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半日后。
地点:饮雪山庄内库
陈三行转头看向老管家。
“人送走了吗?”
“半小时前已经出山庄了。”
“那就好,莫要让一群混账污了庄里清净。”
“比起这个,代庄主,你这是在做什?”
老管家捏紧了小毡帽,汗流浃背地看着陈三行在库房里不停翻找,脸部青筋暴起。
陈三行笑眯眯地说:“三弟废了齐瀚后都不多留,你没见长老们,下巴都跌地上了。可见他带回来那姑娘是真喜欢。”
“带回来那个,是风月楼花魁?”老管家小声提醒道,“隐门想拉人,许他的。”
“背景查了吗?”
“应该是玉蝉魔宗的妖……”
“玉蝉仙宗的圣女?”
陈三行纠正道。
老管家嘴角一歪:“是,是圣女。”
“好,不愧是三弟,果真是性情中人,这等女子也敢降服。”
老管家更汗流浃背了。
这要搁陈家老二身上,大少爷能打断他的腿。
竟能如此双标?
“好了,东西找的差不多了。”
陨铁同心锁一份,永结同心,
养魄玉如意一支,万事如意。
金镶玉戒指一对,定情之物。
御赐宝玉簪一支,爱妻之证。
凝心古玉镯一对,盟誓之物。
鱼水同欢佩一对,以玉寄情。
天都杏树梳一把,结发同心。
鸳鸯戏耳坠一对,倾心之物。
冰蚕丝香囊一只,以寄相思。
再寻来母亲去世前为儿媳绣的锦绣罗帕,便是一方罗帕寄心知。
十份定情信物,就这样被陈三行装好。
“代庄主……”
“送予三弟自选,莫要亏待人家妹子。”
“是。”
片刻后,管家回来说:“三少爷说,他全都要。”
“可。”陈三行大笑道,“不过我这三弟,怕是被人姑娘惦记上了,不会将他误认为大妖,想收进招妖幡吧!”
“那提醒少爷一番?”
“不用,颜雨不是蠢货,定是给了能节制对方的宝物。”
“可若是两人起了冲突……”
“月禅宗的人,被逮到咱们家,能甘心?不如装不知道,起了冲突,让妹子出了恶气,再解除误会,没准这姑娘啊,就留咱家了。”
管家翻了个白眼。
想得倒美。
这时间过来,怕是人家听到了南荒武林的风声。
獬豸洞里的东西,现在不宜为外人所知。
哪怕是陈家没了,东西也得藏起来。
这是陈家的使命。
还不等他提醒,陈三行便敛去笑容道:
“给姑娘安排几个听话的婢女,她若不惹事,以正妻之礼相待。”
“若是惹事呢?”
“那我只能亲自向三弟负荆请罪了。”
忽然,一阵鹰啼传来,两人脸色微变。
出事了。
……
地点:陈牧阁楼·卧室
沈令月眉头紧锁。
这呆子到底从哪里找来这么高强的人手。
她堂堂四重武者,加上五重的护道人,竟也被逮了个正着。
都说朱紫国是个魔窟,她不信。
现在遭罪,她倒是有些后悔了。
好在她还有后手。
她摸索了一下镯子,虚空动荡,一张羊皮纸,一砚台,一墨锭,一毛笔落在桌上。
上边还有她上次残留的墨迹。
上书:
「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虽有玉女命,却五弊三缺缠身,何解」
下答:
「可寻一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生金童命,与其共度一生」
再书:
「魔门妖女,断情绝性,又怎能交出一颗真心?」
复答:
「那便以对等的金童命献祭于獬豸洞内天残阵前,可有几率补全命格,从此天高海阔」
可问者不喜道:
「若是遇不着,那岂不是没有活路?」
羊皮纸答:
「若不解命格死局,你三年内必横遭灾祸,但仍有一法可续命,便是以顶尖妖魔之命,炼入招妖幡,再以天妖化形法欺天瞒地,尚有一线生机」
纸张的最后,她写道:
「何处有适合化入招妖幡的妖魔」
羊皮卷答:
「万妖国天水州,寻得獬豸洞所在,可化入第一妖魔」
沈令月静静看了羊皮纸许久。
她本一弃婴,自幼生长在玉蝉仙宗那鬼地方。
宗门听着有仙味,实则妥妥的魔宗。
杀人炼丹,取血全法之事,从未停止。
对人尚且如此,妖只会更甚。
这招妖幡便是宗门圣子圣女才可只有的至宝。
7年前,她虽已适应了宗门那恶劣风气,可也只是个普通弟子。
直到她一次误入一长生不死者的旧居,见着了这羊皮卷。
从留存的日记上,她勉强能知晓羊皮卷的些许来历。
据那强者所言,此羊皮卷在冥川三生石前被寻到,沾了三生石真意,可通晓古今、推演未来。
她半信半疑,但有东西不用,未免因噎废食。
只是一番试探下,她惊觉这羊皮卷竟真博古通今,对各大洞天福地如数家珍。
甚至她还是第一次知道,覆灭之年仅仅只是一个代称。
据说远古仙人与妖魔大战,每隔一段时间便会爆发黑暗动乱,致使生灵涂炭。
覆灭之年,只是远古仙神最后一次现世,此后绝地天通,再不与人间联系。
当然,她活在当下,不在意往昔。
只问一句,可让她变强吗?
魔门太危险了,她需要武装自己。
羊皮纸给了她答案,她便试探着循着它给的线索探秘。
各种顶尖手段甚至神通因此丰富不少且不说,洞天福地更是搜刮了好几个。
一步强,步步强。
7年过去,她俨然从一普通弟子,踩着万千魔门子弟,成了宗门圣女。
然天有不测风云。
她成圣女后,宗门大司命却给出批命,称她虽有玉女命,贵不可言,但天生五弊三缺,得寿不长。
于是刚坐上的位子又开始摇摇欲坠。
身后豺狼虎豹本平息了的气焰,又开始烧起。
她不愿让位。
但批命不变,这位子也坐不稳。
那就只能以自己盖世天赋,撕碎一切不公了。
“羊皮卷,让妾身看看天赋的极限!”
半年前,提笔写下了那几段对话。
谈情说爱是不可能谈情说爱的。
没杀人放火都不错了。
反倒是将妖怪炼入招妖幡更合她心意。
所以她来到了这里。
可为什么……现在她会像个金丝雀一样,被关在屋子里?
她嘴角抽搐,若非被那化身为人的妖魔陈牧盯上,她何至于沦落至此。
等着瞧!
陈牧,等妾身脱困,必和你算算旧账。
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令月,想你家夫君了吗?”
沈令月身子一抖,果断将羊皮卷和笔墨收入玉镯。
只见陈牧推开门,朝着一袭青衣、娇弱可怜的她走来。
“夜已深了,早点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