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节的习俗,女子着白,男子则黑白皆可,燕王这一身暗黑,倒不突兀。
“你们也来了。”没等端木莲生说话,燕王先开了口。
李思浅被端木莲生牵着走近,看着几天功夫就瘦了一圈,老了十年的燕王,心里一阵酸涩沧桑,这是个可怜人。
“你一个人?嫂子和侄女她们呢?”端木莲生带着笑,语调轻松。
“我来看看。”燕王没答端木莲生的话,负手转头又看向宣德门,那儿是官家每年接受万民朝贺、与民同乐的地方,今年这个上元节既然粉饰的和往年无异,看样子今年的与民同乐也要与往年无异了。
端木莲生似有似无的叹了口气,揽着李思浅往旁边靠了靠,没多大会儿,宣德门上灯光大亮,欢庆的乐声响起,官家和往年一样,神采奕奕的出现在高高的宣德门上。
可和往年不同的是,官家怀里抱着个一身明黄的小孩子,那孩子一只胳膊圈在官家脖子上,兴奋的看着楼下的灿烂辉煌。
官家身后,几乎紧挨着的,是看不清什么表情的太子。
宣德门下的子民跪成一片,燕王动了动,却只是往阴影里靠了靠,端木莲生看着燕王,顿了顿,拉着李思浅也往阴影里挪了挪,笔直的站立着仰头看着宣德门的那三人。
宣德门下的万岁声比往年整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音未停,紧挨着又是一样整齐有力的欢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岁!”
端木莲生眼眶猛的一缩又松开,燕王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只仰着头专注的看着城门,不知道是在看官家、太子?还是那个活泼泼的秦亲王。
‘千岁’的欢呼还余了一个‘岁’字,又一阵宣战般铿锵有力的呼声猛然响起:“秦王千岁!千岁!秦王千岁!千岁!”
端木莲生嘴角勾出冷笑,官家真是老糊涂了!南北外患虎视耽耽,朝廷内人心惶惑动荡,京城地震,江南水患,北地已经三个月滴雨未下,他居然还要捧出个牙牙学语的奶娃娃,这是要自掘坟墓吗?!
“我走了。”燕王突然收回目光,转身就走。
“去城外?”端木莲生拉着李思浅,紧追一步问道,燕王‘嗯’了一声,端木莲生伸手揽在李思浅腰间,手下用力推着李思浅赶上燕王,“一起去吧,正好,我要带浅浅看烟火。”
李思浅听的一愣,却聪明的没抿着嘴一声没吭,他要带她看烟火?今年哪有什么烟火看?
“不必了,这是我……”
“我知道。”端木莲生打断了燕王的话,往四周扫了扫,燕王垂下眼皮,没再发声,只大步往前走的很快。
出了内城,燕王上了辆青布小车,端木莲生和李思浅也上了车,车子往前走了一会儿,端木莲生掀帘子看了看,这才俯到李思浅耳边低低道:“秦娘娘爱看烟火,大爷一直盼着有朝一日能孝敬秦娘娘一场天底下最好的烟火。”
“秦娘娘爱看烟火?”李思浅喃喃了一句,她有些明白了。
“嗯,娘娘突然仙逝,唉!”端木莲生烦躁的叹了口气,“如今不是任性的时候,可大爷……算了,这也不怪他,丧母之痛,身为人子……还在三七里头,娘娘生魂还没走,大爷一定要放烟火给娘娘看,我怕他闹出事,就用我的名义让人接手买了原本给宫里用的烟火,只说是要放给你看。”顿了顿,端木莲生神情极认真的又解释了句:“我本来也打算放烟火给你看。”
“我知道。”李思浅忍不住露出笑意,“你放烟火给我看,人家要弹劾、要说你,最多也就是行为不检,若是燕王……秦娘娘的丧事,官家有明旨,唉,娘娘的丧事,除了棺椁,别的,跟死个杂役宫人有什么分别?也难怪燕王伤心。”
“嗯,这烟火的事,我劝不住,也不忍心多劝,只好咱们顶下这事,不然让人拿了把柄,借机生事,如今大爷的名声不能让人污了。”
“嗯。”李思浅应了一声,“秦娘娘远走前能看到燕王奉给她的这场烟火,一定再也没有什么遗憾了,今天看到烟火的人,都是托了秦娘娘的福,只盼着秦娘娘来生福报深厚,事事都能如意。”
端木莲生看着她,半晌,轻轻叹了口气,将她搂在怀里,低低耳语,“浅浅,我从不盼来往,也不修来生,我只修今生,只求这一生、这一辈子,咱们两个同生共老。”
城外汴河上的烟火璀璨了全城。
官家裹在厚厚的团龙面紫貂斗蓬里,目光阴沉的看着点亮了半边天空的烟火。
“陛下,问清楚了,确实都是进上的烟火,因为今年京城地动,这批烟火耗费巨大,俞相公请了旨,今年不放烟火,这批烟火暂时收在城外货栈,前几天,端木华寻到掌柜,要买下这批烟火,说是要和夫人一起观赏,掌柜求之不得,就将这批烟火以六折价全数转卖给了端木华,如今端木华和夫人李氏正在汴河中的船上。”顾太监进来,躬身禀报。
官家轻轻‘嗯’了一声,阴沉沉问道:“燕王在何处?”
“已经回府了,明天……三七,”顾太监小心的看了眼官家,顿了顿,小心翼翼的接着道:“进上的烟火造价昂贵,就是六折也是一笔巨款,燕王府一向寒薄,若要买下这些烟火,只怕得卖掉一多半庄子、铺子才够。”
“端木华倒是大方。”官家这句话里透着无数意味,顾太监偷偷看了眼官家,腰不由自主的往下又弯了弯。
“倒是夫妻情深!”官家轻飘飘又说了句,“可惜了……”
第309章 烟火
这一场烟火几乎惊动了整个京城。
李府后院,李思清和李思明站在梅树下,仰头看着远处汴河上流光四溢的烟火,李思明看的不停惊叹:“这是进上的烟火吧?这一场下来得烧掉多少银子?莲生对阿浅倒是大方,跟阿浅登对得很,都会花钱!”
“莲生怎么能做出这样的糊涂事?”李思清却一脸阴沉,“大灾之年,他这岂不是把阿浅架到火上烤?”
李思明脸上的笑容一凝,渐渐敛了笑容,皱起眉头,“大哥想的周到,他们两个大约没想那么多。”
“阿浅想不到还能说得过去,莲生想不到……”李思清声音渐低渐冷,“初时我以为一定另有隐情,可细想了一遍,实在想不出能有什么隐情,莲生不是那等浮浅之人,真要对阿浅好,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张扬成这样,这都是要做给别人看的,他要做给谁看?要干什么?”
“做给咱们看?”李思明想开个玩笑活跃下越来越低沉的气氛,话一说出来,心里莫名咯噔了一声,难道真是做给他们看的?
“我就怕是……做给咱们看。”李思清一字一句,“阿浅的脾气你也知道,真要出了什么大事,她不一定会和咱们说,她性子太倔,骨子里太刚强。”
“嗯?那怎么办?明天我让幼仪过去看看她?幼仪心细……”李思明急了,李思清摇了摇手,“明天我过去看看,你……最近越来越懒散不用心,阿浅若是连你我都不肯说,难道会让你媳妇看出来?”
“倒也是,常山王妃还在月子里,不然托她走一趟最合适。”李思明想到了姚章慧。李思清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仿佛没听到李思明的话。
内城,更靠近禁中,和端木府隔了四五条街韩府里,韩六娘子仰着头,痴痴的看着满天灿烂的烟火,韩征负手站在不远处的枯树下,盯着韩六娘子看了好一会儿,见她浑然不觉的只顾仰头看烟火,长叹了口气,慢慢走过去。
“怎么连个手炕也没拿?冷不冷?”韩征带笑关切道。
“嗯?噢!是四哥,不冷,你不是说跟咱们家比,这儿就是春天么?四哥你看,烟花!真好看!”韩六娘子不过扫了韩征一眼,又仰起了头。
“大灾之年,不知道哪家竟放了这么多烟火。”韩征仔细看着妹妹的脸色,试探了一句。
“四哥竟不知道?”韩六娘子一脸的向往,“是莲生哥哥,真是好看!她们说,这是莲生哥哥专程给夫人放的烟火,是莲生哥哥送给夫人的礼物。”
“端木二爷和夫人真是鹣鲽情深。”
“是啊。”韩六娘子随口应承,明显注意力都倾注往天上的烟火。
“六妹妹,别看了,四哥有话跟你说。”韩征皱起了眉头,韩六娘子根本不舍得垂下头,“四哥有急事?要是不急……唉呀呀!真好看!真象百花盛开……”
“六妹妹!”韩征的声音高了两个八度,“这是端木老二给他夫人的烟火,与你无关!”
“四哥!”这一句总算让韩六娘子低下了头,嘟着嘴冲韩征跺脚不高兴。
“外面冷,咱们到暖阁里说话,透过暖阁窗户也能看烟花,六妹妹!”见妹妹连身子带头一起摇,韩征沉下了脸,韩六娘子身子和头一起停了,不满的嘟着嘴,只好跟在韩征身后进了暖阁。
“六妹妹,你也看到了,端木莲生对李氏情份非同一般,公主提的那事,你要慎重考虑,不一定非答应不可,这事对你不好,太难为你了。”韩征神情郑重。
“我没觉得难为,”韩六娘子不解的看着哥哥,“而且,阿娘也说好,说这桩亲事对我再合适不过,难道阿娘会对咱们不好?”
“我不是说阿娘会对咱们不好……”韩征的话猛然顿住,“阿娘对咱们的好,和真正的好……当初阿娘要是肯放放手,肯放我到边镇领兵,如今的韩家少帅就是我而不是五弟!阿娘若不是想的太多,何至于落到如今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
“四哥,阿娘是为你好,阿娘不是跟你说过好些回了,刀枪无眼,而且,翁翁……”
“翁翁不喜欢阿娘,不是不喜欢咱们!”韩征打断了妹妹的话,“咱们不说这个,都过去了,六妹妹,如今咱们这样的境地,我娶公主是没办法的事,可你不必如此,我让人打听过,李氏是端木莲生自己求娶的,之后李氏陪他贬谪浙东,两人同甘共苦、情投意合,就算公主真能让官家下旨令他休了李氏再娶你,他对你也必定是满腹怨恨,不会象待李氏那样待你,六妹妹,你可不能犯傻。”
“可是,四哥,”韩六娘子神情游疑,“莲生哥哥认识我在先,而且,从前莲生哥哥对我多好,你又不是不知道,阿娘说,是咱们没在京城,阿娘说,当初端木大爷活着的时候,莲生哥哥和我有过口头婚约的,不过后来端木大爷早逝,莲生哥哥是不知道这事才……”
“就算有,如今端木莲生已经另娶,这事再提有什么意思?阿娘怎么能跟你说这些话?”韩征脸上有了一层薄怒。
“四哥,我觉得,阿娘是为咱们好,你总想到边镇打仗,阿娘不是带你去看过那些残了的家将,多惨!那还是好的,至少能活着,好些好些人命都没了,翁翁还非要韩家人冲锋在前,阿娘只有你一个儿子,冯姨娘有三个儿子呢!四哥,这两年你总怪阿娘,阿娘真是为了你好!”韩六娘子的眉头也蹙到了一起。
“咱们不说这个!”韩征脸上的郁气更浓,“这事都过去了,说你的事,四哥不赞成!”
“四哥!”韩六娘子叹了口气,这两年,她可没少在阿娘和四哥中间劝来劝去,“是我自己愿意,我从小就觉得莲生哥哥最好,你又不是不知道。莲生哥哥对我本来就极好,他跟李氏的事,我又不会做什么,公主要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莲生哥哥那么明理的人,难道会怪罪到我身上?不可能的!我知道,他跟李氏有情份,肯定会难过一阵子,可总是会过去的,时候长了,他对李氏就淡了,就会看到我的好,阿娘说了,让我耐心等个半年一年,以后就什么都好了。”
“阿娘跟你这么说?让你等半年一年?”韩征脸上的表情古怪,似哭又想笑,“她自己,等来了?”
“四哥说什么呢?阿娘等什么?”韩六娘子一脸的莫名其妙。
“没什么!”韩征矢口否认,“没什么!你既然打定了主意,随你,你只不要后悔!”韩征神情低落颓然,“别象我一样,当初听了……话,如今****悔恨噬心!要是能重来一回就好了……”
玉姐儿半夜病了,管事婆子领着太医过来诊了脉,不大会儿就送了药进来交给松绿,玉姐儿见药都熬好了,还没见端木莲生过去看她,挥手打翻药碗,盯着松绿质问道:“我病了,你们没往上禀报?还是,她没告诉我二叔?”
“大娘子真会说笑,”松绿一边示意小丫头过来收拾,一边吩咐了再熬一碗药,这才笑着答玉姐儿的问话,“没夫人允可,怎么请得来太医?才刚宋嬷嬷带太医过来时我就问了,宋嬷嬷说,请太医是爷吩咐的,爷和夫人一直等到看了大娘子的脉案才歇下的呢。”
“看脉案?歇下了?我还病着!”玉姐儿简直不敢置信,她病了,她药还没吃,她们看了脉案就歇下了?
松绿移开目光不再看玉姐儿,她病没病自己心里明白得很,不过就是又不高兴了,要闹一闹,夫人那性子……嘿!松绿伸手摸了摸炕,倒了杯温水递给玉姐儿,“炕有点热,大娘子要多喝杯水,免得上火。”
“我都快病死了!她们歇下了?”玉姐儿抬手又要打飞那杯水,松绿眼疾手快,捧着杯子闪过玉姐儿的巴掌,顺手抄起炕几上的暖窠,一起拿到了旁边高几上。
“刚听宋嬷嬷说,爷这几天一直陪在燕王爷府上,累的人都瘦了一圈了,大娘子一时走了困,这病也不急,爷累极了的,要看大娘子,只怕也要等到明天再过来,再说,大娘子看看这天,都半夜了,爷和夫人真要是过来看大娘子,岂不是扰了大娘子歇着?大娘子先把药喝了,真有什么委屈,等明儿见了爷再说也不迟不是。”
药又熬了出来,松绿捧过来,柔声劝道,玉姐儿白着张脸,好半天才伸手接了碗,仰头把药喝了。
可第二天一早,就听到端木莲生和李思浅已经出门看灯的信儿,玉姐儿呆了,恍过神就放声大哭,除了哭,她一时想不出怎么办。
看了烟火,端木莲生和李思浅在船上歇了一夜,第二天一早,端木莲生径直上早朝,李思浅回到府里,刚重新洗漱换了衣服,黄大掌柜就在外头请见。
第310章 故事
李思浅急忙叫进,黄大掌柜一脸喜气进来,见了礼,李思浅示意丹桂守着门,黄大掌柜先呵呵笑了几声:“姑娘吩咐的事已经打听妥当了。”
“黄叔越来越能干了。”李思浅惊讶的高挑着眉梢,她吩咐的事可不容易。
“哪是我能干,托老东家的福。”提到田老太爷,黄大掌柜习惯性欠了欠身,“年前领了姑娘的吩咐,我就愁的不轻,北地地极广人极稀,打听事最不容易,再说打听的又是韩家,北地谁敢议论韩家?正愁得很,老东家递了口信和一张贴子,让我拜会个人,这人姓成,成老爷,我去了一聊才知道,这成老爷老家是咱们京郊的,成年在北地做生意,专做韩家的生意,姑娘这差使就容易了。”
“外翁回来了?现在在哪儿?”李思浅满脸惊喜,一下子站了起来。
“姑娘且别激动!老东家没回来,是递的信,说是老东家如今人应该到洛宁了,四五月里能回到京城。”不等李思浅多问,黄大掌柜赶紧把田老爷子的行程说了。
李思浅失望的‘噢’了一声,又跌坐回去,“这成老爷跟外翁是老相识?外翁让你拜会成老爷做什么?”
“听成老爷说,他跟老东家是十来年的老交情了,说是老东家救过他,老东家这人就是这样,见谁有难都伸手拉一把,老东家只说让拜会这成老爷,说成老爷老家没什么人了,让我去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地方没有。”
黄大掌柜先答了李思浅的问话,李思浅点了点头,这确实是外翁的一惯做派。
“去前并不知道成老爷长年在北地做生意,更不知道他长年做韩家的生意,一聊才知道这事,我就多打听了几句,成老爷听说姑娘是端木家二爷夫人,只说真是太巧了,竟是一家人!”
“一家人?”李思浅呆了,这一家人,怎么个一家法?
“这话说起来就长了,这成老爷是先头成安抚使的族侄,成安抚使的独养女儿成氏嫁进了余姚简家,生下长女简大娘子后没半年就一病没了,这位简大娘子,后来和咱们二爷的生母赵氏太妃交情深厚,因为这个,成老爷才说的一家人。”
李思浅又是惊讶又有点晕,这么说来,这位成老爷竟是那位本该嫁进韩家、却不幸早死的简大娘子的娘家人!
“因为是一家人,成老爷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这话得从几十年前说起,成家祖上一直住在京郊三十里外的成家寨,成安抚使之前,就出过几个秀才,到成安抚使,中了进士,又一路做到安抚使,成氏一族骄傲得很,成安抚使是个好官清官,做官做的精穷,用不起仆役书办,就从族里找了两个族侄过来帮衬,其中之一就是成老爷,后来,成安抚使外放北地做安抚使,和如今的韩老爷子成了莫逆之交。”
“成安抚使怎么和韩老爷子成的莫逆之交?”李思浅插了一句,黄大掌柜摇了摇头,“这话我也问了,成老爷说,那年成安抚使启程赴任,让他陪夫人和姑娘随后过去,一路上夫人病了一场,他们比成安抚使晚了将近一年才到,等他侍候夫人和姑娘到时,成安抚使已经和韩老爷子莫逆了,至于怎么莫逆的,他倒没想起来问。”
“噢!”李思浅微微有些失望,这必定是个精彩的故事,可惜了。
“后来成安抚使一病没了,是韩老爷子出人出钱送夫人和姑娘扶棺回的乡,这些就不说了,听成老爷说,成大娘子和余姚简家这门亲事,是韩老爷子出面做的大媒,连成大娘子的嫁妆,也都是韩老爷子一手置办的,简大娘子和韩家大爷的亲事定的极早,听说简大娘子刚一生下来,韩老爷子就让人上门说亲放了定。”
李思浅听的心情感慨而激荡,不知道韩老爷子和这位成安抚使是什么样的莫逆之交,能让韩老爷子尽心至此!
“成安抚使过世后,另一个族侄另谋了出路,成老爷一来念着成安抚使的好,二来不忍心抛下夫人和成大娘子母女两个不管,侍候夫人和成大娘子母女两个扶棺回乡安葬后,就从夫人手里领了些本钱,出门做生意,成老爷说,夫人和成安抚使一样,都是倔脾气,不肯多要人家的资助,他自小跟着成安抚使读书,书没读成,农活却抛了个干净,也只能出门做生意试试,好在他读书虽不成,做生意却有几分天份,挣的钱竟也让夫人和成大娘子宽宽裕裕过了好些年,成大娘子出嫁没两年就一病没了,夫人跟着病倒也没了,韩老爷子就捎信让他到北地去了,在北地一呆就是这几十年。”
李思浅听专注,想到后来简大娘子的死,暗暗叹了口气,这成家,就是一堆杯具。