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心忙有些尴尬的陪笑了笑,为难的蹙了蹙眉,小心翼翼的轻抬眼皮瞧了温翠楹一眼,陪笑道:“温姑娘您可别恼,这不是人有三急嘛,奴婢伺候姑娘换了衣裳后,见温姑娘您和湘儿姐姐在榻上打盹,姑娘说您这几日怕是也累着了,难得休息一会儿,便说不要打扰了您。我们出了金香楼,恰好见到了个个婆子,上前问了一下,婆子便领我们往芙蓉圃去了。后来姑娘见那边芙蓉花开得正好,便在那边细细欣赏了一阵,谁料一不留神姑娘的裙子让花枝给勾坏了一片,姑娘不好意思过来,便让奴婢过来请温姑娘帮个忙,谁知奴婢又不熟悉这园子路径,心里急得没法偏又找不着路,直到刚才——”
“原来如此!”温翠楹忙道:“我就说,甄妹妹没来由的怎么会走开了呢!倒是我失礼了,改天再好好向她赔不是去!”温翠楹说着,忙又吩咐了温翠桢,让温翠桢派人回屋子里去取一套干净衣裳来。
“那领路婆子呢?”邵琬清跟在一侧,本来一直垂着头,听见这些话冷不防便问道。
秋心眸底闪过讶异,说道:“婆子领了过去,姑娘便打她走了。”
“哦?真是这样吗?不知秋心姑娘可否认得出那婆子来?”邵琬清气得肺都要炸了,在心底恨恨的骂了无数句“撒谎!全是撒谎!”可恨此时偏又浑身是嘴也说不清。她亲眼看到的,明明就不是这样!秋心这死丫头嘴里说着什么领路的婆子,还不是在为甄钰找人证。证明她们主仆并不曾单独呆过,也就不曾私下里做过什么,她偏不叫她如意!
秋心坦然的直视上去,迎着她的目光。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我可真记不得了!比不得邵姨娘有心,什么都会留心记住!”
“郡王妃小心脚下。您的脚还疼吗?要不要紧?”温翠楹冷不防柔声问了一句身旁的萱娘,抬手殷勤的扶着萱娘。
众姑娘们望向邵琬清的目光不由得又多了两分鄙视。邵琬清一怔,方回过神来温翠楹就差直接叫她闭嘴了,她有些挂不住,面上讪讪。
温翠楹心中怒极,因为慧妃的关系,温府的人对与皇后太子走得很近的忠勇侯府本来就没有好感。此刻见邵琬清区区一个姨娘就敢如此不知轻重早就怒上心来,只是来者是客,且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总不好说人家府上的姨娘什么的,因此才忍住了不言。
萱娘微微笑了一笑,目光轻转瞥过邵琬清。笑道:“那一下很轻,早就无事了!”
名儿在一旁笑道:“不过我家郡王妃就是爱清静,最讨厌聒聒噪噪的,说是会吵得人心烦!”名儿说着,将邵琬清瞟了一眼。
邵琬清一惊,不敢再问。
一时来到芙蓉圃那边,果然看见甄钰遮遮掩掩的站在花丛中,神色焦急东张西望,不时垂头看看自己的裙子。看到萱娘、温翠楹一行人过去,顿时露出松了口气的神情,向她们招招手笑了一笑。
“钰儿,你真是淘气!倒害得大家都为你担心!”萱娘笑着上前,亲亲热热携着甄钰,亲昵的笑着嗔她。一行人站在花荫底下。
“郡王妃姐姐,你也来了!”甄钰有些不好意思的垂头笑笑,却是任由萱娘携着手,抬头望着她,笑得亲密。
看到甄钰这么坦然自若没有丝毫的惊慌局促,且那裙子的确是被勾坏了一片,姑娘们都爱美,她因此不肯出去也是正常。众人心中便再无疑惑,又想到她在宫中有福清公主,在外头有梁小公爷,如今又有了谷郡王妃帮衬,谁会自讨没趣再顺着邵琬清的意思去怀疑她?况且,想想自个,今儿已经够倒霉的了,回到家里还不知怎么挨母亲教训呢,哪儿还顾得上其他!
一时取裙子的丫头匆匆跑了回来,温翠楹领着甄钰主仆去了最近的屋子里换了出来。此时,温翠楹才真正的松了口气,浑身顿时散了架似的脱力,却又强撑着满脸的笑,将众姑娘们仍旧领回了花厅。
她知道甄钰必定经历和什么,还有萱娘,和秋心之间必定有她所不知道的互动,不过,她并不关心,只要一切平安,她的差事就算完成了!温翠楹心里暗暗拭了把汗,今后再有这种差事,她是说什么也不肯领了!
回到了花厅,众姑娘们依旧说说笑笑没事人似的,极有默契的不曾在各夫人们跟前提起半句。甄钰自打一进厅,便悄悄的留神注意计夫人的神色,果然见她看到自己之后眼底迅然划过一道讶然的光芒,随后目光微沉瞟了邵琬清一眼,便仍旧不动声色的与旁人说话。
经过了这一番事,甄钰早已身心俱疲,但是这个时候却不能表现出半点儿来,便强打着精神,陪着一道说笑不断,不见一点儿异样。
当她随着温翠楹踏进那金香楼中时,看到那香炉中袅袅的轻烟顿时便警惕起来,这么名贵的香料,实在不该没人的时候便点燃在此,温府虽然富贵,但恐怕也还富贵不到这个地步。可是,这屋子外头廊下,分明是有照看的媳妇子的,这香炉中燃着香料,她们岂有不知?又岂会由着这么点燃?
甄钰于是屏住了呼吸上前去瞧了瞧那炉中的香饼,现是刚刚点上去的,心内更是吃了一惊。那两名媳妇子坐在廊下聊天的样子来看,那么投入、那么专注、那么流畅,断断不可能未卜先知,知道她们要过来因此点上了香,若是旁人,会是谁?时间掐的刚刚好,若是太早,难免被媳妇子现,若是太晚,她们便已经进来了。
联想到在花厅中的邵琬清,甄钰心头越不安起来。站在月洞窗前假装欣赏兰花,她本想寻个借口命人将那香掐灭了,不料恰好瞟见窗外灌木花丛中有一闪而过的青影,她心下暗惊,生怕惹急了对方狗急跳墙,到时候来硬的反而会更吃亏,只好忍着没说,只是目视秋心,又瞧向那香炉,秋心会意,亦有意无意往窗前靠近了近,屏着控制了呼吸。
后来两人到屏风后换衣裳时,用帕子沾湿了插着新鲜花卉瓶中的水捂住了鼻子,果然不多会,便听到外头温翠楹和湘儿扑倒的声音。跟着不过三四句话的功夫,便听到有脚步声进来。二人情急,便装作晕了过去,随后便感觉被人装进了布袋子里扛了出去。
秋心本来就会功夫,冷不防便将那二人击倒,随后忙忙循着来路去找甄钰。当她在清苑的隔断中找到甄钰时,甄钰正揉着手腕站在地上,一旁的床榻上,躺着一名昏迷不醒的青年男子!
秋心唬得脸色都白了,如果不是自己和甄钰见机的快,今日若是着了道,甄钰的名声势必毁于一旦。
秋心当时就要拉着甄钰跑出去。这是个是非之地,离开越早越好!
不料甄钰却不肯走,反而命她上前看看那榻上的男子是否有什么不妥。她哪儿知道,甄钰被人从布袋中放在那男子身边后,她睁开眼睛后,便觉那男子的脸色很不正常,呼吸也甚是微弱,没来由的让人心慌。
秋心一看顿时唬了一跳,床上男子分明就是中了毒,看这个样子若不解毒恐怕熬不了多久了!
甄钰闻言脸色大变,暗道那设计之人心肠歹毒。
这男子衣饰华丽,相貌不俗,身份定然不寻常,没准就是这温府中的公子少爷,如果被人现她与这人躺在一起,而这人最后又被现死了,那会是什么后果,她连想都不敢想!可是,如果她就这么和秋心走掉,这一条人命就这么白白被她放弃了,这一辈子,又怎么会心安?
“秋心,想个法子救救他吧!”甄钰望着秋心,脚下不由得生了根似的走不动了。
“姑娘!”秋心一怔,瞧瞧甄钰,再瞧瞧双目紧闭、面色一阵潮红一阵白的男子,心底大为焦急。
不是她不肯,可是这会子要怎么救?她们姐妹虽然有一些解毒的药丸药散,可在大宅院中生活也没有将这些东西时时刻刻带在身边的道理。纵然带在身上了,不知这男子所中的是什么毒,她也不敢轻易下手,不然万一弄巧成拙,那时不是她的错也是她的错了!这是在温府,她又不能冲出去告诉这府中下人,说是这儿有人中毒,让她们赶紧去通报,别人反过来问她是如何现的,她要怎么说?她是甄钰身边的贴身丫头,顺着她,别人自然会联想到甄钰身上来,到时候连甄钰的名声也要被带坏了!
“姑娘,咱们从后门走,奴婢,奴婢在后门外头放一把火,姑娘以为如何?”秋心斟酌片刻,低声向甄钰说道。
放火求救,这也是没有法子的法子了。虽说这般的好日子里,府中起火不是一件吉利事儿,但相比出了一条人命,只得两厢取其轻了!至于最后这人能不能救活过来,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