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知行停顿了半晌,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眼中只有面前的文献。
大概是半天没有得到乔知行的回应,纪长慕稍觉反常,但也只是几秒后便平静道:“知行,最近学业忙不忙?”
乔知行回过神来:“姐夫,和往常差不多,比较忙。”
“哦,土豆可还习惯纽约的水土?”
“习惯,它来了也有一段时间了。”
“沐元成天吵着想见它,你这段时间也没怎么给她照片,她怪想土豆的。”
“是我疏忽了,姐夫,明天就给姐姐。”
纪长慕心思细腻,不一会儿便听出乔知行的语气与往常不一样,像是……心事重重。
“知行,我是不是打扰你工作了?”
“没有,姐夫,我在看文献,没有忙工作。”
乔知行这才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意识到自己刚刚略有些失态。
他姐夫是个人精,他的一些心思轻而易举就能被他识破。
与父亲通电话的时候,父亲说,这件事他还没有想好如何告诉所有人,尤其是他的母亲。
父亲也在等着哥哥回国的那一天,也许那个时候,等哥哥站在母亲面前更合适。
父亲没想到他会在纽约碰到哥哥,这茫茫人海,浩瀚世界,他和哥哥在人群中碰面。
父亲甚至不知道哥哥来了纽约,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父亲对哥哥一向很放心,从不会过问哥哥的行踪,干预哥哥的个人生活。
同样,对他和姐姐也是如此。
乔知行生平头一次要去面对这样的事,他已经多日坐立不安。
最终,他选择和父亲一样的处理方式,不去打扰哥哥。
很多时候,爱意不一样需要急切地表达,默默祝福也是爱的一种。
也是头一次,乔知行在慢慢理解父亲。
乔知行知道,他和哥哥一定会再次见面,那一天不会太远。
“知行,有些事不知道该不该问你。”
“姐夫,你问,我知道的都会说。”
这一通电话,纪长慕没有从电话中感知到过去的那个乔知行,相反,他意识到今天的乔知行略微反常。
乔知行很少会像今天这样,带着心事重重的痕迹。
纪长慕心里多多少少有数。
他看向客厅外泛着银光的沙滩,那些砂砾在月光下跳跃着不一样的光泽,路灯如往日一样矗立在路边,海浪翻卷,涛声阵阵。
“知行。”纪长慕缓缓唤了他的名字,“你是不是也有事瞒着我。”
“姐夫,没有的事,也不敢。”乔知行就知道,他姐夫真得是只老狐狸。
很多事儿,他轻而易举能骗过他的姐姐,却瞒不过纪长慕,一丝一毫都瞒不过。
比如,今天。
“我这几个月观察国际金融市场,尤其是华尔街资本,现一件不同寻常的事。纽约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金融公司在短短几个月内急速拉高整个市场的金融资本份额,并迅速推出几款极度契合市场的金融产品,这几款产品没有深厚的专业水准和敏锐的观察力,不可能成功。但短短几月,该公司推出的产品迅速畅销,一度抢手。我做了背调,这是这家公司有史以来第一次成功推出诸多金融产品,且对市场的把控相当精准。”
“这种事情在不可控的金融市场经常生,但,这种对市场的精准操控手法却很少见。这种手法,像极了一个人。”
纪长慕嗓音醇厚低沉,一字一句,缓缓道来。
听到这,乔知行心口跳停一拍。
他就知道,老狐狸轻易不会给他打电话。
乔知行不懂金融,但他听明白了纪长慕的意思,很明白。
“知行,如果方便的话,改天,你或许可以帮我拜访一下这家金融公司刚刚入职半年的新员工——Dvn。”
终于听到这个名字。
乔知行心底却仿佛放下一块石头。
哥哥选择回到金融市场,也就意味着,终有一天瞒不过纪长慕。
纪长慕虽然退出金融圈很久,但又有几个人能跟纪长慕交锋?
缓缓吐了一口气,乔知行才对纪长慕道:“姐夫,这世上能让你赏识的人,大概也没多少。你的感觉没有错,Dvn不是别人……他是哥哥。”
说到这,乔知行将哥哥的行踪托出,一一道来。
那头的纪长慕倒显得格外平静,乔知行也猜到,他不会无缘无故打这通电话,一定是对一些事早有耳闻。
等乔知行将前些天碰到乔乘帆的事说出来,纪长慕那头也沉默了很久。
一时间,谁也没有开口,空气陷入了沉寂。
乔知行重新看向他的电脑屏幕,不做声,只是看着。
英文字母在他的眼中跳跃,一篇又一篇文献从他眼里掠过。
许久后,终究是纪长慕又开了口:“难怪上半年听沐元说,父亲有在外出差。他现在很少亲自出差,能出动他的,必然是大事。”
“姐夫,你没有错。”
“宣州的事我也听说了,说来同肖氏集团还有一些纠葛,之前肖氏曾经想来琼州拿地,最终没有成功。”
“是啊,后知后觉我才想起这件事,我记得那时候,正是姐夫和姐姐办婚礼的当口。”
“是。”纪长慕点点头,“你姐姐没有错,那时候她说,她见到了哥哥。我只当她太累,太想乔乘帆,没有把她的话放心上。没想到是真的,乘帆真得去过琼州,甚至与你姐姐擦肩而过。”
乔知行薄唇紧抿,此时此刻,他的心中有一种巨大的宿命感。
曾经,他们差点在琼州重逢。
如果那时候命运能让他们见到哥哥,后来,他是不是不用再回宣州吃这么多苦?
可是没有如果,命运从来没有预设。
这一切既定的安排,也许,不早也不晚。
“肖朗也是大胆,明知乘帆身份,竟然还敢放手一搏。”
“富贵险中求。”乔知行道,“肖朗作恶多年一直没有出事,这给了他十足的自信。甚至,他差点就成功了,就差一点。”
“嗯。”纪长慕点头。
上半年,他有关注过肖氏集团的案子,隐隐约约之中,察觉出一些不同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