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务车出猛烈的刹车声,为了躲避翻滚的摩托,而直接冲入了对向车道,差点与一辆从对面方向驶来的巴士相撞!两车交错出刺耳声响,商务车的一边倒车镜被刮落!巴士上的乘客们尖叫出声!
夏六一也差点因这摇摆碰撞而从车顶上滑下去,两条长腿落在了后窗玻璃上。商务车后厢里的杀手们已经撞成一团。何初三在混乱中蹭着车壁蹭开了脸上的布罩,一眼瞧见夏大佬的瘦腰长腿挂在外头。何初三身旁的杀手挣扎举起枪要朝夏六一射击,何初三闷吼一声扑上去撞开了他。子弹打偏了,在后窗玻璃上“砰!”地开了一个洞口。
夏六一两腿一蹬重新爬回了车顶,一溜子弹紧随着他的动作击出车厢外,在隧道里一阵噼里哐当!有的嵌入隧道壁中,有的甚至反弹了回来,重新穿透车壁射入车厢内!正在挥手揍何初三的一个杀手应声倒下,出惨叫!何初三扑腾地推搡着Kvn的身体,竭力将他和自己都缩躲进靠车门的角落里。
“隧道里不要开枪!!”开车的杀手回头吼道,同时大转方向盘,一边躲避着对面方向驶来的汽车,一边在隧道里玩起了S型飘车。夏六一的身体撞击在车顶上出砰砰的声响,腿一会儿被甩到车顶的左侧,一会儿又摔到右侧。车厢里的杀手们跟何初三一起大瞪着眼睛使劲盯着车顶与车窗,一会儿齐齐将脑袋转向左边,一会儿又齐齐转向右边。
何初三紧张得心都要蹦出胸腔来,跟着杀手们狂晃了一阵脑袋,突然见到夏六一的身影从对面车窗一掠而过,直直地摔出去了!他出“呜——!”地一声凄厉的闷吼!靠窗的一位杀手下意识地打开车窗向外望去,被依旧躲在车顶的夏六一一脚踹断了脖子!夏六一紧接着一脚将杀手的身体蹬回车厢内,长腿在车壁上一勾,眨眼间似一条黑龙滑进了车内!
何初三刚刚心疼得眼泪都快吓出来了,蓦地见他天降一般重新出现,头上戴着头盔,赤膊穿着件黑背心——原来刚刚是他故意脱了外套扔出去!何初三欣喜地“呜呜”直叫,夏六一忙乱之中瞟了他一眼,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先将头盔砸到了就近的一个杀手脸上!又接着顶起杀手的身体向后狠狠一撞,将扑上来的几人一齐撞到了后座座椅上,叠出个“仌仌”形!
七八个杀手也都不是吃素,纷纷挥拳向夏六一围斗了上去!车厢内本来就人多人挤,这一下简直斗成一筐龙虾!副驾驶座的杀手也解了安全带扑上来凑热闹,被夏六一一脚蹬回去撞在司机身上!司机被打歪了方向盘,车差一点就撞向隧道壁,刚刚躲开又差点跟对面驶来的小轿车相撞,一阵地狂甩漂移。
车里的人就像洗衣机里的衣服,一会儿齐齐被甩向左边,一会儿齐齐被甩向右边,都被甩成衣片了,还要努力挣扎着斗殴。一个杀手袭来的一拳擦过夏六一的脸边揍到了车窗上,被夏六一顺势抱住脑袋往车窗上一撞,撞破玻璃将脑袋卡在了上面!夏六一紧接一拳挥向对面扑过来的一个杀手,但车厢一甩,他连人带拳都被飞了出去,一屁股坐在了杀手的脸上!
那边一团乱斗,这边何初三趁机缩在角落里拼命蹭嘴上的布团,蹭掉了以后又动起缩骨功,竭力想将背后的手铐从脚底下绕到前面来,奈何腰部柔韧度实在不够,试了好几下都没能成功。
他放弃了缩骨,改为去咬Kvn脸上的布罩,扯下来之后,只见Kvn面色灰白,鼻息十分微弱。他四下打量,只见Kvn不仅头部被撞伤,而且肩背处被插入了一大块玻璃碎片,鲜血已经浸湿了车厢地面。
一抹光亮突然映在Kvn满是血污的脸上。何初三慌忙抬头一看,车已经驶出隧道范围——司机摸出枪回头对准了夏六一。
何初三猛地扑上去将夏六一撞倒在地!子弹穿透他肩头,溅了夏六一一脸血光!“阿三!”夏六一惊叫。
“带Kvn走!他不行了!”何初三在他耳边喘道。
一溜子弹紧跟而来!夏六一紧抱着何初三就地打了一个滚,眼见枪口都对准他自己,他将何初三向车座下一塞,自己翻滚着躲进了对面那位脑袋卡在窗玻璃上的杀手后面!“砰砰!”的枪声击得杀手的身体不断弹动!夏六一摸出枪来试图反击,一颗流弹却击中了枪管,枪脱出手去砸落在了车厢里。他抬头一看,何初三已经被人从车座下拉扯了出来,枪口示威性地抵住了何初三的喉咙!
“他们不会杀我!走啊!!”何初三吼道。
夏六一反手拉开了车门,拽住脚边的Kvn翻落了出去。
……
总警署会议室内。
各个部门的要员都已到齐,独独缺了副处长谢英杰。金碧眼的“一哥”在席上坐下,疑惑地打量了一眼桌上的空位。“John去哪儿了?”他用蹩脚的粤语道。其他同僚面面相觑,也十分疑惑——谢英杰出了名的严明守时,开会是从来不迟到的。
说话间,会议室的门从外打开。谢英杰衣冠楚楚,匆匆步入,向“一哥”点头致歉,“Sorry,Sr!我在港大开讲座,有学生留下来提问,耽误了一阵。”
“没关系,坐吧。”“一哥”和气道,“你的脚怎么了?”
谢英杰步伐微瘸,苦笑道,“在山道上踩了块石头,扭伤了。”
“我们这么严肃谨慎的John都有不小心的时候?”“一哥”开玩笑道,“我记得中国有句古话‘人有失足,马有失蹄’。John,你这次是‘失蹄’啦!”
“是啊,老啦!老马失蹄!”谢英杰笑道。
一屋子人都乐了起来,又纷纷对谢英杰表示了问候慰问。会议就在这么活泼的气氛下开展了起来。
……
夏六一从血色梦境中惊醒,一下子坐了起来!“阿三!!”
入目一片诡异的雪白,他狠狠挣动了一下,听见“哐当”的脆响——他的一手一脚都被铐在了病床边的护栏上,手背上还插着点滴针。他伸手就去拔针!负责看守的警员马上站起来按住了他,“喂!你别激动啊!”
“放开我!我要去救人!”
“你摔晕了头吗?还记得自己是谁吗,夏六一!夏大佬!”警员紧按着他,高声提醒道。
夏六一四下一看,现这里是医院的病房。而他脑子里最后一幕,是他抱着Kvn在地上翻滚,头重重地撞到了路边护栏上。他一把揪住了警员的衣领,吼道,“那辆车呢?!”
“还要问你呢!”警员也来了火气,将他按回了床上。“你们两辆车前后闯杆冲隧道,是不是黑社会火拼啊?!另外一名伤者是谁?!”
“Kvn?他在哪儿?”夏六一翻身又要起来,“我要见他!”
警员又把他按回去,“人家重度昏迷,还在急救室呢!喂,是不是你绑架的人家?”
“不是我!是谢英杰!工厂旁边爆炸的那两辆车是他搞的,他的人把我先,把我朋友和Kvn都绑架了!还有很多廉署探员,都被他们杀了!”
警员像在听天方夜谭一般看着他,“你是不是说‘栋笃笑’呢?什么廉署探员?爆炸的那两辆车也跟你有关?那也是你们黑帮火拼?谢英姐是谁?新来的黑帮大佬?”【注1】
“是警务副……”夏六一说到一半清醒过来。这一切本来就像一场栋笃笑——一个黑帮大佬的爱人与廉署合力逮捕一位警务副处长,多么具有讽刺意味!没有人会相信他所说的,只会当他失心疯!
他倒回了病床上,竭力装作平心静气的正常人,“我要见律师。”
警员一声冷笑,“就知道你会说这句!”
……
【注1:栋笃笑,1990年开始流行于香港的一种单口喜剧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