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浅玉连续顺利完成几份官媒的活,她的心里渐渐的有底气起来。江怀城里消息灵通的人家,听说叶家的女子,正式涉足官媒这一行当,而且是独自完成了几桩美满姻缘,有些人家开始下帖子,先约请叶浅玉上门商谈儿女的姻缘。
叶浅玉把这样的帖子,全交给阮芷处理,在她的指点下,选了几家门风不错的人家,先跟人约好时间上门商谈正事。叶浅玉年纪虽轻,待人行事表现得落落大方得体,不亢不卑,不张扬,不显摆。兼之她的长相清秀,给人一种邻家女儿般的感受。叶浅玉端正坐在主人家面前,她倾听着主人家的要求,脸上有着淡淡的笑容。她不开口说话时,从内到外散出一种浓浓的书香味道。
叶浅玉年纪增长后,说话的声音清澈明亮,所说的内容大多是朴实无华,都是她了解到的一些实情。她没有做官媒多年人的劣习,她言语中不曾堆砌起过华美的字眼,只是平实的讲明她愿意接受托付官媒的态度。这样的她,反而最易被一心为儿女姻缘打算的长辈们接受肯定。人无完人,有肯定就会有否决。叶浅玉渐渐能听见非议的声音,她是小辈入官媒行当,无意中抢了少数官媒的生意。大家偶然相遇同一家,背着主人家,叶浅玉总要听一些冷嘲热讽的话,外加多看一会那些人的冷脸。
冬夜里,天空上挂着的月亮,瞧着都显得清冷起来。阮芷轻拍响叶浅玉的房门,听到里面传来挪动凳子的声音。叶浅玉笑靥如花的打开房门,伸手把阮芷扯进房间。阮芷伸手拍拍叶浅玉的头,她走到床边伸手探进铺开的被子里面摸摸,她一脸满意的笑意收回手,笑着说:“嗯,被子里已经暖和起来了。”叶浅玉挽着阮芷的胳膊,头还在她的肩头上擦靠两下,她笑着说:“娘亲,我已经是大人了,我不用娘亲日日担心了。”
阮芷瞧着赖皮靠着自已的叶浅玉好几眼,她用手指戳了戳她的额头,说:“你在娘亲面前装大人啊,你啊,不管几时,在娘亲面前,都是要服我管的小人儿。”叶浅玉听后嘻笑起来,她笑着点头说:“娘亲,那我是不是要跟大哥学啊?他背着我们弟妹,还会跟娘亲撒娇呢。”“瞎说话,你大哥那会跟娘亲撒娇,他从小就是小大人的性子。只有你这个小泼皮,才爱在爹娘和哥哥们面前撒娇耍无赖。”
阮芷好笑的反驳女儿的话,又用手指戳了戳叶浅玉的额头。叶浅玉伸手摸摸她戳来戳去的地方,嘟着嘴巴说:“我知道在娘亲的心里,大哥肯定比我好,大哥他样样都要比我好。”“噗”阮芷笑了起来,她瞧着叶浅玉轻摇头说:“你啊,你大哥知道你这样想,他可要伤心。”“噗”叶浅玉跟着笑起来,抱着阮芷的胳膊摇晃好几下,笑着说:“娘亲,我才没有那么的小心眼,会跟自已的哥哥吃这种醋。我知道爹娘是一样的疼我和三个哥哥的。
娘亲,大哥和二哥他们已经决定过年不回家了吗?”叶浅玉侧脸瞧向阮芷,见她眉头闪过一阵烦忧,她连忙笑着开口说:“娘亲,大嫂刚生下小侄儿没有多久,外面天气冷,他们不回来的好,免得他们在路上走,我们在家里担心。有二嫂陪着大嫂一块在府城暖新院子,娘亲,你不用担心侄儿们没有人照顾。家里有我在呢,我一定叫你和爹过一个快活年,我从早到晚都去吵你们两人,叫你们一见我,就是一脸嫌弃的模样。”
阮家院落前不久转手出去,阮家大舅把阮老太爷夫妻的院子,转手后的银两算在阮芷的名下,以她的名义在府城距离他以后住家不远的地方,买进一处转手过的三进院子。阮芷接到阮家大舅的信,她感动之余长叹息一声,落着泪又笑开颜的跟叶大田说:“我是嫁出去多年的女儿,娘家这样的事情,我帮不忙,儿女还要着他们提携。我大哥说是家里兄弟们添给我当年的嫁妆,唉,但愿远儿兄妹四人和他们的后人,永远记得舅家人的恩泽。”
叶大田和阮芷专程去府城看了院子,他们原本要带着叶浅玉一块去府城,结果叶浅玉接下的活计,忙得天天脚都不曾停过,只能摇头推拒说,她下次跟爹娘去院子里住一些日子。叶大田曾背着叶老爷夫妻,夸女儿说:“囡囡,我瞧着你比你姑姑当年要能干许多,她象你这般大,可从来没有真正跟过一桩姻缘到底。她一般只做前面相人的活,后面的事情,全是由你奶去做。不过,那时家里活多,你奶管了外面,家里就由你姑来张罗。”
阮芷笑瞧着开解自已的叶浅玉,她轻叹息一声说:“我现在多少能明白你爷和你奶的心思了,这人啊,看着别人家的热闹,就盼着自已一家大小也能在一块热热闹闹的过大年。不过,也不能为了几天的热闹,不顾小辈们的安危,大雪天在路上奔波。你们去年回来时,我和你爹担心的一晚都没有睡,天才一亮起来,你爹就跑到城门口去听动静。我和你爹早说过了,你哥他们只要在过年的日子,赶回来给你爷和你奶拜年尽心意。”
“娘亲,那爷和奶又要黑脸瞧人了,去年过年时,我爷和我奶那脸都没有晴过。唉,我和茗哥南哥三人可怜了,我们三人怎么的热闹,爷和奶都高兴不起来。”阮芷听着叶浅玉嘟嘟的低语声音,伸手轻拍她一记说:“你爷和你奶是你说的那种拎不清的长辈吗?你哥哥们的确是各有各的事,去年过年时,他们请假回来过年,说今年过年不会回来,掌柜的才给了他们的面子。今年可不能再请假了,那样会在掌柜面前就丢份了,那工能保住,可以后没法子提升。”
叶大田兄弟早把当中的利害攸关说给叶老爷夫妻听过,那两位老人家抱怨自家孙儿一个个长了翅膀一样,不如别家的孙儿们听话。而叶大田兄弟在府城叔叔家里面,见过那些年少时四处奔走的堂兄弟们,现在过的快活日子后。他们的心里多少有些想法,他们年少时,因为叶老爷夫妻的想法,这一辈子就困守在江怀城里,从年轻到人到中年,一直做着同样的活计。生活就这般的一成不变,而孩子们大起来,一家人的日子反而越过越显得难了起来。
穷则思变,叶怀远身为这一辈人里面的老大,他眼瞧着家里的日子,全靠硬撑着过下去,他去了府城几次,总算心思动了起来,决定不再听叶老爷夫妻的话,执意要守在江怀城这一块地方,他要远去府城。他在阮家舅舅们的帮忙下,他开了‘叶记’,顺带收留了同样动了心思的弟弟们,大家都在府城里面谋生。叶家的日子,没有因为孩子们成亲更加难过下去,而是一天比一天松快起来,叶老爷夫妻开始伤心起孙儿们的远走高飞。
阮芷说着安抚叶浅玉的话,说得她自个都有些心虚起来。叶老爷夫妻从年轻到年老,都是一种不管如何绝对不挪窝的想法,连同叶老爷的亲弟弟提起自家哥哥的想法,都有些不解的跟叶大田说:“我们叶家本来就是从外地迁居过来的人家,几代以来子嗣不旺盛,日子一直过得不松快,家里亲戚们久而久之都不来往了。叶家除去自家住的院子外,在城里从来没有过自已家的店面,在城外的乡下没有田地。
我不知你爹为何要你们兄弟守着那样的一个地方,你们这一辈子就算了,也就那么过了下来。如今远儿他们兄弟们在府城找到一条生路,他还要日日埋怨不休。这事要换到别的会想的老人身上,只怕天天笑得合了嘴巴,孙儿们一个个有出息,有了自已的小家,还惦念着家里过日子的老人们。大田,你们兄弟可不能学你爹那样,生生断了儿子们路。”叶大田回来把话学给阮芷听,他脸红着说:“远儿和珍珠两人都是有成算的人,家里的弟弟们成亲,他们两人从来没有小气过。”
叶浅玉笑瞧着阮芷的神情说:“娘亲,天色不早了,你早些歇息吧。要不,娘亲,你今晚陪我睡?”阮芷瞧着叶浅玉轻摇头,她伸手摸摸叶浅玉的头,说:“囡囡,你不喜欢接名人街的活,以后就不要接了。”叶浅玉听阮芷的话头一下子扯到这事情上面来,她微微皱眉头说:“娘亲,都是由从前客人介绍过来的活计,我要是不接的话,会伤了别人的好意。娘亲,我是大人了,知道有些事情,瞧不习惯就当做没有看见。
娘亲,别人家要嫁的女子和双亲,都不拿男方早早有通房的事,当成一回事看待。我这个做媒人的人,何必去替别人操那份闲心。”叶浅玉微微皱了小鼻子,阮芷轻叹息一声,瞧着她说:“各人的想法都不同,我们只要过好自已的小日子,你自个能想得通就好。反正你实在不喜欢,还是可以推辞掉。你大哥说了,你那修店铺用的银两,由他来支付,你用不着委屈自已接不喜欢做的活。”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