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了眨眼,才现洞中比刚才一路进来时亮了许多。
“胤táng,你看,你看那水中!”引章忍不住指着大叫起来。
胤táng顺着她指望过去,顿时身子一震,睁大了眼,只见那晃悠悠的浅水之下,横七竖八的堆叠着许多乌龟的遗骸,肌肉皆以腐烂或者为别的鱼类吃掉了,只剩下一个个空壳,有的有huā纹,有的一色苍黑或是银灰,一个个皆是巨大,最小的也有一面八仙桌那么大,大的,长度估计将近三米。
浅水底上,时有幽光莹润,细细看去,竟是一颗颗如同郑海生手上的珠子。
“这些乌龟可真奇怪,也不知怎么的都死在了这儿。这珠子便是从龟壳中间脊粱上取下来的,有趣吧?”郑海生笑道。
引章心念一动,低声道:“难道,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龟螺?”“龟螺?”胤táng愣了愣,道:“难道这些乌龟还能预知生死?知道自己死了都往这儿跑来?、,引章点点头道:“也许是吧,我也没见过!”胤táng跳了下去,拉起一块巨大的龟壳上来,就着海水清洗干净,漂亮的huā纹斑点一点一点的展现在眼前,在莹润的柔光下闪烁着璀璨的光芒,胤táng凝神细看了看,喜道:“这是玳瑁!没想到,这儿竟有玳瑁!”“玳瑁是什么东西?”郑海生愣了愣,笑道:“这个不长珠子,你们等等”他说着亦跃了下去,从那一堆龟壳中随手扯了一块拖上来,笑道:“这个有珠子,你们看!”说着捡起一块许是他往常所用的石头沿着龟壳中脊线狠狠的敲了下去“卡擦”一声脆响裂开,赫然可见颗颗大如鸽蛋的白珠子露了出来,着莹莹的光芒。
“胤táng,我有法子了!”引章突然大叫起来,满脸是笑,道:“我有法子了!”胤táng和郑海生都有些莫名“什么法子?”胤táng问。
“当然是向过往船只求救的法子”…引章嫣然一笑。
“真的!真的可以向过往船只求救!”郑海生呼吸都有些紧迫了,他瞪大着眼,紧张的瞪着引章:“也就是说,我们可以离开这里!是吗!”“你真的,很想离开这儿?”胤táng有些不相信似的问他。
对这个问题郑海生十分非常的不满,他不悦的瞪了胤táng一眼,没好气道:“我当然想,我没有一天不想着离开这儿!哪怕死在外面,也比在这儿活一百岁强!”他想了想,觉得不妥,忙又道:“其实我爷爷和范举、家里大小仆人都是一样,都想离开这儿,只不过,只不过这二十多年来,大家已经认命了,只有我”他苦苦一笑,叹道:“我始终不肯认命!”“郑老爷子当初怎么会来到这么个地方呢,这倒是奇了!”胤táng顺口淡淡问道。
郑海生被引章的话撩拨得浑身血脉愤张、心神异常〖兴〗奋激动,哪里还顾得上别的,听见胤táng问,想也未想脱口答道:“实不相瞒,我爷爷说我的曾爷爷叫做郑成功,爷爷排行第五,是曾爷爷最小的儿子。曾爷爷是位大大的英雄,我们郑家原本是大明的功臣,后来因什么满清入关据守台湾,后来台湾又被满清攻占,爷爷便带了我爹娘和家中忠仆外逃,遇上风暴便到了这儿。十年前,我爹娘去世,也就只有爷爷带着我和家下人了哎,说这些无趣的做什么,什么大明、满清,我是半点儿也闹不清楚怎么回事,爷爷先前还教我,后来眼见无望离开,也就罢了一对了,你们方才说有法子离开,是真的吗?”
引章静静的望着胤táng,胤táng脑子早已“嗡”的一下响开了。郑,
他们姓郑,他早该想到才是!没想到,他们居然是郑成功的后人。
胤táng不由得望了郑海生一眼,心中十分复杂,直到引章轻轻推了推他,他才一怔回神。
“我们遇难,家中亲人一定会出来寻找我们,我想,我们遇难的地方离这儿应该不远,不然,我们也到不了此处。所以,我们的亲人仆人迟早会找到这儿来,只要他们看到我们出的求救信号,他们一定会上岛探个究竟。到时候,何愁出不去呢!”引章笑了笑。
“那娄么求救?”郑海生立刻又追问,完全将神色有异沉默不言的胤táng扔在了一旁完全不顾。
“就靠这些了!”引章指了指水中那些乌龟壳,道:“玳瑁壳和珍珠在阳光下都会光,我想,咱们用打碎的玳瑁壳和珍珠在海边峭壁上拼接出我们的姓氏名字,只要我们的人看到,他们一定会想法子过来的!”“不错不错!”郑海生喜之不尽,笑得合不拢嘴,道:“玳瑁壳多的是,珍珠也多的是!骆姐姐,就听你的,咱们今儿便做起来,如何?”“这件事,暂且不要告诉郑老爷子和郑家其他人吧!等船来了再跟他们说也不迟!”胤táng冷不防说道。
“你是怕爷爷不答应吗?”郑海生想了想,道:“好吧,那么先不要告诉爷爷,其他人有的是可以说的!”
胤táng点点头,笑道:“也罢,不然人手不够!”“咱们这就做起来!”郑海生大喜,立刻跳入水中,选了一片巨大的玳瑁壳,将之拖了上来,几下子砸得粉碎。
他们三人,连同郑海生的未婚妻管家的女儿极其两名贴身丫环、郑海生的小厮海明、海晋,披星戴月忙了三天,终于将第一个长宽将近两丈的大字用玳瑁壳和着珍珠镶嵌在高高的峭壁之上,位置就在郑海生平日里看海的悬崖往下。为了固定碎片,他们还从岛上林间采集了野生的橡胶,熬熟了和着米浆一起调制,将玳瑁壳牢牢的粘在了壁崖上,风吹不动,雨打不脱。
几个人站在崖下仰头上望,阳光下那硕大的“骆”字灿然生辉,灼人眼目,胤táng和引章双手紧紧握在一起,痴痴的望着那字,但愿,凌霄他们能够看到!
“海生哥哥,有了这个咱们就能够出去了是吗?”郑海生的未婚妻万锦云半眯着眼笑吟吟问道。
郑海生难得收回仰望的目光瞟了她一眼,脸上露出笑容点点头道:是的。
一定是的!他心情一好…难得的对万锦云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万锦云顿时容光焕,小脸上泛起一层柔美的红晕,她低低道:“只要,只要能够和你一起出去,做什么我都愿意”
“郭大哥,嫂子,只这一个字够吗?不如咱们在岛上石壁上多刻几个?”郑海生兴致勃勃,浑然不觉累。
胤táng想了想,向引章道:“不如,在咱们登岸那边也刻一个如何?
两个也就够了,恰好在两个不同的方向,他们若是经过,料想不会错过!”
“如此甚好!”引章点点头,向郑海生笑道:“放心,我们手下的人都很能干精明,定然不会误事。这两个地方刻了字,咱们还得轮流着每三日一巡,若是现有脱鼻的得赶紧补上,可也不容易呢,字太多了反而不便!”
“嫂子说的有理,便依嫂子所言!”郑海生笑了笑。
自此,诸人满腔希望俱系在这两个大字上边,恨不得每天都要看上几遍,看看是否有人来过。生怕来人找不到失望离去,在崖底又刻了几行小字,将此事说明,让来人见字等候。
一天天,一夜夜过去了,三天,五天,十天,半个月海面上依然风平浪静,碧浪滔滔,鸥鸟盘旋,连个船影子都没有。
郑海生不禁了急,常常在山后崖顶一坐就是大半天,痴痴的远眺海岸,望眼欲穿。万锦云站在远处默默的看着他不敢打扰。
引章见了,心中好生过意不去,跟胤循说起,胤táng也没奈何,苦笑道:“何止是他,我自己都急得要疯了!”引章心却一凛,皱眉道:“这样可不好,我担心他思虑过甚会,会狂的!万一因此他折腾出什么毛病来,咱们俩岂不是罪魁祸?郑老爷子那里怎么过得去?”胤táng瞅了她一眼,道:“那么依你该如何?”
引章想了想,笑道:“不如这样,咱们骗骗他,就说,就说且别着急,咱们家离这儿远,便是来人也得一再年的功夫呢!”
胤táng听了这话自己心内先是一沉,一想引章说这话时心里又何尝好受?便点点头,涩然道:“依你!”
引章果然默默,心浮气躁一扭身子狠狠往地上跺了一脚,道:“也不知凌霄,凌霄”
“耐心些!”胤táng轻轻掩住她的唇,双眸灼灼凝视着她。
郑海生听了她的话,心底的失望毫不掩饰透过眼眸展露出来,呆了半响也没说话。
“海生哥哥,骆姐姐说的也不无道理”万锦云柔声轻轻道:“咱们这儿乃海上偏僻之所,长年难得一见船只踪影,骆姐姐手下的人要找来岂是那么容易的?一两年而已,这么久咱们都等来了,又何必在乎这一两年呢!”
“只怕你倒是希望永远也等不来吧!”郑海生瞅着她冷冷开言,一起身往别处去了。
万锦云嘴动了动,痴痴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两道泪水划…脸而过。
引章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柔声道:“锦云,别这样。”万锦云忙抬手拭泪,抬头勉强笑道:“我是不是很丢脸?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怕,好怕外边,为什么,为什么他一定要出去呢!”
引章不禁黯然,万锦云自幼长在这儿,却跟郑海生的心境完全不一样,她把这儿当成了自己的避风港和安全湾,下意识的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近和依恋。可是为了郑海生,她却义无反顾的帮着他做那为着离去的一切准备,引章无法想象,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潜入海底去寻找珍珠、爬上峭壁镶嵌玳瑁。
“你放心,出去了,他会保护你的!”引章握着她的手紧紧一捏。
“真的?”万锦云抬起头,眸中犹自泛着水雾。
“当然了,你是他的未婚妻啊!他性子虽然有些冲动,不过并不是无情之人,也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引章道。
“不不!”万锋云慌忙摇头,道:“他,他不是无情之人,他对我很好,我都知道的!他心里的苦,我也知道,可恨我却什么也无法为他做,我一”
引章鳄着唇微微轻笑点了点头,心头沉沉。乍一抬眼,却现不知何时郑海生又回来了,正站在不远处神情复杂的望着他们,显然他是听见了他们的谈话。
郑海生的目光与引章一碰,不好意思再站在一旁不言不语,便迈步走了过来,万锦云此时也现他了,想起方才的话和眼泪,不禁脸上一红,微微别过头去。
“骆姐姐,这些日子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带着你们在岛上各处逛逛,如何?”郑海生瞟了万锦云一眼,引章还以为他会跟万锦云说几句软话哄一哄她呢,谁知这愣小子压根不理万锦云,却向自己来了这么一句。
这别扭小子!
“好啊,那生受你们了!”听见他语气已然平静下来料是想通了,引章粲然一笑。郑海生听了这话不觉向万锦云望去,恰碰上万锦云望过来的目光,四目相接,一触即分,两人都有些讪讪。万锦云顿时容光焕,小脸一副喜盈盈的模样,身子一扭,竟换她转身跑了开去。
“还不快去追!在这什么楞呢!”胤táng过来笑着推了郑海生一把,见他愣,胤táng摇头笑道:“万姑娘怎么会看上你这愣头青,若是在外边,不知多少英俊少年排着队任她挑选呢!”郑海生这才嘿嘿一笑,转身去了。
“你跟人家瞎说什么呢!”引章不由得蹙了蹙眉,他的话很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胤táng混不在意,笑嘻嘻道:“爷说的都是实话!这小子这会子不学,出去了迟早吃亏!追女人都不会,是个男人吗?”引章似笑非笑嗔着他,撇撇嘴转身。
“你去哪!”胤táng笑着拉住她。
引章头也不回,道:“累了,回去。”胤táng一笑,便凑近她耳畔不知说了什么,引章咯咯一笑,回身捶了他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