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道寺。
牌匾上的名字已经看不清。
只有案前徐徐上升的香烟昭示着它的身份。
而桌上还有一块无字牌位。
“这是在祭拜谁？”拂戈指着无字牌位问乞丐头子。
乞丐头子不答，只是从案桌下拿出三根香，用火折子点燃恭恭敬敬三鞠躬后插在还在燃烧的六根香旁边，又拿出三根香递给拂戈，示意她也上个香。
拂戈微微挑眉，按着他的动作过了流程插上香。
乞丐头子目光落在那块无字牌位上却不聚焦，好似在透过木牌位看向不知名的过去。
“你可知道双生子的含义。”他问。
拂戈沉思片刻才道：“普通人家并没有什么双生子的含义，皇家却有一个双生子必定会祸乱天下的说法。”
“没错。而这里就是那双生子之一的葬身之地。”乞丐头子指了指地上，“就在这个寺庙里，就因为这个没有任何可信度的传闻和来自身边人的背叛，他被燃了一天一夜的大火活活烧死，尽管他当时才八岁！放火的人更是他一母同胞的兄长！”
“当今的天子——赫连寒！”
“就因为赫连寒嫉妒弟弟是太子，会成为未来的皇帝，而他却是被放弃的那一个！”
乞丐头子说的义愤填膺，拂戈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那块无字牌位，又瞧了一眼装的好似不在意，却满脸都写着愤怒的乞丐头子。
“但这跟我想要知道的有什么关系？”她花钱可不是跑这里来听这些皇家旧事的。
被打断情绪，乞丐头子平复了一下心情才解释道:“有关系的。”
“右相曾经是弟弟的伴读，当年大火的时候，他就在山脚。”
“左相和宸王是弟弟的托孤大臣，太傅是弟弟的老师。”
话已至此，一切都在不言中。
一出狸猫换太子，众人心知肚明，心照不宣，遵循着原来的生活和规划好的人生道路，好像没有任何改变。
站在他们身边的无论是狸猫还是太子，对他们来说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生活也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而唯一受到伤害的人也早已入黄泉，凡尘俗世再与他无关。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多年，那右相再来是为了什么？”
那么着急忙慌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
“大概是因为城中异动，赫连寒以为是他回来了吧。”做贼心虚的人怎么能安心呢，当然会一而再再而三的确认自己做的事情没有被发现，没有被揭露。
“嗯？回来？”拂戈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的用词，脸上满是不解之色，“死去的人难道还能死而复生不成？”
乞丐头子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准确来说不是复活，而是他会以另外一种形式——以不人不鬼的样子再次出现在世间。”
他话说到一半突然转移了话题，“你没有晚上出去过吧？”
虽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但拂戈还是如实的回答了。
她除了白天四处闲逛熟悉地方，打探一些消息之外，晚上是一直留在客栈里的。
这晚上的京城和那个死了的太子有什么关系吗？
“那就是了。”乞丐头子一副“不出我所料”的表情，不等拂戈想明白两者之间的联系，他并没有卖关子直接说:“因为夜晚的京城里还在外面活动的——都不是人。但他们也不是鬼。我也解释不好为什么是不人不鬼，但当你真的亲眼看到的时候你就有这种感觉，除此之外你再也找不到合适的词可以去形容这种东西。”
“整个京城吗？包括皇宫？”
“包括皇宫。”
“你带我来这里总不会是只为了说这些话吧？”这种事情在哪里都可以说，又不是什么要特定的氛围感才能说的故事。
乞丐头子嘿嘿一笑，“的确不是。你这小丫头片子的脑子还真好使。”
他直接蹲了下来，双手撑着地撅着屁股往案桌里边挤，屁股扭来扭去的。拂戈不忍直视别开眼，这老头子真不讲究。
好一会乞丐头子才钻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个乌漆抹黑看不出原样的东西，往上面吹了一口气一大波灰尘呛得两人咳嗽连连，这时候才能勉强看清楚这东西，原来是一个小册子。
乞丐头子宝贝的摸了摸这本小册子，犹如对待什么稀世珍宝一样十分郑重的交给拂戈。
拂戈没有接，而是问:“这是什么？你给我做什么？”
“这里面是太子殿下和赫连寒的小像。”
她这才接过翻开一看，里面是数张画像，唯一的多人像画的是一个穿着十分华贵的女人抱着一对双胞胎，后面大多都是孩子的画。
画师的手艺很好，能够清晰的从画像中孩子的眼神里分辨出两个孩子的不同。
而占据了小册子大部分的孩子，拂戈觉得应该那就是先太子了。
而赫连寒只有寥寥几张，她数了数，三张，包括那幅三人图才三张。
偏爱谁，高低立见。
“画里的女子是太后吧？”
赫连寒成为皇帝后将自己的亲生母亲奉为太后，太后生病时曾衣不解带亲自侍奉于榻下，是所有人人人称赞的大孝子，母子之间似乎并没有什么隔阂。
赫连寒这么大度的吗？不过也是，毕竟另一个孩子已经死了，他又何必再纠结于那些。
“对。”乞丐头子点了点头，“这便是当时的贵妃和双生子。”
“贵妃年少时曾救过一位神医，在怀孕后那位神医主动找上了门，为贵妃把脉后断言说是一对双生子，秉持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想法，贵妃回到了母族生下了一对长得一模一样的双生子。”
“在皇家双生子是不祥的象征，贵妃不忍心伤害自己的亲生孩子，却也没办法将两个孩子全部带回宫，于是只能将大儿子送进了皇道寺这个不受先帝关注的地方交由嬷嬷抚养，带着小儿子回了皇宫。”
“没过几年先皇后因病去世，母族势力被削弱的太子意图谋反，失败后贬为庶人，深受宠爱的贵妃之子便被立为了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