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价交换?”顾念之刚喃喃重复了一遍,就听路近叫了起来,“什么等价交换?!我不同意!——让他去死!”
顾念之倏然明白过过来。
“……路总的意思,是用他的白血病的治疗方法交换?”
路远点了点头,完全无视在一旁暴怒跳脚的路近。
“我说了我不同意!”路近气得语无伦次了,“不同意不同意不同意!——我从来不受威胁!”
路远若无其事地重新展开报纸,挡住自己的视线,对顾念之说:“……你给你爸讲讲道理。”
顾念之:“……”
她看了看四平八稳的路远,又看了看一脸拒绝的路近,只觉得太阳穴隐隐作痛。
不过顾念之到底是路近的亲生女儿,她很快眼珠一转,笑眯眯地说:“就是就是,什么等价交换?!哪里来的等价交换?我也不同意!”
路远手里拿的报纸低了下来,他从报纸的上沿露出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顾念之。
路近转怒为喜,高高兴兴地说:“是吧?看,我姑娘都同意我!确认过眼神,真的是亲闺女!”
顾念之:“……”
“……爸,以后没事少上网。”顾念之轻轻咳嗽一声,然后讨好地看着路近,“当然不是等价交换。我爸爸的性命,比莱因茨的性命重要多了。莱因茨的性命,充其量只比得上我爸爸的一根头,是吧?”
“那是当然!”路近大力拍着顾念之的肩膀,“我姑娘说得都对!”
“那您听我的?”顾念之连忙跟上,“咱们用莱因茨的命,只换您的一根头,说起来还是您赚了。”
路近:“……”
听起来好像哪里不对,但是逻辑无可指责。
路近顿时陷入“到底是自己的头重要”,还是“莱因茨的性命更重要”的逻辑死循环中。
然后稀里糊涂地答应了顾念之,要帮她设计一套可以专门治疗莱因茨那种特殊白血病的基因疗法……
……
从路近的实验室出来,顾念之直接坐在霍绍恒的病床前,给他掖了掖被子。
她很少看见霍绍恒受伤的样子。
不是说霍绍恒从来没有受过伤,而是他出任务的时候如果受了重伤,都会养好伤才会驻地见顾念之。
她见过的,都是小伤轻伤。
现在这样的伤势,她还是第一次看见。
莱因茨用的微型手雷威力特别大,霍绍恒虽然极力躲避,但还是被弹片的碎屑伤到了后背那些没有被防弹背心遮盖住的地方。
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唇色更是白得几乎透明。
这都是严重失血的症状。
路近没有给他输血,而是用了另类疗法,直接激人体的造血系统,加快他的新陈代谢,刺激他自身的血液循环。
这种疗法比输血要安全得多,但对医术的要求也高得多。
路远这时也走了进来,站在霍绍恒的病床前,两手插在裤兜里,声音很轻地说:“……你父亲呢?”
“在实验室里设计他的基因疗法。”顾念之也小声说,“我会跟莱因茨联络,您还是不要出面了。我不想莱因茨联想到您身上。”
顾念之对莱因茨极为忌惮,虽然路远也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但是莱因茨跟路远打过照面,万一被莱因茨识破路远,路近暴露的可能性就更大了。
和路近一样,顾念之也不想有万一这种情况出现。
“可是你出面,我更不放心。”路远表示反对,“这种事太危险了,还是我出面吧。”
“不用。”顾念之垂下眼眸,淡淡地说:“我对莱因茨来说,一点都不意外。可您不一样,我不想让他查到更多的东西。”
路远想了半天,说:“那如果你要去见他,我得跟在你附近陪着你。”
“那没问题。您别出面就好。”
顾念之跟路远商议完毕,就着手行动起来。
不过她还没有来得及去银行租保险箱,就接到了莱因茨的电话。
“顾小姐吗?有空聊一聊吗?我这里有一根头,相信你会很感兴趣。”
话说到这份上了,顾念之不得不去。
莱因茨跟她约的地方在纽约一个五星级酒店前面的小花坛旁边。
这里人来人往,非常热闹繁华。
顾念之从出租车上下来就看见了莱因茨。
他穿着一件中长的巴宝莉薄风衣,好像好久没有睡觉了,眼底的青黑很明显,瘦削的脸上长出了胡茬,却不显得邋遢,只显得落拓不羁。
隔着一个小小的花坛,她在这边,他在那边。
花坛里种着各种颜色的郁金香,开得如火如荼。
天边暮霭沉沉,玫瑰紫的晚霞照亮了半个天际。
莱因茨手里拿着一支烟,他掸掸烟灰,眯起那双碧蓝的眼睛笑了笑,说:“你居然还没走。”
他以为顾念之早逃离了纽约,事实上,他得到的消息,是顾念之早已经和另外一个人坐飞机回华夏帝国去了。
顾念之知道自己和路远去机场晃了一圈忽悠了不少人,她没想过能把莱因茨也忽悠过去,但更没想到,他居然直接打电话来堵她。
“……你是来抓我的吗?”顾念之做出惴惴不安的样子,“可我只是给苏联克格勃打前站而已……”
莱因茨嗤笑一声,抬手止住她,“别再跟我演戏了。我知道你的同伙是华夏人,不是苏联人。”
顾念之镇定地反驳:“苏联克格勃里也有华夏人,比如当初苏联克格勃的高层有位姓谢的女士,她就是华裔人士。”
她说的是这边世界的谢姿妍。
霍绍恒后来告诉她,这边世界的谢姿妍,确实是加入了苏联克格勃,但一辈子没有结婚,也没有生孩子,而且早已经去世了。
苏联克格勃里那些有关谢姿妍结婚生子的假消息,都是为了掩护霍绍恒的身份,而故意放出来的。
莱因茨耸了耸肩,“是又如何?要不我们去验一下这根头的dna?”
他拿出一个透明的小塑料袋朝顾念之晃了晃。
顾念之眼眸轻闪,笑着说:“莱因茨先生真是厉害,随便从哪里拿根头就能威胁我们,佩服佩服!”
她拱了拱手,一脸轻松自如的样子。
莱因茨微怔。
这头难道真的不重要吗?
他没有被顾念之的表现迷惑,继续试探道:“我们谈个交易如何?”
“你拿根头就要谈交易。”顾念之摇了摇头,“那我从你身上割块肉是不是就能让你退位让贤了?”
莱因茨:“……”
“如果你不要,那我就只有把这根头交给美国的中央情报局了,怎么样?就算是华裔的克格勃,美国方面的中情局肯定感兴趣吧?”
莱因茨一计不成,又生一计。
顾念之这才显出有些害怕的样子,但还是“色厉内荏”地说:“你去说啊!你看人家理不理你!”
“呵呵,那我就举报了。”莱因茨作势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
顾念之这才着急地说:“好了!怕了你了!你要谈什么交易?!”
莱因茨眯着眼睛打量着她,声音沉了下来:“……那个跟我说我得了病的人,是不是就是这根头的主人?”
顾念之不置可否,“你想怎么样?用这根头换什么?”
“他既然能看出来我生了病,也应该有疗法……”莱因茨缓缓地说,“告诉我疗法,我就把头还给你。”
“啊?!”顾念之瞪大眼睛,“你秀逗了吧?一根头就要换一条命,你怎么不上天呢?!”
她气鼓鼓地转身要走。
莱因茨忙叫住她,耐着性子说:“你做不了主,你去跟他说,我是很诚心的跟他谈交易。”
顾念之停下脚步,回头打量莱因茨,突然笑了起来,“谈交易啊,一根头不够,除非你能再拿点儿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