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华他们以临城为大本营,毕竟在这儿住了这么久,加上特殊的身份,纵然再低调,也不费事便打听出来在哪儿了。临城人说起骆家来,虽不至于感恩戴德当成救世主,但还是颇为尊重与好感的,那马车夫听说他们是骆少爷和龙姑娘的朋友,顿时笑得十分灿烂与客气,无论如何连车钱也不要,直接将他们送到了大门口。
虽然只是几个小小的铜板,但引章心中十分高兴,她的弟弟,是越来越出息了!
引华和吴管家见到姐姐和姐夫突然上门,又惊又喜又错愕,瞪大的眼睛半响才恢复正常。
引华忍不住一把揪住姐姐的胳膊,瞅着她古古怪怪上下瞧了瞧,呵呵嬉笑道:“姐姐,你可真是无孔不入,怎么竟也跑到这儿来了!真想不到!”
“呵呵,可不是!过几日我们便要回杭州了呢,谁知这会居然碰上小姐和姑爷了!想不到,真想不到!姑爷、小姐,快请进屋!”吴管家也呵呵笑着,古铜色的脸上满面红光。
“还真有这么巧的事呢!”引章与向吴管笑了笑,随即便抽出手在引华脑门上轻轻弹了弹,笑骂道:“瞎说什么呢!娄又不是苍蝇,什么叫无孔不入?”说的吴管家、胤táng等忍不住都好笑,引华也不好意思“呵呵”一笑。
一时进了屋里坐下,丫环奉上茶来,引华不得不亲手奉了茶递到胤táng手中,此时方笑着叫了声“姐夫!”虽然他对胤táng已不讨厌,但因为知道了他是小羽的哥哥,总还有点讪讪的,跟胤táng说话也有些别扭。
胤táng笑着接过,随口说了声“谢谢!”四下一望,便笑问:“小羽呢?怎么不见?”
“我就说呢,怎么总觉得少了点什么!”引章放下茶拍手笑道:“是啊,小羽呢?她怎么不在?”
引华无奈耸耸肩,惋愤道:“她昨儿便说了今日要出门去逛逛,谁知道这么巧你们就来了,吴管家一”引华说着扭头叫了吴管家一声。
吴管家会意,忙笑道:“我这就带人去找她!”引华和引章难得见面,当然不能出去。山西这件事,引华虽然时时会去信跟引章探讨,但书信传递怎比得相对面谈,姐弟俩还得有许多话要谈呢!
吴管家说着就转身要出去,胤táng却忙叫住了他,笑笑道:“算了吧!反正我们还要在这儿呆两天呢,她晚上也就回来了,不用这么麻烦!”一听说翠羽出了门他便明白了,肯定是被老爷子给召唤过去了。
吴管家他们怎么可能找得着?
引章一想也是的,翠羽出去总会回来,而她也有好多话要和吴管家说呢,于是便也点头附和笑道:“是啊吴管家,既然她不在就算了吧!“吴管家望了望引华,便笑着点头回转身。引华不禁有些不甘、不平、不服,他觉得姐姐怎么变得夫唱妇随了?姐夫说什么她便也说是?真是,真是真是什么,他也不知道。
闲话一阵,说了些山西的风物和各自的生活情形,渐渐的便将话题转移到了这红薯土豆栽植上边来。引华便笑着起身,道:“姐姐,这说起来话就长了,还请姐姐书房里说去吧,好些账目还想请姐姐看看呢!”他说着将眼溜了溜胤táng。
胤táng知道引章非得教导自家兄弟怎样怎样防范四阿哥、告诫切勿让他抓住小辫子之类的话,自己在一旁总不太方便,于是便笑着说有些困倦,要歇一歇。引华听了很高兴,又望了望吴管家。
吴管家便笑着叫“姑爷!”亲自领着胤táng去歇息。毕竟他是骆家的娇客,得吴管家亲自伺候方显合理。
引章本想送他一道过去,当着弟弟的面有些不太好意思,二人眼神一交,相互微微一笑,胤táng便随了吴管家去,引章这边便与引华一边说一边进了书房。
她却不知,两人临别那一秋波落在引华眼中,又叫他好好的不平了一会,未免替自家姐姐惋惜!要知道,姐姐从前雷厉风行、坚决果断,可是做生意的好手,如今只怕心智皆堕落沉迷鱼温柔乡而不可自拔了吧?
但引华很快便扭转了看法,承认自己是大错特错了。她问起他话来依然头头是道,目光锐利,头脑冷静,不但替他好好的做了总结,更替他做好了打算。
引章这边在进行姐弟会晤,康熙那边,也终于见到离别一年有余的女儿了。
没见翠羽之前,康熙是一肚子的火气。
要怪也怪小丫头胆子太大,居然敢犯上欺君!虽然,康熙知道这个女儿是什么都敢做的,她骗了他偷偷溜出宫去也不过赌气而已,绝没有什么犯上、什么欺君的心思成分在里头。但他好歹是一国之君啊,而她的行为也正是欺君啊!
这对康熙来说是头一遭,他怎么能不责气!
但当翠羽俏生生站在他的面前,一袭豆青短衫,白绫长裙,乌油油的秀高高挽起,垂在脑后,髻上别着带着细碎流苏的huā卉缠丝银簪,双肩如削,纤腰楚楚,我见犹怜,康熙的心立刻就软了。哪禁得她那水灵灵的眼眸轻轻一转望向自己,小嘴抿了抿娇声再唤一声“皇阿玛!给皇阿玛请安!”
康熙长叹一声,又怜又爱,想要好好训她几句,但一想到她去世的母亲和她往日的种种乖巧,不由自主伸出了手,道:“快过来,让皇阿玛好好瞧瞧!”
翠羽小嘴一扁,突然“哇!”的一下哭了出来,扑在康熙怀中,抱着他呜呜咽咽哭个不住。
这些儿女中,只有翠羽敢如此,也有只她如此,康熙觉得再自然而然不过。康熙满心怜爱,抚摸着她的秀,轻轻拍着她的肩膀,轻轻哄慰着她。张廷玉等自然垂装聋作哑,故作不见,胤zhēn默默的瞟了一眼也低头侍立一旁默不作声,心中却难免有一点点泛酸。
毕竟,他也是老爷子的儿子啊!老爷子何尝对他有过这么亲昵的举动。
但胤镇很快就坦然自若了,因为他自己一想象老爷子这般对自己的情形,自己都觉得恶寒,真心表示万万不能接受!而且,除了翠羽,老爷子也没对别的子女这样啊,所以说,这对他来说,还是相对公平的。
胤镇看翠羽呜呜咽咽哭个不住,觉得这么下去也不是个事,便上前两步,笑劝道:“妹子,别哭了,见着皇阿玛了该高兴才是,怎么反倒哭了呢?你要是再哭下去,皇阿玛该要更衣了!”
翠羽一怔,下意识抬头,离了康熙的怀抱,瞅着他被自己揉搓得皱巴巴、被自己的眼泪打湿一片的前襟,又想到胤zhēn素来不爱言笑的人也打趣起她来,忍不住“扑哧”展颜一笑,脸上尤挂着晶莹的泪珠。
“好了好了,瞧瞧,小脸都huā了!“康熙骨节分明的修长大手温柔的替她拭去脸上泪珠,忍不住轻轻一叹。
“呜呜”一下,翠羽却又哭了起来,抽抽噎噎道:“我,我以为皇阿玛,不要、我了!”
康熙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温柔的目光凝视着她,眼底尽是慈父纵容的疼宠怜爱,他轻轻摇头无奈笑道:“你是朕最心疼的格格,怎么会不要你?”
“那”翠羽仰起脸,眨了眨水灵灵的大眼睛,道:“您干吗宣称我死了呢?”
“呸呸!”康熙听到这个“死”字忍不住心头一跳,蹙了蹙眉,沉着脸道:“你还好意思说?若不是你逃婚,哪有这么多事?不这么说,朕怎么跟科尔沁交代?朕还没跟你算账,你倒责问起朕来了!”
翠羽小嘴一扁,不服气道:“那是你乱点鸳鸯谱在先!不然,我干嘛要逃?”
康熙气得鼻子都要歪了,瞪着她道:“你既不喜欢人家,干嘛跟人家走的那么近?还接受人家的礼物?那也是你让朕误会在先!”
“您也说是误会了”翠羽快嘴的顶了回去,道:“既然误会了,您干嘛不先问问人家?”
“你”康熙被她一句话抓住把柄,瞪大了眼,瞅着她,一时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少有人敢一而再、再而三的跟他顶嘴,从来只有他教训人的份,故而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辩驳!
胤zhēn见他俩一个一句的算旧账,眼看又要不欢,忙咳了咳,陪笑道:“这件事已经过去了,皇阿玛和妹妹何必再提?”
“是啊是啊”张廷玉也忙搭腔,道:“过两日万岁爷便要回京了,格格,这儿有什么好景致没有?何不陪着万岁四处逛逛呢!”
翠羽一呆,恋恋不舍道:“这么快!皇阿玛怎么刚来就要走?”
她的语气立刻软了下来,依偎康熙身旁,一副听话乖巧的模样。
康熙也自心软,却是轻轻哼了一声。
翠羽却已嫣然一笑,明眸皓齿,梨涡浅显,灿若光华,道:“也是的,皇阿玛是明君嘛,自然不能离京太久的,京城中多少大事还等着皇阿玛裁决呢!”
康熙忍不住哈哈一笑,心中甚是舒坦,伸手在她脂光粉滑的小脸蛋上拧了一把,笑道:“就你这丫头伶俐,转眼就拍上马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