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昭帝近日不曾踏足后宫半步,众人皆知明昭帝最宠爱慧妃,只以为他心情悲痛,就连祁太后也派人劝他顾全龙体切莫太过忧思。
而明昭帝正面无表情的坐在掌乾殿中,冷峻的面容并无往日笑意,显得有几分森然。
“朕本想念着往日情分留她一命,可她偏要多生是非,为何女人都要如此麻烦。”他并不想做薄情寡义之人,可她却非要逼着自己索取她的性命,这让他心里十分不悦。
宋仁只在一旁无声倒茶,并不接话。
明昭帝抿了一口茶,幽幽道:“容征亦是个不成事的,为了让他与容誉互相制衡,这些年朕屡屡为他善后,否则就他做的那些事早就被百官弹劾了!”
容征为了银子组建山匪四处打劫、又伙同县令安悯怀贪墨朝廷的赈灾银两,使得军户遗孤居无定所,甚至还要杀人灭口。
若非当初他将事情压下来,容征早就被贬为庶人打入大牢了!
如今他又在众目之下调戏后妃,自己若再姑息他,那便不是宽厚而是软弱,只会让下面的皇子众臣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来。
“泽儿终究还是还年幼了些,这位置朕还要再替他留上几年,这段时间绝不能让容誉一家独大。”明昭帝敲了敲桌案,问向宋仁,“朕的几个儿子中,你觉得谁适合拿来制衡容誉呢?”
“哎呦陛下,这种事奴才哪里知晓啊。”宋仁惶恐,连忙摆手。
明昭帝心知指望不上他这个老狐狸,自言自语道:“老二为人木讷,老六轻佻,两人都扶不上墙。老四倒是不错,但出身委实低了些,还是老五更为合适……”
五皇子容礼的生母丽妃出身镇国将军府裴家,与百年世家安国公府尚有一争之力,一文一武两个阵营彼此制约倒是不错。
明昭帝正这般想着,忽有小宦官传来急报。
“出了什么事?”明昭帝被人打断思绪,难免有几分不耐。
小宦官面色惶恐,连忙回道:“陛下,是五殿下……”
明昭帝挑挑眉,“五殿下怎么了?”
莫非他见容征倒了,已经开始迫不及待了?
“五殿下在国子监自制火药,一不小心把国子监给炸了!”
明昭帝瞳孔猛缩,半晌才不可置信的撑案起身,“什么!?”
片刻后,国子监一众夫子愤然入宫告状,其中有两个更是灰头土脸被崩得瞧不出样子来。
几个老大臣更是被气得泣泪横流,字字啼血的与明昭帝控诉容礼的罪行。
原来这不是他第一次在国子监捣乱了。
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国子监做为培养明昭人才之所自会全面培养国子监的学子,是以国子监有自己的马场,容礼和裴亦朗便成了其中的常客。
平时他们两个就时不时惹些小麻烦,有一日冬日两人躲起来烤红薯差点将厨房给烧了,碍于两人的身份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这次委实犯了众怒。
容礼心血来潮,觉得炮仗威力不小可以改良一下用在战场上,结果在试投的时候不小心炸了一间屋子,里面还有两个老大人,便是眼前这黢黑的两个。
“陛下,老臣斗胆请您恩准禁止五殿下再踏足国子监,否则老臣们怕是性命不保啊!”
容礼在一旁小声嘟囔,“真小气,我又不是故意,谁知道那四面漏风的破屋子还有人啊!”
“真是有伤风化,此乃陋室,并非什么破屋子!”文人都追求一个“雅”字,而雅与富似乎天生不对盘,是以这些老先生便特意弄了一间陋室,在里面吟诗作对颇为风雅。
结果却被人当做破屋子给炸了!
容礼撇撇嘴,“有什么区别吗?”
眼看着那几个老大人情绪越发激动,明昭帝气得冷声叱道:“容礼,你给朕闭嘴!”
这些老大臣有些都是三朝元老,就连明昭帝平时都要礼让三分,否则动不动便要来个以死明鉴。
活到他们这把年纪早已不惧死了,只怕死得没有价值,都将一头撞死在金殿中视为名垂青史的归宿,他是万不想招惹他们的。
“众位爱卿放心,朕定好生管教这个逆子,断不会再让他踏足国子监半步。”
明昭帝如此表态,这些老大臣也不好再紧咬着不放,只得谢恩而去。
明昭帝甚至在其中一人脸上看到了失望之色,似乎今日没死成让他很是遗憾。
待送走众人后,明昭帝怒其不争的瞪着容礼,“你多大的人了还四处调皮捣蛋,你母妃往日里还是对你太过纵容了!”
方才还天不怕地不怕的容礼闻言变了面色,连忙道:“父皇,儿臣知错了,求您千万别告诉母妃。您若还恼火便打儿臣几十棍,总之千万别让母妃知晓,上次母妃与儿臣置气居然用流星锤打儿臣!儿臣听说母妃最近在练狼牙棒,那玩意儿更要命啊!”
明昭帝:“……”
明昭帝突然觉得心累,这对母子也算宫中的奇葩。
丽妃的美貌不输慧妃,却整天舞刀弄棒,他每次去丽妃宫中都要提心吊胆,生怕突然飞出什么东西来,时间一长他便失了兴致。
再看明明生得张扬俊美,却因双眸太过清澈而透着两分愚蠢的容礼,明昭帝揉了揉眉心,抬了抬手,“罢了,你退下吧。”
他便是有心抬举容礼,朝中大臣已对他积怨颇深只怕不会愿意佐助他,与其如此累心,不如选择知晓分寸的容敛……
早朝上。
容誉春风得意。
朝堂之上一直都是他与容征分庭抗礼,如今容征倒了,储君之位自然不言而喻。
每年春日明昭帝都要派一名皇子代君去皇陵祭祀,以往都是他与容征轮番前去,就在容誉以为这次祭祀的任务定会落在自己身上时,明昭帝却弯唇笑道:“老四赈济难民的事处理得不错,如今难民皆已陆续回归故土,朕甚是欣慰,此番便由你代朕前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