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祭祖已经过去了七八天,突然一道消息传了出来,不仅仅是为官者,就连平民百姓也都知晓。
太子夏谨言蓄意谋反,杀害皇亲,造成禁卫死伤无数,已经被软禁了起来。
一时间,成为大街小巷人们的谈论焦点,无一人不知道此事。
只是始终有些疑惑,为何不杀了他,毕竟在所有人看来,谋反是大罪,再大度也不可能忍受。
天牢内,夏凝看着眼前的皇兄,默然无语,她好不容易征得母后的同意。
这才想着见上太子哥哥一眼,但到了面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夏谨言神情自若,完全没有一丝异样的神情,好像从未发起过谋逆一般。
“怎么,见着兄长,如今话都不想说了?”
凝公主神色憔悴,前些日子住在萧府,但看着忙忙碌碌的众人,以及躺在床上久久未醒的洛千尘。
她心里不是滋味,是自己的哥哥把他伤成这样的,而且不止他。
想起那些惨死在面前的人,那些神情恐惧死在刀下,平日疼爱自己的皇叔,皇兄。
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面对。
恨?哪怕夏谨言做过多大的错事,对自己,依旧爱护有加。
爱?当看着他杀掉那么多人的时候,直到现在,心里都是害怕。
怎么也没想到,那个温和,有礼貌的人会突然变了个人一样,残忍,疯狂,看不透。
“皇兄,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哪怕父皇做的再不好,也依旧是父皇啊。”
“凝儿,你还小,有些事情不明白,我们的父皇啊,他胆小怕事,自私自利,这才是最真实的一面。”
“凝儿是不懂这些,也不想懂,就算如此,可父皇从未亏欠过我们。”
夏凝看着他,哀声道。
“没亏欠?”夏谨言嗤笑一声,似乎被逗乐了。
“如今成王败寇,我不想解释太多,你走吧,不要回来了,去萧府生活挺好的。”
随着两人之间的沉默,小公主低着头缓缓地走了出去。
“凝儿,没事吧,你兄长他...”
刚一出来,就被抱住,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是自己母后,心里一酸,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
阮皇后见此一慌,立马安慰。
但却令她哭的越来越大,“都是一家人,为什么要这样啊,母后,为什么啊。”
少女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出很远,一些宫女都勾起情绪,双眼都微微发红。
“没事的,凝儿,有母后在,不怕,母后永远陪在你身边。”
“看着别的人家都能幸福的在一起玩,一起吃饭,为什么我们不行啊...”
“我只想着所有人都开开心心的,为什么这么难啊,母后。”
轻微的抚着女儿的小脑袋,此时的皇后也是双眼通红,心里不由得感到凄凉。
苦了好一阵,兴许的累了,趴在怀里沉沉睡去。
夏谨言听着哭声慢慢消失,自嘲的一笑。
“凝儿啊,可你又怎么知道,兄长我,早就疯了,在那一天就疯了。”
说完看着唯一的铁窗,神情又哭又笑,十分怪异。
站在城墙上,望着母女二人,夏辰默默无语,随后长叹了一声,转身离开。
休息了几日,洛千尘已经能够走动了,只是使不出力气,但他执意要出门。
见劝不动,萧依依也只能带上环儿一起跟着。
随着马蹄声哒哒的作响,平日里喧闹的大街小巷也有些冷清,时不时能瞧见一户人家挂着白布,穿着白衣。
看着这一幕幕,他眼神黯然,久久没有说话。
两女看着这悲伤的模样,环儿一时没忍住,愤愤不平的骂道。
“混蛋太子,非得作孽,这下好了,死了这么多人,他开心了。”
“环儿!”萧依依蹙眉呵斥了一声。
洛千尘苦笑道。
“是啊,死了这么多人,这些人家的亲人都走了,他们哀悼,可老魏啊。”
说话声音有些发颤,眼眶有些红。
“他连一个发丧的亲人都没了啊。”
听到这话,车厢里再没有声音,只有悲伤的气氛充斥在内。
行了很远,来到一处山间,前方诡异的地面仿佛被挖去一块,光秃秃的。
才一下车,便听到前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洛老弟身体如何了?”
甘长林带着一丝笑意,缓步上前问道。
见到来人有些惊讶,洛千尘下意识看向萧依依。
“是萧姑娘让我们来的,早前虽然已经来过,但今日再陪你一遭。”
陆行则神情平淡的走了过来,一只手搀扶住了他。
三人就这么向前走去。
“小姐,我们不跟上去吗?”
环儿好奇的问道。
萧依依神情有些伤感,默默摇头,就这么看着他们。
“听说伤的很重,根基有损的程度?”
甘长林关心的问道。
“不碍事,有法子治。”
听见这话,他心里微微安定了几分,笑道。
“我与行则探望了几次,发现你一直没醒过来,便先给老魏选了个地方。”
陆行则脸上挂着笑容,点点头。
“这个地方老魏应该喜欢。”
瞧着魏浩的家,洛千尘嘴角上扬,欣慰的笑了出来。
“确实不错,至少能与家人在一起。”
过了一会,他腿脚不利索,只能一点点的走。
来到下面,在周围的小坡上,一座土丘静静伫立在此,正对着这这一处大坑,仿佛在一直注视着。
周围很显然被清理过,只余下这简单的一座孤坟。
没有桌案,没有碑铭,就这么随意。
“开始他们想给老魏立个碑,摆个桌,我俩都没同意,以他的性子,若是知道,肯定是嫌弃的死。”
甘长林轻笑道。
闻言,陆行则附和道:“头儿说的对,老魏这人若是看见,怕不是一刀把这些东西都劈了。”
“有他的作风,”洛千尘也笑了起来。
“可还是想立个碑,我怕将来会忘了他,不知道在哪。”
“那不正随了他的意?”
他笑呵呵的看着陆行则,继续道:“老魏早就不想待了,你还给搞个碑,他真的得谢谢你。”
“是啊,洛老弟说的是实话,老魏巴不得走,还在乎那点东西。”
甘长林哈哈一笑。
三人对视一眼,都不由自主的笑了出来,只是眼睛睁的有些久,都有些不适。
看着眼前的小土包,都缓缓蹲下,周围的声音都轻轻安静了下来,就连一丝微风都消失了。
几人神色各异,但都没有发出声音,脸上的笑容也都齐齐消失,只是淡淡注视着。
陆行则的叹气声突然响起。
“老魏啊,你说这一生,孑然一身来,又这么孑然一身走,为了什么啊,可真辛苦啊。”
“早知道这样,你还不如过得开心点,整天丑着个脸,多没意思。”
喋喋不休的说了一会,舒爽的站起身。
“我想抱怨的都说完了,虽然很想说再见,但估计那你也不想来了,就算了。”
说罢,陆行则转身离去。
甘长林嘴角含笑。
“魏浩,下一次试着开心点,长是一辈子,短是一辈子,没必要知道不。”
拍了拍洛千尘肩膀,“我也先走了。”
随后也离开了,只留下他一人,静静蹲在这。
看着眼前这不起眼的小包,想起那一幕幕,刚开始就觉得这人冷的可怕。
但是醉仙楼那趴在围栏上的样子却怎么看怎么骚包,自己这才过去找他聊天。
现在想想已经过去几个月了。
他在那一动不动,好似融入了进去,忽然缓缓的站起身,眼里的神色在阳光的照射下看不清。
只有那时不时暴起的青筋表明着主人的心情。
长舒了一口气,重新露出微笑,然后头也不回的慢慢走去。
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萧依依,胸口有些疼,虽然不清楚其他缘由,但唯一能确定是因为前面那男人。
瞧着那有些站不稳的样子,视线开始有些散碎,手指轻轻抬起放下,露出微笑,静静的待在原地等候。
睢阳书院。
望着这老东西的出现,三人是吹鼻子瞪眼。
“老家伙,你一来就把我位置占了,是何居心?”
张值怒斥道。
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老赵,来陪我下盘棋。”
赵千秋正怒视着他,听到这话,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神情怪异。
“老夫近来手不方便,李守陪你吧。”
一听这话,瞬间炸毛,“凭什么是我去陪这老家伙,要去你自己去。”
李大家愤愤不平道。
“呵,你不去难道我们去吗?别忘了,上次是你输了。”
张值也不找萧青山的茬了,对着李守炮轰。
萧大医师不开心了,冷冷望着他们。
“怎么,陪老夫下个棋这么难吗?”
“难,特别难,要不你去别处?”
仿佛遇到什么恐怖的事情,李守连连摆手拒绝。
“对,去别处,我们不与你下。”
张大家努力附和,一旦下棋,眼前这老家伙就不是个人,是赖皮。
“哼,”萧青山哼哼一声,随即表情舒展开,有些无奈的叹道。
“山下都是白色,看着打眼,没处去,别跑,否则我找人堵你们门口。”
听到这话,赵千秋无奈的摇头,这人老是这么一招。
不过老友的来这里散散心,也不能拒绝,只能百般不情愿的坐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