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愿不愿意
“艾茜,你为什么会来黎明公益做事?”沙发上,费聿利放下公益报,发问旁边合上笔记本的艾茜。
“……额。”艾茜半晌发了一个音,没有正面回答费聿利的问题。任何选择都是多个原因,她来黎明公益做事一方面是可以有正大光明的理由离开危家,另一方面……
“跟你一样吧。”艾茜微微抿了下唇,告诉费聿利说。她意思是,如果他是为了她来黎明公益,她也是因为一个人选择了黎明公益。
真不要脸。费聿利抬着眼眸,说出答案:“……因为郭会长么。”
艾茜好一会,点了点头,同样说了一个事实:“以前我家工厂发生爆炸,是黎明公益帮助他们。”
费聿利:“所以,你报恩的方式是抢了郭会长的位子。”
艾茜呵呵地笑了一下,眸光亮得逼人无法直视,然后无比磊落又充满趣味地回答说:“对啊,因为我是坏人嘛。”
费聿利摇摇头,如果前面他对艾茜有误会,现在还真不会对她的玩笑话信以为真。
不过,艾茜也没长期留在黎明公益的打算,所以一直担任的只是副秘书长,等黎明公益有了更合适的人,她就离开。
费聿利觉得艾茜把离开两字说得太过轻松,离开一个城市,还是离开一段感情,他不知道离开对她来说是不是真的那么轻易,反正他的确从艾茜嘴里听出了对人对事都满不在乎的口吻。
这份满不在乎,令费聿利不太舒服。因为艾茜满不在乎的人和事里,他也是其中之一。
所以,对于艾茜那位初恋,费聿利一点也不在乎。因为他觉得那位兄台,有着跟他一样的遭遇。
反而上次见面的危城,对艾茜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力。
“刚刚那位是危城的妻子?”费聿利又问。
艾茜:“之前是。”
费聿利呵笑一下,没有其他问话了。艾茜和危城的关系,他已经知道,也明白艾茜为什么叫危城哥哥……他手机里有一张照片,是艾茜硕士毕业那天她和危城的合影。照片里,艾茜眉眼弯弯地怀抱着一束太阳花,旁边站着的危城身形周正笔挺,笑容温和亲切。
照片来自一个未知邮箱发他的邮件。
除了这张照片,还有艾茜其他的信息,包括她大学交往过的几任男朋友,照片大多都是在公共社区里收集过来,然而调研清楚,张张针对艾茜。
或者是针对他。
目的是什么?让他结束跟艾茜的关系?还是认清艾茜的多面性?
……
今天下午,阮邵敏用匿名邮箱给费聿利的个人邮箱发完照片的时候,跟手机微信联络人里备注“太太”的女人汇报,“太太”应该在做美容,好一会,才用语音给她回了消息。
语音很长,阮邵敏转成文字,更是一大段内容:“好的,你只需要将你了解的事情全部告诉费儿就好,他自己会有选择的。我了解他,他对艾茜只是一时的新鲜感,他一直很理性,也很会权衡利弊,不会真的选择艾茜那样的女孩,我对他有信心。”
“不过费儿一直缺少感情上的磨砺,让他多经历一点也有好处。”太太又发来一段。
阮邵敏突然有些明白费聿利一直不回家的原因了。有一位表面亲和民主,实际控制欲强烈的母亲,最好的反抗的确是离家出走。
……
……
……
因为上次见面建立的联系,艾茜手机里一直有费聿利母亲的微信,基本上她发什么,费聿利的母亲一直会给她点个赞。
第二天是周日,艾茜和费聿利都不用上班,她起来之后就同柳静灵联系,柳静灵一直没有回复她,直到中午,给她发来一条消息:“宇航被带走了。”
被谁带走,艾茜自然清楚。
其实,大多中年女性都是强势且有谋略,尤其是企业家背后的女人。潇潇阿姨是这样,费聿利的母亲——艾茜不了解,但也清楚一点是,作为母亲顾女士只是暂时允许儿子呆在黎明公益做事……而不是像那天见面顾女士对她说的话,“我很放心菲尔呆在你这里做事。”
甚至比起潇潇阿姨,顾女士更有耐心,也更懂得遮掩。
今天,费聿利一直呆在艾茜的出租屋,一起吃了早饭,中饭……下午刷到王垚和周媛媛发来的游乐场秀恩爱合影,有点想将两人都拉黑的冲动。
秀恩爱太过频繁的人,总是招人记恨。
“晚上一起看电影吧。”费聿利提出一个情侣之间最常见的活动安排。
艾茜有一丝为难,原本今天晚上她要看望一个老人,昨天下午临时改成到柳静灵那里看宇航,现在宇航被潇潇阿姨派人带回了北京,她打算继续拜访那位老人。
这位老人,是一位有着阿尔兹海默症的丧独老人,现在有社区安排的保姆照顾着,费用一直由黎明公益提供。
已经维持了长达十年。
至于为什么不安排老人到福利院,原因是老人根本没办法离开生活数十年的老房子,他忘记了所有,唯独记得自己曾经有过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
只是他的妻子和儿子早丧生于数年前的游船事件,然而老人得了阿尔兹海默症之后并不知道妻子和儿子都已经离开自己,病了的他,常常离开家守在对面的百合小学门口。
尤其是下雨天。
如果路过百合小学,有看到一个弓着腰白发苍苍的老人拿着一把伞等在百合小学门口,你问他在做什么,他一定这样回答你:“我老婆让我来接儿子呢!”
……
傍晚,艾茜带着费聿利一块到了老人的家看完,直到星星一颗颗挂上天际,两人从老人家离开,费聿利单手抄着裤袋,迎着夜风悠悠说:“原来得了阿尔兹海默症还能记住家人。”
“看情况吧。”艾茜低了低头,顿了下轻笑一声说,“有时候我在想,我爸是不是也得了阿尔兹海默症,所以忘记了回来的路。”
“那你呢。”
“我什么?”
“还记得回家的路吗?”
“我已经……没有家了。”
费聿利突然停下了脚步,转过身对视面前人,短暂沉默之后,他认真又直接地问她:“艾茜,如果我给你一个家,你——愿不愿意住进来?”
第96章 认眞交往
“如果我给你一个家,你愿不愿意住进来。”
心脏缓缓地发紧,因为费聿利这句话,艾茜无端拘谨了两分,她微微抬着头,试图在费聿利面上寻找到一丝随意或散漫,然而,她还没见过这样严俊的费聿利。
即使,他看起来也是轻松的。
艾茜不是没有听过情话的人,别说从上学到现在她收到过各式各样的表白。语言浪漫或虚假,正经或滑稽。甚至她在英国读书的时候一个追求者曾夸张地说她长得像中国的一位公主,她在网上找出清代公主的照片给他看,追求者又摇头说不像了。后来艾茜才知道,那位兄台觉得她像大明宫词里的peace princess,而不是头戴硕大旗头的清代公主。
不过那位英国土著兄台说的太平公主,不是周迅演的小太平,而是陈红演的太平。尤其她将头发盘起的样子。
不过,艾茜还是拒绝了对方的表白。她从英国留学到工作,这些年一直没有再交朋友,费聿利更是她工作之后第一个交往的异性对象。
所以,艾茜怀疑自己是不是太久没听情话了,在费聿利说出给她一个家的时候,她心脏发紧,心口发胀,嘴巴微张,一副无力反抗这动听温软情话的呆愣模样。
半晌,艾茜微微扬起嘴角,正要说话,被费聿利一个眼神堵住,他抢在了她开口之前打断她的话:“你先别说话。”
艾茜:……
费聿利面孔容长,下巴剃得青光,眼神清澈透着锋利。他虽然年纪比她小,却不是小奶狗长相,气质年轻气盛但也从容老练,尤其今晚穿上男士衬衫,整个人更是给人卓然不凡的英挺之感。
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可靠味道。
今晚的月亮,似乎有点好看呢。艾茜瞧了眼悬挂在深蓝色天际上的一弯月牙,心里升起了一丝微麻的复杂情绪,淡淡地萦绕在她胸口,她辨别不出是感动还是慌张。
她居然慌张了,面对费聿利说要给她一个家。孩童心理学上有这样一种现象,如果一个孩子想要吃糖,但如果被哪个大人看穿,大人直接给小孩糖的时候,孩子会别扭地咬牙说不要,这是出于孩童内心的慌张失措心理。但如果大人就此不给糖了,小孩又会在心里怨恨大人。但是,如果大人一直坚持不懈给小孩递糖,小孩才别别扭扭伸手拿过来。
……艾茜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别扭的小孩。
如果此时,费聿利立马收回了他的话,她会毫不手软地踢他出局。噢,不,她还要炒掉他,没有任何赔偿金的那种开除方式。
“艾茜,我们开始认真相处,可不可以?以结婚为目的,以一辈子为目标的那种。”费聿利再次道,表达简单,朴实无华。
甚至有那么点老套。
“结婚吗?”艾茜出声问话了,看着费聿利提醒他,“你认真想过了吗?”
费聿利点头,仍是平静且坦诚的模样,月色弥漫入他眉眼里,如同化作沉浸在他眼底的一丝清冷,不显得他冷漠,反而让费聿利看起来前所未有的认真。
“可是,我们并不合适当夫妻。”艾茜说。
“你这是什么破理由,还是在刻意逃避?”费聿利揪着她眼睛问,“我不觉得我们不合适,不过如果你觉得不合适的理由是我现在没有好工作。我已经想过,等我们认真在一起,我会开始新的事业,我会快速强大,我会做好丈夫的角色,给未来的家营造富裕轻松的环境。”
在费聿利说到“等我们认真在一起”的时候,艾茜低低一笑,仿佛前段时间她和他都是过家家而已。
有尺度那么大的过家家吗?
艾茜原本觉得前者才是成年男女交往方式,然而如果前者是正常,她现在为什么会有一种期待的心情。
期待跟费聿利认真地交往,以结婚为目的那种交往。
“如果,我不想改变呢。”艾茜又问。看吧,她多像那个别扭不肯接过糖的小孩,事实每个刚开始不肯接过糖的小孩,不是不想吃糖,而是害怕大人会将糖拿回去。
多无奈,她明明强大且厚颜无耻,居然还有这样胆怯羞涩的心理。
“如果你不愿意——”费聿利面色从认真变得遗憾,直言说,“那我们就算了。”
艾茜呵呵一笑,不说话了。
那我们就算了,有这句话,艾茜觉得费聿利前面的话,都是真的。可是,她现在又有些埋怨他了。
因为他不是那个一直给她糖的人。
“那你走吧。”艾茜对费聿利说。
“……好!”费聿利点了下头,然后便转过身,迈着长腿走在了她前面。
这是艾茜交朋友以来最简单的分道扬镳了……她真是遇上对手了。不过也很正常,费聿利一向干脆利落。
他最初不也干脆利落地表达过,他们不合适么?其实……费聿利最初的感觉和判断才是对的,她和他的确不合适。
艾茜慢悠悠地跟在费聿利后面走,一个有意加快脚步,一个刻意放缓脚步;不到一分钟,她和费聿利就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费聿利走得头也不回,仿佛是一个怒气冲冲离去的少年郎,艾茜莫名有些好笑,就在她嘴角收不住地往上翘时,费聿利突然回过头,狠恶恶地瞪向她。
“干嘛,不走了!”不得不说,她和他似乎也存在一点心电感应,艾茜出声发问回过身来的某狼人。
费聿利回她以两声呵呵,不过艾茜听不到。
然后,费聿利不仅不走了,他还折身往回走,三步并两步,快速来到艾茜跟前。
两人再次面朝着面。
“算了。”费聿利又说了一声算了,不过这声算了,跟前面的算了意思完全不同。下一秒,他已经牵上她的手,像是牵回自己遗落下的宝贝。
“说不定你明天就改变主意了。”费聿利幽怨地丢下话。口吻是那么绵长,又无可奈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