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四十四分。
上海的南方医院。
准确的说,应该是上海南方医院的太平间。
白天里的医院和夜晚的医院是不大一样的,苔藓和地衣,在没有阳光的太平间冰冷地带疯狂滋长,太平间散着潮湿的霉味,还有尸体聚集弥漫的气息,墙壁上铺着的瓷砖早已全部黄.
太平间晃悠攸的照明灯不仅没有给人带来安全感,甚至多了几分惨白……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没有生命的激情,每一块地方都残留着死亡的痕迹,而这些,白天时是很难察觉,只有到了晚上,到了这个时间点的晚上,才会显得阴森恐怖。
太平间的门忽然‘咯吱’一声开了,更是增添了几分宁静,片刻之后,一个身影敏捷的闪了进来,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见到他的神情,就会诚实的承认,太平间所有的阴森和恐怖跟他对比起来,变得逊色很多,因为这个人似乎就是死亡使者,勾魂幽灵。
这个人闪进了太平间,踏在潮湿的瓷砖地板上,在这深夜,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似乎思虑了一会,辨认着太平间的冰柜,忽然,他的目光停留在A18上面,轻叹一声,一步一步的朝着A18走了过去,然后脸上带着几分悲愤,轻轻的拉开冰柜,低头想要再好好看一眼柜子里面的人。
可是,他没有见到他熟悉的面孔,相反,他见到了一把刀,一把乌黑凌厉的刀划向他的胸前。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凌厉速猛的刀,他似乎很难躲得开了。
但他还是双手一推柜子,身体像是片被拉住的树叶,急速的飘向后面。
乌黑的刀已经出了冰柜,一个黑影裹着这把乌黑的刀卷向这个深夜来客,深夜来客不仅没有躲避,反而踏上一步,手里瞬间亮起一把同样乌黑的三棱军刺,击点在乌黑的刀上,“当”的一声,清脆响亮,两个人不由自主的向后退了几步,虎口隐隐生痛,心里都暗暗震惊对方的强悍。
天养生再次跃起,乌黑的刀朴实无华的画着一个圆圈向深夜来客点去,他的双眼里都是精芒,他的嘴角挂着渴望,那是遇见让自己激起斗志的对手。
深夜来客手里的三棱军刺转了半个弧形,准确的挡开天养生霸道的刀,随即,三棱军刺顺着天养生的刀锋斜斜刺去,方位正好是心口,天养生退后半步,运力横刀,硬生生的挡住深夜来客致命一刺,然后扭转刀身,侧过三棱军刺,狠狠的向着深夜来客劈去,又是“当”的一声,乌黑的刀和三棱军刺再次正面较量,两个人再次向后退了一步,彼此的手腕都微微麻。
深夜来客暗叹天养生的强悍,正欲再次扑上去的时候,一个声音淡淡的从太平间角落传了出来,“果然好身手,怪不得能在十分钟内刺死谷川富郎他们六个人。”
深夜来客心里暗暗震惊,这个太平间不仅藏着死人,还藏着那么多不简单的活人,他往声音来源之处看去,一个帅气淡然的年轻人慢慢走了出来,脸上的笑容很是帅气迷人,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孤傲的中年人,深夜之客的眼睛跳过前面的年轻人,多望了几眼后面的中年人,谁都能够看得出来,这个中年人身上的气势比起自己,还有跟自己对战过的人,没有最强,只有更强。
“你们是什么人?”深夜来客虽然知道今晚遇见高手,但神情依然镇定,幽黑的三棱军刺在他手中显得很是灵活。
“我们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知道你叫聂无名。”楚天微微一笑,脸上丝毫没有恶意,说:“知道你昨晚在重犯监狱杀了六个东瀛人。”
深夜来客先是一愣,警惕的说:“你们怎么知道我叫聂无名?”
楚天脸上的笑容深不可测,胸有乾坤的说:“我们还知道你是为了你弟弟报仇而杀了东瀛人,因为你弟弟昨晚在围歼东瀛人的行动之中牺牲了。”
聂无名听到楚天的话,眼神无比悲愤,恨恨的说:“那伙东瀛人竟然击杀了我弟弟,该死该杀,我还嫌弃太少了呢。”然后开口反问道:“难道不该杀吗?”
楚天很爽快的回答说:“该杀。做哥哥的为弟弟报仇雪恨天经地义。”
聂无名显然没有想到楚天会附和他的话,微微一愣,忽然想起一个问题,看着楚天定定的说:“莫非你们是警察,来抓我归案的?你们的行动如此迅速,倒是有点出乎我的意料,我还以为你们起码要十天八天才能找到我头上呢,没想到十几个小时就堵住了我,果然有几分道行。”
楚天走上一步,摇摇头说:“警察?相反,我们是黑社会,帅军。”
“哦?你们是新崛起的黑帮帅军?这个倒是有所耳闻,上海有史以来,最快崛起的黑帮。”聂无名似乎来了兴趣,开口说:“那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干吗?”随即眼光一射,杀气顿现:“莫非,你们是东瀛人的同伙,在这里准备杀我为他们报仇?不过你们身手虽然强悍,但不留下一个人的性命,恐怕也难于留下我的性命。”
聂无名瞬间爆出来的杀气让楚天很是赞许,怪不得聂无名能够手握军刺,如入无人之地的杀了谷川富郎他们,这份霸道和细心果然非同寻常;幸亏重犯监狱的那些守卫没有现聂无名,否则不知道要死上多少人才能勉强留下聂无名的命。
楚天淡然一笑,摇头打消聂无名的戒备,说:“我们没有兴趣抓你归案,也没有兴趣杀你为东瀛人报仇;那伙东瀛人本来几十号人,除了你杀的六个,全部被我杀完了,你说,我会不会为他们报仇呢?”
聂无名做事谨慎小心,自然从其他途径知道谷川富郎他们也死了不少人,但没有想到竟然是楚天杀的,心里对楚天多了几分好感,语气变得客气了几分,说:“那你们出现在这里有什么企图呢?”
楚天叹了口气,眼神有着欣赏,很诚实的说:“我们只是想要看看你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然后给张局长一个交待。”
“终究还是要抓我,有本事就打败我吧,如果我输了,我就乖乖跟你走。”聂无名眼神平静的像是潭死水,淡淡的说:“如果我赢了,我只想带走我弟弟的尸体,回老家安葬。”
楚天点点头,神情毫无变化的说:“可以。”
聂无名亮出幽黑的军刺,全身散着杀气,眼神盯着天养生和‘孤剑’,缓慢的说:“你们一起来吧。”
楚天摇摇头,淡淡一笑,依旧波澜不惊的说:“我,足够了。”
聂无名愣了一会,他知道这个小子能够出现在这里,而且是三人中的头头,来头应该不简单,但这个不简单,他只是认为属于权势上的,他没有想过楚天竟然会独自应战,聂无名不由自主的重新打量起楚天来,但无论怎样看,都感觉楚天只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身手再怎样厉害也是有限的,心里微微摇头。
天养生和‘孤剑’见到楚天要亲自出手,立刻向两旁退开,让出足够的空间给他们对战,聂无名虽然霸道凶悍,但他们还是相信楚天足够对付他。
楚天慢慢的走到中间,随意把身体摆在那里,脸色异常平静,说:“出手吧。”
聂无名此时才知道楚天不是在说笑,手里的三棱军刺微微下沉,随时蓄势待,眼睛定定的望着楚天。
太平间的灯很惨白。
太平间的空气很潮湿。
太平间的气氛很阴森,很安静,躺在冰柜里面的死人怎么也不会知道,在自己死了之后,还能够在自己的面前上演一场精彩绝伦的对战,可惜的是,无法看见,也无法听见。
聂无名忽然感觉到冷汗从自己的额头上慢慢流了下来,他竟然找不到可以攻击楚天的地方,楚天虽然随意摆在那里,但全身上下都防守的滴水不漏。
高手,这才是个真正的高手。聂无名暗叹了一句,随即眼光一射,终于还是决定先制人了,竟然在等待中不能找到出手的机会,那就在混战中把握战机。
聂无名暗自催动内劲,一股刚烈的力道瞬间自丹田激融入手中的三棱军刺,三棱军刺似乎有了生命,灵活的抖动着。
‘吱’的一声,刺破了太平间的宁静。
天养生和‘孤剑’的脸色都微微一变,这是聂无名鞋子摩擦地板出的的声音,能在潮湿的太平间摩擦出这种刺耳的声音,足于证明聂无名的凶悍。
此时聂无名带着呼啸破空之声,不及眨眼已杀到楚天的身前,凌厉无比,聂无名身上产生的刚劲和三棱军刺的霸道,很容易就让人相信,他就是个天生的战神。
楚天的脸上还带着微笑,脸上的肌肤被聂无名的冲力吹的微微颤动。
就在聂无名军刺即将刺入楚天胸口的时候,楚天淡淡一笑,紧接着一柄战刀闪电般从侧边狠力劈杀而来,气劲之强,比起聂无名有过之而无不及,刀未至而锋芒已达。
聂无名心里微惊,这个年轻人出刀到出招,自己竟然完全没有看清楚,但来不及多想,只能把三棱军刺转动方向,抵挡住楚天如闪电般击来的鸣鸿战刀,‘当’的一声,聂无名向旁边侧了两步,楚天则依然站在原地,手里的鸣鸿战刀横在胸前,脸色没有太多的变化。
天养生和‘孤剑’的心里暗叹:楚天的功力似乎又进了一层,这小子怎么总是无时无刻的在进步呢?
聂无名眼神充满着不相信,年纪轻轻的楚天怎么会有如此精湛的身手呢?从娘胎里面练起也达不到这个地板啊?
聂无名随即激起了斗志,遇见这样的旷世高手,哪怕死在他手里也值得了,聂无名的眼睛燃烧着狂热,接着腰板猛然一挺,足下轻轻一踏之后,身形赫然急转向着楚天再次攻去,手上的三棱军刺同时消失了,谁也不知道聂无名把他藏在哪里。
楚天没敢大意,他知道,聂无名那把消失的三棱军刺随时可能冒出来,冒出来的时候,也是最能要自己命的时候,楚天再次把自己放松在太平间的潮湿空气之中。
楚天在等待。
聂无名离楚天七步之遥的时候,三棱军刺依然没有出现。
五步距离的时候,三棱军刺还是没有见到。
三步,三步的时候,聂无名的三棱军刺瞬间从手臂下面冒了出来,翻转刺来,瞬间幻化出四道冰寒刺芒向着楚天拢身*近,军刺未近楚天之身,但其锐利霸道之势早已*到了楚天的身上,让楚天感到隐隐生痛。
如此近的距离,如此凌厉无比的军刺。
三步杀一人,出道未失手。
聂无名脸上泛起淡淡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