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寄翠微微点头一笑,一行人上了马车,往慕鸿楼去。
安寄翠对胤táng是越看越顺眼,贾图她也见过,总觉得他有点呆,不如胤táng自信潇洒,博学多才,也不如胤táng俊美。她忍不住便在想,
如果胤táng当真做了自己的女婿,那该有多好!只是可惜,在引章的脸上,她看不到哪怕一丝丝她对胤táng的好感,而胤táng,除了在饰店里坦然自若握着引章的手戴镯子时,总是一口一个“骆小姐”的,她也看不出来什么。一时又想着,不知胤táng是否娶亲?私底下脾气如何?
兄弟几个?家庭状况怎样?越想心里越有些失神。
如果她不是从小读过书,受过良好的家教,只怕早已忍不住套问打听胤táng的家庭状况了。
此时,她只得暗自打定主意:一定要让翠羽来自家做一次客,有些话不好问胤táng,从翠羽那里问,应该会更好一些!这么想着,安寄翠对给翠羽送礼物越上心,嘱咐胤táng明天一定要陪她去给翠羽挑几匹绸缎和绣件。
胤táng自然求之不得,笑吟吟的满口应承。
吃饭时,是在慕鸿楼二楼临湖雅间,这是每次骆家人来专用的雅间。从阔大的窗口放眼望去,视野开阔,烟水茫茫,西游美景尽收眼底。
对于美景,引章的欣赏水平跟现代绝大部分人一样,只能凭直觉评价“好看”与“不好看…”不会去关注也没有那么多本事去关注什么人文遗迹、相关诗词典故、史上相关趣闻趣事等等,胤táng则不一样。
面对着历来充满传奇故事、文人风情和历史韵味的西湖风景,他又有了卖弄才学的机会,滔滔不绝说个没完,安寄翠更是大喜,与胤táng说得十分热闹。
在安寄翠,她原本以为胤táng只是个生意人,不想,他的文化修养如此之高,实在难得!在胤táng,也没料到引章的母亲居然还是个才女,更增添了几分打心眼里的尊敬!他们说得热闹,引章成了哑巴,只在一旁闷头吃饭。她实在是好奇,那些文人掌故和西湖诗词文章,能当饭吃吗?怎么他们都不饿!看到母亲看胤táng的眼神,她真想仰天哀嚎!
第二天,依旧购物。好在这天没有到别的街巷市肆,只在玲珑布庄和玲珑绣坊转了转。玲珑布庄已经是杭州城里有名的大布庄,进的都是最时新的货物,不愁没的选!胤táng看了暗自赞叹,听说这店是引章家迹的起始点,他不得不佩服她的眼光和品位。
一时挑好了缎子,又去了隔壁的玲珑绣坊。巧手等头一天便得到知会今儿夫人和大小姐会过来,于是各自提早安排好手里活计,安寄翠母女和胤táng一到,便都笑着迎了出来,一直来到后堂。听说是要挑送给翠羽姑娘的礼物,巧手亦十分热心,扇套、团扇、手帕、枕巾、枕套、腰带、帐子、桌围、绣垫、摆设、壁画、炕屏、大小屏风各种各样一一说给安寄翠和引章听,索性带她们来到库房,让她们随意挑。倘若不满意,挑好图样,她们可以赶着绣出来。
“赶着绣怕是来不及!郭公子过两天就要回去了”安寄翠望望胤táng。
巧手三人不禁愕然。蓝楹是完全没见过胤táng,巧手姐妹也是在南京,遇到引章那天晚上与胤táng照过面。不过,那时天黑,她们身份卑微,又不敢盯着人看,根本不知眼前这位公子就是当日任由手下豪奴欺负自己姐妹之人,更不知胤táng便是翠羽的兄长。听安寄翠说得没头没尾,大是不解。
鱼儿会意,笑道:“这位郭公子,是翠羽姑娘的兄长!”原来如此!巧手等恍然大悟,笑着哦了一声,向胤táng点头微笑。
巧手忍不住身子一震“啊!”的一声惊呼,脸色大变:怪道看着胤táng眼熟,不正是引章送来让她绣出来的那幅画上的人吗!
“夫人,大小姐,我,我忽然想起还有件事没办,我”巧手在安寄翠等狐疑的目光下,只好吭吭哧哧的找借口掩饰。
引章与她交换一个会意的眼神,道:“什么事等会再说吧,不必急在这一时!”“是,大小姐!”巧手勉强笑笑,忍不住瞟了胤táng一眼,对上胤táng似笑非笑的神情,她心一慌,手一抖,忙别过眼,笑着跟安寄翠介绍各种绣品样式。
“你有事忙你的去吧,郭公子也不是外人,无妨!让他来挑也是一样!郭公子,您瞧瞧翠羽姑娘会喜欢哪些便拿吧!”安寄翠却笑笑。
引章眼皮翻了翻,满。。无奈,这个娘,说的什么话嘛!什么时候郭公子不是外人了。她向巧手微微点头示意,巧手也觉得留下来对着胤táng太扎眼,心有不安,一看见他不由得便想起引章将那幅画卷交给她时,表情神态和声音话语中毫不掩饰的愤愤不平。她轻轻答应一声“是”由小丫头推着轮椅去了。
引章不着痕迹靠近胤táng,轻轻道:“你老实点,这些货品大多是别的客人订下的,你挑走了,我的人还得赶工。送给翠羽妹妹的东西,不必你带,明年我自个叫人给她送去!“好。”胤táng很痛快的微笑,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瞟了她一眼,笑道:“回头你可得谢我,不许赖账!”说毕一笑,往安寄翠身边去了。
毫无悬念,胤táng又顺利获得了安寄翠的刮目相看,不但安寄翠,蓝楹和巧嘴也佩服得不得了,赞道:“郭公子真厉害,听起来比李先生还厉害呢!”
“李先生?”胤táng狐疑相问。
“李先生是慕鸿楼房产的主任,是我们骆家的朋友,他的书画也是极好的。没想到,郭公子在这上边竟有如此造诣,定是家学渊毋吧!”安寄翠笑道。
胤táng不承认也不否认,笑道:“伯母见笑,我不过略懂皮毛罢了!
说起来还是骆小姐更高人一筹,以名人字画入绣,不但分毫不差,甚至超越原画,真叫人佩服!”
“呵呵!这都是巧手她们的功劳,她哪会这个!”安寄翠倒好笑了。
“伯母客气了,有句话说得好,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骆小
姐的这份心思,比拿针拈线岂不是强太多?”胤táng笑道。
“郭公子真会说话!”安寄翠心里更加高兴,她看胤táng什么都会,还担心他会轻视引章呢,谁知不然,非但不轻视,反而十分推重,她焉能不喜?“郭公子,你别客气,赶紧挑几幅是正经!”安寄翠又笑道。
胤táng却向她微笑施了一礼,恳恳切切道:“伯母,有句话说了还请伯母别见外!”
“什么话,你尽管说!”安寄翠十分客气。
“这些绣品都是客人下了订单的,我若挑走了,几位姑娘岂非要重新赶制交货?眼看要过年了,绣坊里又这么忙,我怎么好意思再添乱呢?我看,这次还是算了吧!”胤táng眼光一扫,接着又笑道:“不如我先看好图样,让几位姑娘慢慢绣,等明年,再送她也不迟!”
“郭公子,你真是太客气、太呵呵!”安寄翠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一连声道:“难得你如此替我们着想,若不领情倒显得矫情了!巧嘴、蓝楹,快将图画搬出来,让郭公子好好挑选几幅!”
“是,夫人!”巧嘴和蓝楹忙笑着答应去了,心里是和安寄翠一样的想法,郭公子,真是太善解人意了!原本,她们还有点担心要赶工呢,现在完全没有压力了!
只有引章,瞪着胤táng,大感吃瘪!他怎么可以这样?她不便扫安寄翠的兴、又不愿累着巧手等一众绣娘们,这才暗中吩咐胤táng,明明体贴人、善解人意的是她好不好,怎么一个个都夸他来着?
一时巧嘴和蓝楹带着小丫头们将分门别类的一卷卷、一册册画抱出来,胤táng一边翻看,一边随口评论,寥寥数字,恰到好处,蓝楹和巧嘴默默听着,颇有所悟,安寄翠时不时与他讨论两句,更为心折。只有引章,坐在一旁,脸色沉沉还要强作无妨,闷气暗生,胸口堵。
茶水添了数次,终于选好了图,一幅杏huā村、一幅梨huā鹦鹉、一幅芭蕉海棠。安寄翠又请教胤táng,说是想选一幅作为屏风图样,不知什么样的好?胤táng自然很热心的出主意,说得头头是道,安寄翠频频点头微笑,引章却大不以为然,只在一旁眼巴巴的等着,盼着他们快点选好。
终于,安寄翠一声“就用它吧!”一锤定音,引章如释重负,舒了口气站起来忙道:“选好了就好!娘,咱们回去吧!”
引章看着笑得满脸春huā灿烂的胤táng就想揍他,暗下决定:这个人不能再留,得让他赶紧走!
话说,她正琢磨着寻空去找胤táng谈判,红叶却低眉顺眼陪着笑递上来胤táng约她一见的纸条。引章正中下怀,将小纸条一折,道:“去告诉九爷,晚间我便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