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错误,可能是巧合。
一系列的错误,那就很难说了。
尤其是造成惨剧的罪魁祸首,还提前一步离开营地,更是增加了怀疑。
“黄将军,这周校尉自称是山东过来的私盐贩子,却没有山东口音,当初投奔我们本身就很可疑。
只是他拿着刘县令的人头当投名状,一时蒙蔽了大家,才没有细查他的身份。
现在看来,此人多半是锦衣卫冒充的。
目的就是为了混入营中,故意给我们制造破坏!”
宗广泰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分析道。
不过这些话落入黄仁龙耳中,却是变了味。
发现他可疑,就早点儿说啊!
拿着县令的人头当投名状,谁见了能不迷糊。
何况他们之前就认识,暗地里还做过几笔私盐买卖,本身就是老熟人。
周扒皮的外号,还是他给取的。
要是知道姓周的有问题,他一早就把人给咔嚓了,哪里会玩什么千金买骨的把戏。
现在倒好,人才没有吸引过来,真给买回了一堆尸骨。
很快黄仁龙就反应了过来,甭管周校尉是不是锦衣卫探子,现在都必须是是。
中了朝廷的算计,总好过自己用人失当。
“王大麻子,给我在道上放话,悬赏一万两买周扒皮的人头!”
黄仁龙的话一出口,就把宗广泰搞无语了。
作为义军统领,麾下坐拥数万兵马,江湖习气还这么重。
不过这些都是小节,丧失了火炮之后,义军的攻城火力锐减。
用抛石车和守军火炮对射,义军一方明显要吃大亏。
战场上火力不足,那就只能拿人命去填。
“将军,这么攻城我军损失太大。
把精锐换下来,先用抓来的贱民,消耗守军的弹药。
等填平了护城河之后,再发起进攻。”
宗广泰自顾说道。
全然没有在意,他说到“贱民”时,黄仁龙的脸色有多难看。
义军中除了少数士绅外,九成九的都是他口中的“贱民”。
以往的时候,他是高高在上的世家子,这么说自然没人敢闹腾。
现在情况发生逆转,大家都是反贼,谁也不比谁高贵。
还这么干,那就是在挑衅了。
“就依先生之言!”
黄仁龙强压着不满说道。
现在不是翻脸的时候,宗家虽然在起义中渐渐丧失了主导权,但影响力还是有的。
能够聚集这么多义军,主要靠宗家牵头。
离开了宗家的支持,他一私盐贩子,一直生活在阴暗的角落里,谁知道他是谁啊!
想要破茧成蝶,必须打响自己的名号。
泰州的影响力不够,必须要夺取扬州这种大城,才能在义军中竖立足够的威望。
越是如此,就越离不开宗家支持。
眼前这位宗先生,不是什么顶尖谋士,却是他能够接触到的最强谋士。
这一路上他也收拢了不少读书人,可惜一个个都只会之乎者也。
满嘴的圣贤书,到了用的时候,一个个都哑口无言。
并非这些人没才华,纯粹是造反这种高端技术,大家都没接触过。
“屠龙术”,不是谁都有资格接触的。
世家大族有珍藏的资料,但太平年月,谁敢让子弟去学啊!
宗广泰这种一知半解的,都是举兵造反之后,临时恶补的相关知识。
看攻城就知道了,义军完全处于摸索阶段。
……
“千户大人,叛军营地发生爆炸,他们的火炮都哑火了!”
收到这个好消息,李牧当即放下碗筷,直奔城门楼子。
惊喜来得太过突然。
叛军的火炮没给守军造成威胁,那是敌军没有正确使用。
叛军士兵甲胄全无,作为守城的一方,使用开花弹能给予最大杀伤。
可攻城不一样,必须使用实心弹定点打击目标,才能对城池造成威胁。
估摸着是被刺激到了,城外的叛军没把火炮当成攻城利器,反而玩起了火力对射。
坑,不可能一直踩下去。
等对射几天之后,敌人反应了过来,守军的压力就大了。
扬州城墙坚固不假,但这是两百年前修建的,后续只是进行了维护。
天下太平这么多年,地方官对城墙维护,也没那么上心。
外表看起来没变化,真实防御力还有待验证。
透过望远镜,看到敌军炮兵阵地的惨状,李牧被吓了一跳。
现场已经不能用损失惨重形容,敌人的炮兵阵地,完全就是被一锅端了。
这绝不是自家炮兵能够做到的!
哪怕每一发炮弹都正中目标,也造成不了这么大的杀伤。
“兰先生,派人给指挥使大人报捷。
就说将士们浴血奋战,斩杀敌军上千人,并且捣毁了敌军炮兵阵地!”
李牧面不改色的说道。
敌军营地发生了什么,没必要深究,反正结果是好的。
大虞对火炮的重视远不及后世,捣毁敌军炮兵阵地,也算不上大功。
可对守城来说,功劳多大不重要,关键是要有捷报安抚人心。
“大人,要不对捷报润色一下。
万一指挥使大人问起来,下面的人也好回复。”
兰林杰略显迟疑的提议道。
虚报战功,不是什么新鲜事。
尤其是这种守城战,击杀多少敌军,都是一线将领说了算。
只要守住了城池,上报的战绩不是太夸张,朝廷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能润色,就按我说的上报,一个字也不允许加!”
李牧摇头说道。
现场这么多目击者,根本瞒不过去。
直接把功劳放在他头上,其将领心里肯定不平衡,没准就有人跑去打小报告。
反倒是模糊化处理,最无懈可击。
搞不清是谁干的,朝廷核定功劳的时候,还是会落到他这个守将身上。
两人对话的同时,叛军驱赶着乡民充当炮灰,玩起了人海战术。
一车车泥土,不断被推入护城河中,河面持续收窄。
“别浪费时间收尸了,直接把尸体投入河中,争取尽快填平河床!”
这样的填河速度,依旧不能令叛军将领满意,下达了残忍的抛尸入河令。
最惨的是伤员,明明人还活着,因为丧失行动能力,依旧被抛入河中。
被抓来的乡民,敢怒不敢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