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眠回去看到桌上现成的饭菜,感觉又回到了之前的那段日子。
自己早出晚归,陈暮在家做好饭等自己。
她眼里全是满足的笑意,却故作责备:“不是说了让你不要等我吃饭吗?你现在是病人,得按时就吃,你看现在都几点了。”
陈暮拉着她的手腕去洗手:“我下午吃了东西,不饿。”
他给江眠打开了水龙头:“倒是你,忙起来早一顿晚一顿的,胃早晚被你折腾坏。”
他把擦手的毛巾递过去,江眠擦了手,往餐桌走:“我早就习惯了,胃皮实又懂事,不会和我闹的。”
她中学的时候生活费很少,但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吃不饱是常事,别的同学下了晚自习都直奔食堂去宵夜,她就拿着书本去校园的角落继续学习,饿了就狂喝自来水。
她被狂风暴雨反复的吹打过,没办法不坚韧。
她是笑着非常轻松的说的这句话,陈暮的心脏却刺痛了一下。
他想起之前在医院的时候,江眠每天变着花样买最新鲜的肉给自己炖汤,护工有天给他说,看到她在食堂吃最便宜的饭菜。
如果一个女人过得太苦,那就是她的男人没本事。
至少陈暮是这样认为的。
他盛了一碗汤放到江眠面前:“我打算找份工作。”
“那不行!”江眠果断的拒绝,语气严厉:“你现在的情况不适合工作,要是磕着碰着,我可没时间再照顾你了。”
陈暮道语气温和,慢慢的说服她:“也不是马上就能去,我先看看有什么适合自己干的,等下次复查过后再去。”
听到他已经有了合理的计划,江眠总算点了点头,喝着汤:“看看倒是可以,我觉得你很聪明的,一定能找到一份很棒的工作的。”
她朝陈暮投去赞许的目光:“阿暮,你现在真的变了耶,以前你就是一根筋,死犟,现在会考虑实际情况了。”
她习惯性的伸出手要去摸摸他的脸,伸到一半,又觉得现在不妥了,收了回来。
陈暮原本也做好了被摸摸的准备,看着她收回的手,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江眠笑着道:“咱这个手术没白做,我家阿暮会越来越优秀的。”
陈暮“嗯”了一声,“快吃,饿这么久。”
小小的屋子里越发温馨。
吃过饭,照例是陈暮去收拾洗碗,江眠站在窗边活动了一下,打开了电脑。
“阿暮,怎么电脑上有监控画面啊?”她诧异的问:“这是拍的哪里啊?”
黑白的画面,一时间看不太清楚。
陈暮手上滴着水疾步过来:“我看看。”
他皱着眉:“不清楚啊,刚才我在网页上看视频来着,可能是弹出来的吧。”
他抬手就把赌场的监控视频关了。
江眠根本没多想,到玄关去拿自己的包,嘱咐他:“视频不要乱点哦,怕是病毒广告。”
陈暮乖乖的“嗯”了一声,把后台的程序全都退了出来,放进隐藏文件夹,电脑桌面现在看上去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他看江眠手上拿着一个笔记本,问道:“你用电脑做什么?”
以前江眠从来不碰的。
江眠道:“现在不是给老板打工吗,我得把今天的营业情况汇总了传过去。”
陈暮站在她背后看她打开了办公软件,开始制作一个新的电子表格。
以前江眠做的账只需要自己看,所以就算乱一点也没事,自己能看懂就行,现在要交给上级,自然不能再那么随意,她好久没弄这玩意儿,编辑了几项之后,总觉得呈现的效果不尽人意。
陈暮看着她微蹙的眉头,把手撑在她座椅边沿,俯身也看向屏幕,问道:“要把笔记本上的做成表格吗?”
江眠点了点头:“我想做得尽量一目了然一些。”
陈暮道:“等下我洗了碗来做,你刚吃了饭,站起来消消食。”
江眠仰头,诧异的看着他:“你会?!”
陈暮心说这还不是小菜一碟?面上却道:“试试嘛,应该会的。”
江眠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欣喜,站起来太快,差点撞到陈暮的下巴:“你现在这么厉害了?!”
陈暮站直身体:“失忆前应该是做过这种工作的,看着眼熟。”
江眠跟着他撵到厨房:“我以前真的以为你是会所的大少爷呢,想不到你可能是个白领!”
她靠在厨房墙边看着陈暮洗碗,自己分析起来:“你能戴新款劳力士,应该不只是白领那么简单,起码也是金领!经理级别的!说不定年薪超过百万哦!”
她眼里放着异样的光,兴奋的盯着他:“之前还以为自己捡了个流浪汉,现在看来,我根本就是捡了个金饽饽嘛。”
陈暮侧头看了她一眼,挖苦道:“你是不是傻,知道我是流浪汉还在我身上花那么多钱,要是治好我的病,我跑路了怎么办?你岂不是亏大了。”
江眠脸上的笑意收了收,她不想再说自己“心甘情愿不后悔”的话,这会加重陈暮的心里负担。
她声音仍旧轻快,冲着他笑:“你这不是没跑吗?”
陈暮像是在下着保证:“我不会跑的,你给我的,我会双倍,十倍,百倍的还给你。”
他说不出更多更直白的情话,反正对他来说,能把表露心迹的话说到这个地步,他要和她一只在一起的意图已经非常的明显了。
但是生性敏感多疑的江眠却觉得,他是在还她的人情。
她“昂”了一声:“好呀,我等着你还,还不完不许跑!”
陈暮嘀咕:“我干嘛要跑。”
江眠没听清:“你在嘟囔啥呢?”
陈暮:“我说,你不用担心,我一定会还完的!”
江眠:“那必须的。”
她饶有兴致的看着陈暮:“你知道吗,你颠覆了我对男人的刻板印象。”
陈暮熟练的把刚洗出来的碗用干毛巾擦干放好:“什么样的刻板印象。”
江眠数了起来:“我从小生活的环境,几乎看不到男人做家务,不管是收拾房间、洗衣服还是下厨房,我从来没有见过,在他们看来,男人做这样的事是没有出息的表现,会被别人嘲笑。他们觉得,女人天生就是服侍男人的,还要包揽一切家务。”
她脸上带着嘲讽的笑意:“我妈是在家生的我弟弟,她在床上痛得死去活来,我爸叫了一堆人在外面屋子喝酒,还骂我妈叫痛的声音太大,吵到他们了。”
她忘不了那一天,母亲躺在床上痛苦的翻滚,九岁的她被吓得哭着叫父亲送母亲去医院,父亲把她一把推到地上,说:“生了儿子再说!”
是她抹着眼泪跑上跑下去烧热水,给妈妈擦汗,安慰妈妈不要怕。
陈暮擦碗的动作慢了下来,声音沉沉:“你放心,我不是那样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