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安昙村仍在下着中雨。
密集的雨点打在了乡村道路上,在一片滴答滴答的雨落声中,雨水把干净的主干道淋成了深灰色。
冷风和着冷雨掠过了金色的麦田,掀起了阵阵金色的麦浪。
坐在缘侧的渡边悠仰起头,望向了灰扑扑的天空。
细密的雨珠打在了老宅的屋顶,接着,在地心引力的作用下,雨珠顺着屋檐一路滑落。
在听着就觉得湿漉漉地雨声中,细密的珠子连成了串,犹如珠帘一般落向了地面。
安昙村在这一刻仿佛披上了一层薄纱,安静而又舒缓。
雨液微凉间,这场洋洋洒洒表演了快三小时的中雨,丝毫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是有些无聊么?”
滨边理恵坐到了渡边悠的身边,陪着他一起看起了雨景。
这位老人在吃饭的时候,是并没有过多的参与进话题里的,她觉得,既然两个年轻人聊得那么热火朝天,氛围那么好,那她这个老太婆就没必要厚着脸皮加入进去。
“谈不上无聊,只是有些感慨,我也好久没回乡下看过了,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总之……扯远了。”
渡边悠摇了摇头,把心底的追忆驱散,转而看向了身旁的老人。
“奶奶,这边还是有点冷的,要不您还是先回屋里去吧?”
渡边悠语气温和的提醒了滨边理恵一句。
尽管他没有做过大手术,但小手术他是经历过的。
穿越前,他因为急性阑尾炎手术在病床上躺了小一周。
手术是小手术,但其带来的影响却是一点不小。
手术过后,他自己的感受是很明显的,他的身体素质和免疫力,对比术前下降了不少。
并且和其他的大病初愈不同,手术导致的体力下降Debuff持续了很久。
直至他穿越前,都还有一部分没有恢复。
“这点雨不碍事的,就算是豆腐渣,也不至于一碰就碎,更何况我还不是豆腐渣呢。”
滨边理恵笑着开了个小玩笑。
她自己的身体状况,她自己清楚。
的确,比起术前,术后她的身体各方面都衰退了不少。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恢复,已经好了很多了。
尽管确实是没办法再回到术前的那种状态,但恢复到只差一点点还是没问题的。
“也是。”
仔细想想,似乎确实是他操心过度了。
“别过分担心我的身体状况,如果我不舒服的话,我会说的。”滨边理恵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旋而提及了另外一件事,“另外——悠,这段时间凉子给你添麻烦了。”
她转过头来,垂下眼眉,诚恳的道了声谢。
在和凉子的通话里,她是有旁侧敲击过孙女的生活情况的。
雅乐居发生的事情,她是清楚的,孙女搬到了悠的那边,和他合租的事情,她也是清楚的。
“啊?添麻烦?什么时候的事?”
渡边悠张了张嘴,眼里满是疑惑。
“没有给你添麻烦么?”
老人同样愣住了。
在她的观念里,因为个人的事情,过度打扰到朋友,哪怕就是再进一步的男友、女友,那都是给对方添麻烦了。
“没有,硬要说的话,反而是她帮了我很多,添麻烦这方面,我给她添的麻烦会更多一些。”
渡边悠摊了摊手。
“……年轻人之间互相帮助是应该的。”
滨边理恵摇了摇头,否认了渡边悠的‘给凉子添麻烦’的说法。
就算是他给凉子添了麻烦,那也是应该的。
“凉子听到这句话,可是会伤心的唷。”
渡边悠开了个小玩笑。
奶奶有点太双标了。
“现在她又不在家里,不是么?”滨边理恵这么说着,却也没继续再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悠,能跟我讲讲最近凉子的情况吗?最好是详细一点的。”
电话里,凉子也会说近期怎么样,但她很清楚,凉子素来的习惯就是报喜不报忧。
旁侧敲击一下,她也好全面的了解下孙女近期的生活。
“可以啊。”渡边悠看向了奶奶,提了一嘴,“不过说来可就话长咯。”
“时间还有很多。从这里到买调味料的便利店,下着雨的话,往返需要挺长时间的。”
滨边理恵收回了视线,看向了那串成了珠帘的雨珠。
“嗯,那就先从期末考试那段时间说起吧。”
渡边悠斟酌了一下词句,同滨边理恵讲了起来。
这位老人听的很认真,时不时还会问上那么一两个问题。
等到渡边悠长舒了口气,把一切都讲完的时候,已经过了二十来分钟了。
“听上去凉子这段时间过的还蛮充实的。”
滨边理恵感慨了一句,半悬着的心跟着放了下来。
除开便利店的打工很忙外,凉子告诉她的,和悠告诉她的,基本一致。
显然她的担忧是多余的,她的宝贝孙女这段时间相当顺利。
这样就很好!
“是的。”
渡边悠微微颔首,转而提起了另外一茬来,“奶奶,您见到那个女人了吗?”
“哪个女人?”
滨边理恵侧过头来,看向了他。
那双浑浊的眼眸里多出了几分疑惑。
“就是那个化着浓妆的,衣着时尚靓丽,身高和凉子差不多,看上去比凉子要大个六七岁的女人。”
渡边悠想了想,寻思着干脆点穿吧,于是又补上了一句。
“凉子和她是不是不太对付,亦或者有过矛盾?”
“她啊……她叫长崎夏子,比凉子大七岁半,今年二十五了,凉子和她之间确实是不太对付,或者说,我们一家人和长崎那一家人,都不是很对付。”
滨边理恵斟酌着词句。
她素来不喜欢在别人的背后嚼舌根,所以她的用词相对要谨慎的多。
“是发生过什么矛盾么?”
渡边悠跟着问出了这句话来。
“倒也没有,只是他们比较……现实,希望通过别的手段,来实现生活档次的飞跃。”
奶奶的叙述很委婉。
“我懂您的意思了。”
渡边悠叹了口气。
嫌你穷,怕伱富,有什么好处都想占一点,得到了旁人的帮助,觉得理所应当,很标准的极端利己主义者。
而这样的人通常是有一个共性的,极度的自卑。
“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没必要去纠结这个。”
滨边理恵怕渡边悠冲动,连忙又补上了一句。
“我明白的。”
渡边悠笑着应了下来。
他知道奶奶在担心什么,但这样的担心明显是多余的。
对付这样的人,只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了,对他们而言,你的生活越好,他们就越是煎熬。
从便利店出来,撑着伞提着袋子的滨边凉子又遇到了长崎夏子。
只是和刚才不同的是,这次后者撑起了一把伞,手里拿起了一罐咖啡。
可能生活就是喜欢开这样的恶劣玩笑,喜欢把讨厌的人送到你的面前。
算了。
调节了一下情绪,滨边凉子无视了她。
悠跟她说过,不要为了不必要的人生气,生气是用别人的错误来惩罚自己。
可很多时候,你不去招惹贱人,并不意味着贱人不会主动来招惹你。
“滨边,怎么一个人出来买东西呀?你的小男朋友呢?”
长崎夏子转过头来,望向了滨边凉子,语气戏谑。
以前她就嫉妒滨边凉子的家庭,为什么后者就能生活的像个公主似得,她就不行。
后来,在得知了滨边凉子的家庭破裂之后,她开心了好一阵,觉得往昔刺眼的阳光都柔和了不少。
但她想看到的那个画面却并没有发生
——滨边凉子并没有崩溃,除了话少了许多外,仍旧坚强。
那样的坚强灼伤了她的眼睛。
凭什么你家庭破裂了,失去了你曾经拥有的一切,你还不崩溃呢?还在那咬着牙硬挺干什么呢?
于是她开始散布谣言,攻击滨边凉子,可这个比她小了整整七岁的女孩却是一声不吭,默默地扛了下来。
然后,她就更怒火中烧了。
“……”
滨边凉子没有搭理她,仍旧平稳的向前迈着步子。
“还是和以前一样呢,一点礼貌都没有,见到熟人连招呼都不打。”
见滨边凉子没有搭理自己,长崎夏子也不气馁,继续自顾自的说着。
“现在的男生也是的,看上去确实挺帅的,结果这么不顶用,一点责任心都没有,连和你一起来买东西都不愿意。”
她的眼神愈发嘲弄。
是的,她嫉妒。
滨边凉子自从考去了东京之后,出落的愈发漂亮,她化着浓妆都达不到这样的效果。
但是相较于她的眼光,滨边凉子的眼光确实是差了不少。
找个学生当男朋友,就算帅一点,那又能怎么样呢?
又不顶用,也不能带来更好的生活。
“还不如找个年龄大些的叔叔呢,至少后者愿意给钱。”长崎夏子嗤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随即话锋一转,眼神讽刺,“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我现在认识的有名气的人可不少。”
她通过上一个男人的关系,混进了演艺圈内还算有名的织田会社里。
现在她的男人跟她说,只要她听他的话,他很快就能把她塞进织田社长的秘书组里,到时候,她就能顺理成章的进入到更高层的圈子了。
“……”
滨边凉子突然觉得悠的话确实很对。
但凡她理长崎夏子一下,她的档次都得被拉低。
她转过头来,很是平静看了长崎夏子一眼,摇了摇头。
“你那个眼神是什么意思?你还看不起我!?你知道吗?我现在认识的人,拥有的人脉,是你的好几倍,你凭什么看不起我!”
长崎夏子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狗一样,立刻就狂吠了起来。
可滨边凉子并没有再理会她,无言的收回了视线,朝着家的方向迈开了步子。
长崎夏子的家在另外一边。
她们终于能分道扬镳了。
她等了好久了。
在朝着滨边凉子的背影狂骂数句后,长崎夏子忽的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
她现在马上就要进入更高层的圈子了,这样的做法明显不合适,不符合她的身份。
哼。
望着滨边凉子的背影,长崎夏子嗤笑了一声。
她和她的人生,已经是不相干的平行线了。
她会越来越好。
至于滨边凉子……
呵,还在臭水沟里呢。
就让这人抱着她那个中看不中用的小白脸男朋友,一起溺死在臭水沟里吧。
这样想着,长崎夏子调整好了情绪,一脸嫌恶的朝着自家的方向走了过去。
如果不是最近织田会社就在附近拍戏的话,她才不愿意回到这种土里土气的地方呢。
连个像样的咖啡厅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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