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重新对定郡王警觉了起来,一桩桩一件件事在脑海中断回放,越想越觉混乱心惊。皇后一时有些惘然,难道这么多年来,她真的看走眼了吗?
“即便如此,表妹为何说他是南征最佳人选呢?”皇后不动声色问道。
计夫人心中一松,知道皇后已经被她说动了,便微笑道:“娘娘,此一仗非同小可,也只有定郡王这般文武双全的才能担此重任呐!”
皇后一怔,瞳孔骤然一缩,吃惊的瞟了计夫人一眼。
计夫人又徐徐道:“西南军军中大将多数是计家使出来的人,忠心上边倒是有几分的。”
皇后有些神思不定,勉强点点头笑道:“此一仗关乎我大夏朝廷的威严,这主帅的人选是得好好的斟酌才是!况且,同为人母,表妹的心情本宫也能理解,表妹且回去吧,容本宫再想想!”
“是,娘娘!那么臣妾就不打扰娘娘了!”计夫人恭顺起身,向皇后屈膝行礼退下。
皇后目光闪烁,神情变幻不定,咬着唇沉思半响,即命笔墨伺候,亲手写了封信,命柴姑姑亲自暗暗送往简府。
简阁老接到皇后的信,却觉得皇后有点儿小题大做了。一个毫无背景助力的皇子,就算九城兵马司真的在他手中又能怎样?皇后到底是女人,心里定是对定郡王那死去的母妃耿耿于怀,因此总爱紧盯着他。
简辽、简纪伯、简纪伦等却觉得皇后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太子的威胁自然是越少越好.这样皇帝才不会动什么别的心思,他们也不必整日提防着。
“父亲别忘了,当初那个贤妃,不过是个民间女子,咱们所有人包括皇后谁把她放在心上了?结果呢?皇后差点儿就因她被废!父亲,宁可错杀一万也不能放过万一啊!”
“不错!不过是个贱妃的野种,本就不该活着,杀了他他也不冤!”
“何况,他死在前线.那也是为国尽忠,死得其所了!”
简阁老最终拍板,点头道:“既然如此,早早解决了他也好。留着到底是一块心病!不过,此事不能咱们提,得皇上自己提,省得到时候皇帝又疑神疑鬼,哼,若是没有咱们简家,这个位置他又如何能坐得稳.过河拆桥,如今疑心越重了!”
简辽等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齐齐等着简阁老拿主意。简阁老目光在他们几人脸上扫过,淡淡道:“此事本阁自有主张,你们不许轻举妄动,且等着消息便是了。”
不日,简阁老上书,直言此次讨逆乃是顺应民意、替天行道,莲妃母子不过跳梁小丑,其实力根本不可能与大夏相提并论.胜败之分只是早晚,根本没有半点儿悬念。
因此提议,不如命颁旨册封南越世子为王的使者一并随大军前往.反倒省事。
皇帝听了此言,点头并无异议。转而却又难为起颁旨的人选来。
为表示对南越国的重视,历代南越王受封,都是由郡王亲王一级的皇族充当使者前往颁旨,如今赵奇受封,自然也应当按照此例。
可是夏氏皇族当年受裕太后打压迫害,后来简氏当权理所当然也不情愿皇族兴起,展到如今.早已凋零残落的不像样。
按说谷郡王本是最合适的人选.奈何他身患残疾,这种场合是压根不能去的了。剩下的不是年事已高不便远行就是无才无德压不住场的闲散宗室.皇帝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定郡王还算合适。
“那就定郡王去吧.爱卿以为如何?”皇帝轻叹。
简阁老早料到是这个结果,面无表情拱手躬身道:“皇上圣明,微臣也觉定郡王乃是最好的人选。既如此,微臣以为,这南征主帅一职倒不如亦由定郡王出任,反倒便宜。”
皇帝半响不语,说道:“也好。西南军中老将众多,又有南越王世子做向导,定郡王也不过挂个名罢了!”
“是,微臣这就下去安排,此事宜早不宜迟,不能再耽搁了!”简阁老恭声领命退下。
那封不知真假的“岭南王绝笔”奏折送来上京已经好些日子了,朝廷再不给出明确态度答复,对南越那边也不好交代,还会让莲妃有机可乘散步谣言。
简阁老那边下去与内阁及六部商议出兵、颁旨一众事宜,皇帝亦传旨给正在密云县练兵的定郡王,命速速回京。
九城兵马司每年都有一批人马前往密云武场练兵,今年恰好定郡王那一区亦在此列。
接到圣旨时,夏见泽已经在密云呆了三个多月,训练已经接近尾声了。他匆匆交代一番,次日一早带领三十来亲兵快马加鞭赶回上京,刚过中午便到了。
进宫面圣,听父皇说明了传自己回京的用意,夏见泽心中暗喜,恭恭敬敬的答应下来。
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如果说从前的夏见泽,费心寻思琢磨的只是尽量淡化自己的存在,默默的隐在角落保存自己,如今的他,在想法上却已经生了很大的变化。
几个月军营的训练令他身体心灵深处某种意识骤然清醒,满腔的热血似乎也沸腾了起来!进九城兵马司这一年多来,看多了底层小兵、百姓战战兢兢求生存的情形他不由不暗暗寻思:莫非自己也要一辈子过这种生活吗?
原来他以为,小心谨慎便可求存,如今方知,守成也是需要实力的,没有令人忌惮的实力,便是想独善其身也要看许不许!人家高兴时拿你取乐,不高兴时拿你出气,你能怎么样?°
太子和皇后从来都不曾对他完全放心,他一直都很清楚,说不定哪天那母子俩心血来潮,就能轻而易举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杀死他。
连自保尚且不能,谈何保护他心爱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在她面前信誓旦旦说保她一世幸福平安?还是慧妃娘娘说的对,有实力的人才有说话的资格,才能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东西!
“父皇放心,儿臣一定竭尽全力,不负父皇期望,不堕我大夏威名。”夏见泽跪在大殿〖中〗央,心底只觉得莫名的〖兴〗奋。
皇帝的眼底划过一丝莫名的复杂,淡淡道:“此趟差事非同小可,南越那边如今局势混乱,敌我难分,凡事要多留个心眼,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切不可急功近利出了差池,到时白白枉送了性命,更堕我大夏声威!”
夏见泽心头一凛,*最快最新文字版更新脑子里顿时冷静了几分,恭声道:“是,儿臣谨遵父皇教导。”
皇帝轻哼冷笑:“但愿你是真听进去了朕的话!下去吧!去给你母后和慧妃请个安。”
夏见泽无声退下,闷闷低头沉思,突然抬头望了望湛蓝的天空,深深的舒了口气平复心情,稳稳往坤宁宫走去。
皇后已经得到他回京面圣的消息,一颗提起的心也放了下去,暗暗冷笑。回来就好,但愿他这一次死在南疆,也就一了百了了!
听到定郡王求见,皇后不似从前那般反感强压腻味,换上了温和的笑容,命快快有请。
夏见泽跪下恭声请安之后,皇后亦客套了几句、赐坐。
夏见泽便将皇帝的旨意简单向皇后禀了一番,皇后自然应当露出微微的诧异,随后笑着不痛不痒鼓励了几句,夏见泽一一答应表示受教了。
母子两个本来就是虚情假意,客套话说完了也没有别的什么可说,皇后便含笑道:“去看看慧妃,便回府休息去吧!赶了半日的路想必你也累了,过几日就要南下,有的要准备呢!”
夏见泽答应着,趁机起身告辞,往慧妃的景仁宫去了。
“母妃!”踏进景仁宫宫殿大门,夏见泽的心情顿时飞扬起来,嘴角也不自觉翘了翘带着笑意,也不等人通报直接就走了进去。
还是这儿亲切,打心眼里的亲切。
“郡王!”慧妃正与儿子夏见沛说话,见了夏见泽又惊又喜,明亮的眸子中顿时绽满了笑意。
“郡王在密云练兵回来了!”慧妃不等夏见泽行礼问安忙摆手免了他的礼示意坐下说话,又连声吩咐上茶上鲜果点心。
夏见沛也笑着叫了声“二皇兄好!”
夏见泽笑着向六皇弟点点头打了招呼,一手端起茶一边向慧妃笑道:“是啊,今日刚刚回来,见过父皇和母后,便过来瞧瞧母妃!”说毕将茶碗端到嘴边大大的饮了两口。
在皇帝和皇后那,哪里有他喝茶的地方?赶了半日的路,又应付了皇帝皇后半响,早已口干舌燥,只有在慧妃这儿,他才敢这么放松随意。
慧妃见他这样不禁含笑轻叹微微摇头,望着他的目光满是怜爱,忙笑着道:“这些糕点是今儿小厨房才做的,有你喜欢的桂huā马蹄糕,尝尝看还是不是那个味儿!”说毕又向夏见沛柔声道:“沛儿回去休息吧,下午还要上御书房呢!”
夏见沛乖巧的答应一声,向夏见泽告别去了。夏见泽与兄弟道了别,转头向慧妃笑道:“母妃这里的桂huā马蹄糕,一定仍是从前那个味儿!”说着也不客气,几句话间,一盘桂huā马蹄糕就只剩下两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