没鼓啊,总觉得差点意思,今天可算过瘾了。
再扭头一看,嚯!更高兴了,自己这段梅花大鼓楞把小闺女给唱哭了。
老先生就曾说过呀,唱这种比较悲的段子有一个境界,叫什么“汉魏六朝以来,操琴者莫不以生悲者为善音,听琴者莫不以能悲为知音”。
介美狄亚算揍是我知音啊!
刘永禄呢,又用从后屁股口袋里掏出来了一张皱皱巴巴的纸巾递了过去。
“美狄亚小姐,您为什么哭呢?”
“听你这声音我难受,我想起来一个人来。”
“哦?谁?”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他让我称呼他为魅影。”
“那么说这个魅影他也会唱梅花大鼓?”
“他不会……”
刘永禄没敢继续往下问,就怕这位魅影以前是敲盆卖鱼的,刘永禄赶紧把美狄亚搀到一边,搀美狄亚的时候,他就感觉她的体温非常低,走路也是轻飘飘的,和正常人的腿部发力感觉不太一样。
不过这也正常,来之前关于美狄亚的猜想,米莉唐早和他说了。
“那么美狄亚小姐,这位魅影现在在哪呢?之前又……”
刘永禄这边刚想继续往下问,就看到美狄亚的瞳孔忽然开始上下颤抖!这种颤抖绝不来自于其肉体本身,因为不管是抖动的频率还是幅度都非常固定,仿佛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进入了一种自我保护的程序。
一旦她开始寻找其过去的某段回忆,就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阻止她。
刘永禄有种不好的预感,这种保护机制很可能会加速弥撒的进程。
但此刻他起码确定了一个情报,这位魅影应该就是那个面具人,这个面具人才是美狄亚最在意的。
“姐姐,咱要不还是……聊聊戏吧,本子你带了吗,先拿给我看看。”
刘永禄不敢刺激她了,赶紧转移话题,听他说到《黄衣之王》的台本,美狄亚这才平稳了呼吸,她对刚才自己的奇怪反应没做出任何解释,宛如失忆了一般,情绪和语气也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
“豆先生,这本戏剧只有第一幕,第二幕是缺失的,所以表演第一幕时我也一直有些不得其法。
不知道这本《黄衣之王》我该从哪研究起呢。”
刘永禄在那翻了两下剧本,嗯,上面好些词儿他听那个疯子拉尔德说过,原来根儿在这呢,听美狄亚问到这个问题,刘永禄莞尔一笑:
“啧,有时候你们这些戏剧演员吧,问出来的问题还挺专业。
很多人研究这种戏剧残本,都不知道从哪儿开始。
我跟你说啊,研究《黄衣之王》就得从这个黄字儿上下手。”
“从黄字儿入手?”
听刘永禄语出惊人,美狄亚也被勾起了残存的好奇心,她可不是唱了一两年的歌剧,那是四五十年的积累,可以说,各种评论批评流派她都了解,可称得上是摩西萨德戏剧方面的活字典,但没听说过有这么研究戏剧的啊。
“黄衣之王,这四个字儿,之王这都是虚的,你不叫黄衣之王你叫黄衣大王,这有影响吗?”
“没有。”
“对喽,后三字都是虚字,关键就在这个黄上了,你改成黑衣之王,白衣之王,味儿是不是一下子就不对喽。”
“哦……有点道理,但这么研究的话是不是肤浅了一点。”
“嗨,你年纪轻轻的,你哪儿懂这个啊,研究戏剧学术那就得由浅入深啊,你先把黄这个颜色(sai二声)儿搞明白了,你再研究别的。”
刘永禄一边说还一边观察着,托肯那边不知道遇上嘛事儿了,表情挺急,这正是自己和美狄亚私下接触的好机会。
“哦,豆先生,我们先说这个故事背景和黄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你看这戏本里写的明白啊,前面写的是‘湖上悬着两个太阳’后边又接了一句‘太阳被哈利湖水吞没’,这说明什么,你知道吗?”
“说明什么?”
“落日啊,只有落日才能歪到水里面去,那我问你落日的余晖是什么颜色的?”
“黄色。”
“对喽,有没有黄?这黄关不关键?”
美狄亚什么感觉?她似懂又似不懂,如果是40年前的美狄亚那肯定直接拿脚踹刘永禄了,但现在不成啊,她现在这副残缺的身体里实际上是有三股力量在争抢撕扯,那位星海之主的混乱意志,美狄亚残缺的灵魂,以及某位不知名神祇的现世投影。
有时候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上一问的是什么。
“哦,那整个故事脉络和黄有关系吗?”
“太有了!这书里写的清楚啊,‘卡尔克萨,令我窒息的恐怖真实。终焉已经到来,我亦大限将至。’连城带人一块儿嗝屁,这在我们那还有种说法,就叫黄了。
比方说吧,有天我在街上遇上一我朋友,我问:你那餐馆干的嫩么样?
我朋友一捂脸来了句,甭提了,黄了!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哦……”
刘永禄这边说,美狄亚那边问,可钢琴前面的托肯一扭头,这啥情况,喊你来聊戏你还真聊啊,但美狄亚现在手里攥着的是《黄衣之王》的台本,他还真不敢过去。
“那豆先生,你看着有这么一场戏,卡米拉问:裙子是蓝色还是绿色?卡西露达回答:绿色,宝贝。
这总没黄了吧。”
“你这个问题问得好,这个这个这个……我问你,你画画,想调一个绿色,怎么调?”
“绿色?蓝色加黄色啊。”
“对喽!是不是有黄?这书里有明黄,也有暗黄,这一句讲的就是暗黄!”
“哦……”
“你就跟我学吧……这里面的学问可深了。学会了以后这黄衣之王的学头就数你了,诶,黄学!”
刘永禄在这撇着大嘴一顿胡说八道,美狄亚在旁边支着耳朵听他瞎编乱造。
他俩在这聊着,钢琴旁边那主仆二人可有点坐不住了,今儿什么情况?待会儿这黄衣之王还唱不唱了,看这意思俩人待会儿能一起上台!
“你赶紧去把盒子收好,这里事儿交给我。”
托肯拿手轰老管家,一边擦拭钢琴一边整理思绪,突然脑筋一转,想到了一种微乎其微的可能……
今天咱就算是上架了,多少还是有点小激动。
四更哈,感谢诸位的捧场,也祝大家今天工作顺利心情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