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雄赈灾发粮这一日,看着疯了一般涌来的流民,心里多出几分得意。
看着冬衣和米逐渐少了,楚越侯准备说几句。
“诸位百姓,本侯知道这个冬季难熬,所以特意给大家准备了冬衣和米粮,大家按照秩序排队领取,每个人都有,我们楚越侯府准备充足,必然让大家度过这个寒冷的冬季。”
所有人都拍手叫好。
楚越侯连日来发放冬衣的举动,御史们上奏表彰。楚越侯心里有数,只等着这一波赈济过去,跟圣上提一下楚旭的事情,最起码让这个唯一的儿子活着。
可是变故也是这一日发生的。
沈今昭和沈灼华站在长明侯府的门口,沈灼华高声说道:“各位,今年的寒冬来得比往年早一些,虽然刚刚入冬,但是已经是寒风凛凛了,也下了一场雪。我们长明侯府为大家准备了冬衣和米粮,更是在京郊的山上搭盖了庇护所,大家晚上若是没处可去,可以去庇护所。”
百姓们感动不已,更是有老人带着孩子跪下。
沈今昭将一位老婆婆扶起来,高声道:“诸位,大家拿了米粮若是没处生火,也可以去庇护所,庇护所会有柴和锅。老人和孩子先去,大家一定不要拥挤,只要有秩序,这个冬天我们一定会一起度过难关的。”
很多人都跪地,一个妇人一边哭一边说:“那个什么楚越侯虽然也发放冬衣和粮食,但是去领的都是年轻的男子,那日我还瞧见一个男子换了三次衣服领了三次冬衣和粮食。咱们这些妇人孩子,排队到了却被告知没有了。”
沈今昭努力让自己不笑出声音,周翊的府兵确实尽职尽责啊。
“对呀,我也瞧见了几次。”
“没错没错,我也瞧见了几次。”
讨论的声音越来越多,沈灼华却打断了,“大家先来领取冬衣和米粮吧。”
灾民自发地排队,都先让老人妇人和孩子领取。
沈今昭含笑站在一边,看来不需要她再散播什么谣言了,这不已经传出来了吗?
事实证明,沈今昭的猜想是对的。
上京城的百姓中渐渐传出,楚越侯发放冬衣和米粮就是作戏,只是为了博一个好名声。
可是不同的声音也渐渐传了出来,说楚越侯并非是作戏,只是他只发给年轻的男子是在暗中收买人心。至于收买人心想要做什么,大家讳莫如深。
楚雄坐在自家的正堂,一张老脸黑得要滴墨。
抬手将手边的花瓶挥到地上,“本侯好心发放冬衣和米粮,他们竟然这么说本侯,难道本侯的那些冬衣和米粮都是假的吗?没良心。果然都是下贱的东西。”
“侯爷,此事已经不是我们当初所想的方向了。若是此时向圣上提起小侯爷的事情,已是不妥。”
楚雄脸上狰狞,“这些贱民,白费了本侯的心思。”
幕僚思前想后,说道:“侯爷,这件事来得蹊跷。怎么会忽然就传出这样的事情?”
楚雄也觉得奇怪,“冬衣和粮食咱们都是实实在在地发的,怎么就忽然翻脸了呢?”
幕僚叹气,“看来侯爷是让人盯上了。”
楚雄冷笑,“这件事谁做的还真是一目了然。”
幕僚摇头,“未必就是太子。”
“怎么不是他。本侯赈灾,他的太子妃娘家立刻就跟着赈灾,就连瑾王都跟着派兵去帮着搭建什么庇护所。现在满朝文武都在赞扬长明侯府和瑾王府的善心善行,本侯的好心倒是被抹杀得一干二净了。”
幕僚眯起眼睛,说:“侯爷,这件事怕是不如表面看起来这么简单。如今咱们不能再这么发放下去了,否则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楚越侯却摇头,“不行,这件事还必须做下去,这是交换旭儿唯一的机会了。”
幕僚有些不赞同,“侯爷若是想要好名声,在下有个好计策。既能让侯爷及时止损,又能让侯爷有个好名声,最重要的是,让长明侯府和瑾王府名誉扫地。”
幕僚说完,楚雄的眼睛亮起,连声叫好,“先生确实大才,一箭三雕,当真绝妙。此事再稍加运转一下,只怕连太子也要跟着倒霉。”
幕僚微微一笑,“为侯爷分担,是属下的责任。”
楚雄派人盯着,果然发现了排队的人中,没有老弱妇人,只有青年男子,而且脸色看起来还不错。
楚雄派人盯着,果然发现这些人到了转角就将棉衣放在筐里,转身换了另一套衣服,重新排起队。
楚雄没有声张,而是准备看看这些人打的什么主意。
周翊的人自然是发现了楚雄的人盯梢了,但是按照沈今昭的吩咐,这些人也没动。
楚雄气愤不已,吩咐手下人开始按照幕僚的计策做。
沈今昭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已经有灾民穿着长明侯府的冬衣冻死了。
此消息一出,震惊朝野。
于是上京的传言风向又变了,说长明侯府和瑾王府沽名钓誉,做的是假棉衣,发放的也是陈米。
一些米商纷纷自发为长明侯府说话,说是沈四小姐亲自来收的米,都是定好的香米。老弱妇孺也见人就解释,说沈四小姐和纯禧县主是好人。
可是传言不仅没有熄灭,反倒愈演愈烈,竟然变成了长明侯府此番和瑾王府联手就是为了将灾民中的青年强壮的男子纳入麾下,成为瑾王府和长明侯府的备用军。
一时间众说纷纭,沈致礼和沈致亦上朝的时候,收到的大多是鄙夷的眼神。
可是兄弟俩却坦坦荡荡地任由人们打量,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
周翊一连三日告假,朝臣们都在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和帝的脸色也很不好,在朝堂上询问沈致礼到底是怎么回事,沈致礼上前一步说道:“圣上,家母与舍妹一片怜苦之心。百姓间也多有传颂,如今的流民几乎全部都聚集在庇护所。圣上慈悲之心,命户部尚书派人送去了炭火和柴火,如今庇护所内暖洋洋一片祥和。老弱妇孺皆有庇护,成年男子全部出力帮助搭建第二个庇护所,臣实在不知道这冻死的灾民到底从何而来。”
户部尚书看了一眼太子,见对方不动声色,立刻明白,上前一步,“启禀圣上,臣按照圣上的吩咐,拨付给庇护所的炭火和柴火,足够所有的流民安然无恙地度过整个冬天,绝无可能冻死。”
一位大臣站出来,“启禀圣上,户部尚书拨付得足够多,但不代表没人觊觎。”
沈致礼转身看着那位大臣,问道:“吴大人是说长明侯府监守自盗吗?”
“事实如何,沈将军心知肚明。”
户部尚书却摇头,“这不可能。”
吴大人眼含蔑视,“柳尚书,这并非不可能的事情,你户部又没派人看着,你怎么知道不可能?”
户部尚书朝着皇帝行礼,“圣上,流民之事事关重大,臣不敢松懈。这些炭火都是救命的炭火,臣便自作主张将户部的一个主事派了过去,每日拨多少炭,用多少柴,都是户部主事记录在册,绝不可能少一分一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